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誰也沒說過，高門大戶的主母不許學算帳。」秀娥說著就對陳三叔伸出手：「把這兩間鋪子的地契拿來，趁著衙門還沒關門，早早地去把這地契給過到楊家，那我就走。」

  陳三叔狠得牙癢，伸手就打嗣子一下：「這兩間鋪子的地契呢？」

  

  嗣子只是惡狠狠地盯著秀娥，秀娥這一舉動，完全讓嗣子沒有任何反擊，田莊商鋪一時半會兒難以出手，但可以抵押啊。而嗣子已經把這些商鋪，抵押給了隔壁縣的當鋪，換回來上萬銀子。

  前前後後，嗣子把陳家這些產業，換了四萬餘兩銀子，只等安撫住了陳家人，他就能帶著這些銀子遠走高飛。至於當鋪不去贖當，等到了時候，當鋪自然會拿著這些地契來這邊，要收走商鋪。

  沒想到啊沒想到，秀娥竟連這條路都給自己拆掉了。見嗣子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秀娥只淡淡一笑：「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伸手去拿。你們陳家的人，這樣看來，除了已經去世的陳大爺夫婦，竟然沒有一個……」

  原本秀娥想說沒有一個好人，但想起陳掌柜，秀娥又硬生生地把話轉了，只對陳三叔道：「這麼瞧來，這地契，也是拿不到了。」

  「走，我們回去，去問管家。」陳三叔的聲音都變調了，這事兒，這事兒，明明白白就是這嗣子在這中間搗鬼。這麼多天了，竟然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他悄無聲息地就把這些貨物賣了，那些田莊商鋪，只怕也保不住了。還有那些下人們，只怕也是悄悄遣散了不少。

  真要按他說的，去守墓了，那留給自己和族人的，就是一個空殼。難怪陳四太太那麼得意洋洋，原來，她都曉得。

  想著，陳三叔又給了嗣子一耳光。嗣子惱怒極了，衝口而出：「你別動不動打我，你是個什麼長輩，自從做了族長，只會欺負別人，成天算計別人家的銀子，別以為我不曉得那個孩子，就是你找人悄悄地和那個妾說了，讓那個妾吃錯了東西，孩子才小產的。你讓別人絕後，又想讓我擔個虛名，你好把這些產業都吞吃了。你能做初一，我為什麼不能做十五。」

  「好你個忤逆種，竟然敢這樣對我。」陳三叔氣呼呼地，上前就要抽打嗣子，嗣子只覺得這些日子的氣受得太多了，見陳三叔上前抽打自己，他撲過去就咬住了陳三叔的耳朵，二人就滾做一團，陳三叔畢竟年紀大些，被嗣子差點咬掉一塊耳朵，於是陳三叔叫起來：「把他捆起來，往衙門裡送去。」

  他們倆打起來，藏在嗣子身上的銀票就被撕扯的掉的一地。

  「這些，都是銀票！」陳七叔公眼尖，高聲叫起來，秀娥見他叫起來的同時，還伸手要去拿銀票偷偷藏起，秀娥就咳嗽一聲：「貴族可謂上行下效，也不曉得是祖宗不保佑呢，還是因為別的。」

  陳七叔公的臉頓時被說的紅起來，見嗣子身上掉落下來這些銀票，陳三叔頓時明白嗣子把銀子藏哪裡去了，也顧不得許多就搜起來，這一搜，搜出許多銀票，一張張清點，足足有四萬。

  「這麼多銀子，你這個敗家子！」陳三叔見到這許多銀子，眼睛一下紅了，又打了嗣子一下。

  朱止青已經緩緩開口：「既然貴族已經有了這許多銀子，不如，就把該分給我們的，結一結，從此之後，這間鋪子，就和我們楊家不相干了。」

  陳三叔一時忘記了還有楊家的人在這等著，眼見這許多銀子，真要說沒有銀子只怕會被秀娥笑話，於是陳三叔只能硬著頭皮道：「說的是，這就把這銀子結給你們。」

  算盤搬出來，又算了一遍，秀娥也就讓朱止青拿了銀票，說聲告辭，至於他們陳家的人，自然是回去開祠堂，那就和秀娥沒多少關係了。

  秀娥帶著眾人出來，鄒南回頭看了眼鋪子，秀娥已經笑著道：「沒什麼傷心的，再過些日子，這間綢緞莊，還會是我們的。」

  鄒南嘆了口氣：「不是說拆夥了嗎？」

  「陳家鬧這麼一場，這嗣子自然會被趕出陳家，然後會重新擇嗣子，那些田莊商鋪，總也要拿銀子贖回來，但陳家的人只怕捨不得贖回來，那就會重新把這些商鋪賣掉，好湊銀子。」

  到那時候，秀娥就能用銀子重新把這間綢緞莊買回來。想著，秀娥不由輕嘆一聲：「我還記得，當初陳大奶奶帶我來看這間鋪子的樣子。」

  那時候，兩個人都年輕，兩個人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而現在，陳大奶奶已經去世很久了，自己也難以說一聲年輕了。

  「東家，我們會成為全省最大的商人，而且，不是用那些下作手段。」朱止青的聲音在秀娥耳邊響起，秀娥不由抬頭看了看他：「但願如此。」

  「這不像是我想過的，東家的回答。」朱止青的話讓秀娥笑了：「那我的回答該是什麼？」

  「東家是個很有勇氣的人。」朱止青只說了這一句，勇氣？秀娥不由啞然失笑，為什麼人要做點什麼，就要被讚美有勇氣，特別是女子。而我，並不輸給男子。秀娥看向遠方。

  秀娥的突然沉默讓朱止青覺得，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還是，秀娥這樣的神情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就是突然而來的憂傷，而這種憂傷，從何而來，朱止青沒有開口問過，也不敢來問。

  秀娥過了會兒才回神，示意眾人跟著自己回去。一行人回到鋪子裡面，小菊等人出來迎接，瞧見秀娥的神色，小菊不敢多說什麼，等秀娥往帳房去了，小菊才輕聲詢問劉東：「東家這是輸了？」

  「哪能呢？東家一出手，陳家的人連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劉東的話讓小菊拍手：「什麼時候我才能像東家一樣。」

  此時秀娥雖然在帳房裡打開了帳本，卻一個字都沒有瞧進去。真要說起來，自己確實只是比陳大奶奶多一點運氣罷了，所幸遇到的族人沒有陳家那麼凶神惡煞，不然瑢哥兒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