第五百零一章
2024-09-09 04:18:47
作者: 秋李子
一個女人成為行會主事,這要這麼多男人的臉往哪裡擱?
魯老爺瞧著吳老爺,長嘆了一聲:「你就算要這樣想,也不能這樣說。」
說完魯老爺就對眾人道:「罷了罷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沒有問清楚,就把諸位召集而來,還請散了吧。」
魯老爺這樣說,眾人也就各自散去,倒是有人跟吳老爺說著什麼一起離開,魯老爺的眉皺得更緊,這事兒,這事兒怎麼說呢,這麼多年過去,誰能曉得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桃花等走出了行會大門才對秀娥道:「東家,為何方才您不和他們爭一場。」
「沒意思!」這會兒說出這話的,不是秀娥,而是朱止青,桃花不由瞧向朱止青,見朱止青的話沒有被秀娥反對,桃花才皺眉:「到底什麼叫沒意思?」
「東家這一路走來這麼辛苦,都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竟然還有人聽信他人,對東家橫加指責。」朱止青是真的為秀娥感到憋屈,這麼一說,桃花也覺得憋屈了,她嘆氣:「有些人對女子,就是這樣。」
「確實沒意思。」秀娥面上神色平靜,但內心卻似驚濤駭浪,到了今日,能站在這裡,卻還是有人僅僅因為自己是女子而橫加指責,仿佛自己出來拋頭露面,就是最大的錯。
「東家,這事兒您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和陳掌柜很熟,只要給陳掌柜寫一封信,他一定會很樂意來省城為東家辯解的。」朱止青當然不願意看到秀娥面上露出嘆息,在一邊出謀劃策。
「朱掌柜,你記得多年以前,你和我說過的話嗎?」秀娥反問,朱止青愣了下,這麼多年了,兩人之間說過的話,不知凡凡,誰能曉得是哪一句。
「那時候你曾說過,即便是女子,也可以不用在後院之中操持家務。」秀娥已經把朱止青曾說過的話說出來,朱止青面上露出一絲懷念的笑:「確實說過。」
「我原本以為,我走出了後院,會遇到越來越多說這樣話的人。」秀娥語氣漸漸平靜,但那話語中含有惆悵,朱止青看向秀娥:「東家有才能,有能力,也有主見,謀略之處,更勝男子。」
「可我這次,也許,會失敗。」秀娥語氣中帶有破碎,失敗二字從秀娥口中說出,朱止青的心不由一跳,接著朱止青就搖頭:「東家,有句俗語,勝敗乃兵家常事。商場就如戰場,東家若這次輸了,下次再來就是。」
「你知道我是女子。」秀娥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讓朱止青抬頭看著她,秀娥是個女子,這事兒,人人都曉得,為何要在這時候再重複一遍?朱止青就聽到秀娥輕聲道:「女子無分貴賤,從父從夫從子而已。女子,按這世間規矩,從生下來,她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她只能是某人的女兒、某人的妻子、某人的母親。卻從來不是她自己。」
秀娥的淚已經落下,這樣的話,秀娥曾經對楚雙霜說過。這是朱止青第一次看到秀娥落淚,這淚來得如此急,如此沒有預兆,讓朱止青愣在那裡,接著朱止青就道:「不會的,東家,這事兒還沒有到那樣嚴重的地步。」
「姐姐,你回來了。」蘇大爺的聲音已經響起,秀娥已經低頭,等抬頭時候,秀娥面上的淚已經消失,她只是看向蘇大爺:「你來了。」
「姐姐,我都聽說了,要照我說,這行會的事兒,就該讓我去,畢竟我是男子,男子在外行事,才是正理。」蘇大爺興沖沖地說著,完全沒有看到秀娥的神色變化,也沒有看到朱止青面上現出的恍然神色。
「你還是好好讀書去吧。」秀娥看著弟弟,只輕聲說了這句,蘇大爺的眼頓時瞪大:「姐姐,我和你在說正經事兒,這行會都是些男人,姐姐想要做行會主事,也是為了瑢哥兒,我是瑢哥兒的舅舅,由我出面,把這事兒給定下來,那姐姐以後就不用這樣操勞。」
朱止青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深深明白秀娥方才說話的深意,因為秀娥是女子,所以她再有才能,再有謀略,再有決斷,也要打了兒子的招牌,而她所做的一切,別人所記住的,只是楊大奶奶,卻沒人記住,她是誰。
楊大奶奶,不過是天下所有姓楊人家的主母。而面前的人,卻是唯一的,獨特的,只有她有這樣的膽識謀略。
朱止青想到了秀娥那句,沒意思,確實,若僅僅因為這樣的理由,秀娥就被拒絕成為行會主事,確實很沒有意思。
「姐姐,姐姐,你快答應我吧,我這會兒就去拜訪魯老爺,好好地和他說說,說說這行會的事兒。」蘇大爺對這件事如此興頭,還有另一個原因,蘇家以後是要走仕途的,這做官的人,若再有了財勢做助力,那就更好了。
而秀娥是蘇大爺的姐姐,蘇大爺完全可以用楊家的名義,楊家能入行會並成為主事,對蘇家來說也是很有利的。
來之前,蘇舉人就對自己兒子分析過這形勢,蘇舉人當然希望楊家能夠蒸蒸日上,唯一不滿的就是,蘇舉人認為,女兒該逐步隱退了,該把這些事兒都交給瑢哥兒了,畢竟,瑢哥兒才是這家裡的主人。
若秀娥長久地在外面,拋頭露面都還是小事,難免會有人說秀娥巴著家政不放,久而久之,會有人在瑢哥兒跟前嚼舌頭,瑢哥兒本就不是秀娥親生,若再被人嚼上這樣的舌頭,他們母子之間,難免就會生嫌隙。蘇舉人不管是出於做父親還是為了維護這世間的規矩,蘇大爺來的時候,蘇舉人都叮囑兒子,一定要勸秀娥,把這家裡的生意,逐漸託付給瑢哥兒,免得被人說閒話。
蘇大爺對父親的話向來是言聽計從,此時見秀娥從行會鎩羽而歸,蘇大爺更是歡喜,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可以勸說姐姐把生意上的事兒逐步放下,交託給瑢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