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蘇大爺真正想的是，秀娥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出來支撐門戶，本就不應該，很辛苦。現在這樣的事兒，就交給他去做，也免得一個女人出來拋頭露面。

  因此秀娥並沒有想和自己的弟弟講道理，畢竟昨兒道理已經講過了，蘇大爺卻一副沒聽懂的樣子。那麼今兒秀娥也不想費什麼唇舌，她只淡淡笑了笑：「我曉得你的意思，多謝了。」

  

  聽到秀娥說多謝，蘇大爺面上一喜，剛想要上車換自己姐姐下來，就聽到秀娥對夥計們道：「把舅爺請回去，讓他在家好好讀書。」

  「姐姐，我不過是想幫你。」蘇大爺十分委屈地說，秀娥勾唇微笑：「我曉得你不過是想要幫我，只是這樣的事兒，你還不曉得怎麼幫忙，回去吧。」

  「姐姐，姐姐！」蘇大爺連聲叫著，但秀娥的馬車已經遠離，蘇大爺不由跺腳：「姐姐就是，什麼事兒都要自己扛，這娘家人都來了，她也不曉得找我幫忙！」

  鋪子裡的夥計們都聽到了，也沒有人上前安慰蘇大爺，蘇大爺不由嘆氣，果真女人在外面做生意，就是不會管教這些夥計，都看到出這樣大的事兒也不會安慰自己。蘇大爺只能走進鋪子裡面，喚了個夥計過來：「你去行會門口打聽打聽，要是姐姐被人欺負，你就趕緊回來告訴我，我去救姐姐。」

  「舅爺，您放心，大掌柜和東家，都安排好了。」夥計恭敬地說著，但蘇大爺還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敷衍。

  小紅已經挑起帘子從裡面出來，笑著道：「舅爺，這會兒您最要緊的事兒，就是赴會試，東家這邊的事兒，東家自己會料理清楚，您在這等著，也幫不了東家的忙。」

  「可那畢竟是我姐姐……」蘇大爺遲疑了，他也想回去好好念書呢，但來之前，舉人娘子可是和他說了，要他好生幫襯著姐姐，可千萬不能讓人看輕了。

  小紅在這歷練了這麼多年，自然看得出來蘇大爺的斤兩，聞言就笑著道：「您回家好好念書，準備考試，等中了舉人，才好幫東家的忙。」

  說的也是，蘇大爺被小紅勸走了，等他走了，夥計們才道：「這舅爺，還真以為做生意和他在書房裡寫文章一樣的，竟然還想幫著東家。」

  「這是東家的親弟弟，想著幫忙也是人之常情。」小紅曉得蘇家和秀娥的關係到底如何，只笑著打圓場。

  「要是，我們家真能成為行會主事的，那這以後，許多事情做起來也就順利多了。」有人充滿憧憬地說著，小紅不由瞧向外面，但願如此，一切順利。

  秀娥這不是第一次來行會，畢竟常年做生意的人，哪裡不曉得有行會呢，但這一次秀娥下車時候，認真打量著行會的匾額，看著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宅子，裡面出入的人，怎麼才能，才能在這省城內，攪起許多風雨。

  「東家，裡面的人都到了差不多了。」朱止青等秀娥感慨完了，這才上前輕聲說著。

  秀娥點了點頭，率先走上台階，這台階不曉得多少人走過，台階上青石板的紋路都被踩得滑溜溜的，台階間隙，有青苔浮現。

  總共不過三級台階，秀娥卻走得很慢，很鄭重，但不管怎麼慢，怎麼鄭重，這台階都已經走完，站在行會大門前。

  大門是敞開的，隱約可以看見議事的大廳內，人頭攢動。

  秀娥的裙子邊緣擦過青石板鋪成的路，她大大方方地走進大廳內，桃花和朱止青跟在她身後，看見楊家的人都來了，魯老爺這才站起身：「列位，我們今日到此，所為何事，想必列位都已經很清楚了，所以我也就不多說了。今日這事兒，索性就按了行會原先的例子，還是挨個詢問，若同意的人，超過七個，那楊大奶奶就接替我，成為行會管事的人。若是不能，那就另議。」

  秀娥沒有想到這剛開始就是直接詢問，詢問自己能不能接替魯老爺，這樣一來，秀娥做的所有準備，似乎都白費了，但秀娥的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她依舊坐在那裡，仿佛這件事和她並沒有太大關係一樣。

  「我不同意。」還不等魯老爺詢問他人，就有個聲音在角落響起，秀娥看向這人，驚訝地發現他並不是張老爺，而是一個姓吳的人。看來自己和姓吳的人，確實有那麼一點結仇，來到省城之後，竟然還被姓吳的人反對。

  但秀娥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依舊坐在那裡。

  魯老爺也很意外，竟然不是吳老爺，於是魯老爺看著他：「不知你為何不同意？」

  「老魯，我們認識也這麼多年了，你的人品我很相信，按說你要挑的人，我也該雙手贊成才是。」吳老爺也是做生意做老的人，當然不會直接說為什麼反對，而是先說上幾句軟話。

  秀娥卻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軟話一樣，她的手微微屈起，就等著吳老爺說後面的話。果真吳老爺話鋒一轉：「我們做生意的人，最要緊的，就是誠信，可是這位楊大奶奶，在誠信這方面，十分地……」

  說著吳老爺還頓一頓，仿佛自己將要說的話，會讓很多人大吃一驚一樣。果真吳老爺看著秀娥，高聲道：「楊大奶奶當初趕走合夥的人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日。」

  趕走合夥的人？秀娥這才抬頭看向吳老爺，吳老爺的面上還帶著怒氣，而魯老爺已經皺眉了：「這話說的，楊大奶奶來這省城數年，她的人品有目共睹，哪裡就有過趕走合夥的人這事兒。」

  「這還不止趕走合夥的人，老魯，你可不曉得，她還攪了別人的家。」吳老爺一臉沉痛，似乎對魯老爺這會兒還相信秀娥，感到十分不解。

  攪了別人的家？秀娥的眉微微皺起，要說這些年，能對自己懷恨在心的人並不少，但能懷恨在心，甚至到了省城尋到吳老爺，來讓吳老爺出面阻止自己今日成為行會主事，這樣的人，秀娥著實有些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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