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處置

  因著邱家長輩還在世，因此靈堂並沒布設在正廳，而是在蘇氏平日住的院子裡布設，這也是常事。蘇家並沒有爭這個。

  秀娥等到靈堂布設完，在靈前給蘇氏燒了柱香，也就帶人離去。離去前，秀娥照例去和蘇大太太等人辭行。

  蘇大太太已經哭得眼睛都腫了，卻不能守在靈邊。守靈，這是夫家的事情。蘇氏會被葬入邱家的祖墳，和不喜歡她的人，永遠不分開。

  看見秀娥，蘇大太太想要起身，秀娥已經扶住蘇大太太的肩膀：「大伯母，我……」

  「這都是世間規矩，你放心，我會好好的。」蘇大太太安慰著秀娥，秀娥聽的又想哭一場，世間規矩就是這樣的嗎？但秀娥只能努力忍住，和蘇大太太說了幾句就要離開。

  蘇大太太拉住秀娥：「你也要去邱親家面前，和他們說一聲。」

  這是要讓秀娥去對邱家的人說節哀的話了，秀娥衝口而出：「不傷心的人，偏偏人人要讓他節哀，真傷心的人，卻只能在這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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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侄女，這樣的話，你可不能向外頭說去。」蘇大太太嗓子沙啞，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了，但還是要教導秀娥：「你姐姐嫁了邱家，就不再是蘇家的人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秀娥長聲嘆氣，對蘇大太太行禮後沉默離去。蘇大太太想要再對秀娥說上幾句，又把話咽下。自己的女兒就是被自己教的太好了，受了委屈也沒有回娘家說，才會淤結在心，思慮過重，最後丟了性命。

  想著，蘇大太太又是一陣傷心，卻只能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秀娥帶著召兒往外走，這時候蘇家的人聽到消息，也匆匆趕來弔唁。秀娥迎頭就碰到了自己的娘，舉人娘子。還有自己的大嫂，蘇大奶奶。

  秀娥急忙停下腳步，舉人娘子看到自己女兒，在眾人面前也顧不上問候女兒，只輕聲道：「聽說你昨兒就來了。」

  「是，這會兒了，我也該回去瞧瞧。」秀娥有無數句話要對自己的娘說，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舉人娘子見這會兒邱太太還沒出來，把秀娥的手握住，輕聲道：「我曉得你傷心，娘呢，只有一句話要和你說，這受了委屈，千萬不要像你姐姐一樣不肯回娘家說。」

  「誰會給我委屈受？」秀娥說著眼淚又落下，舉人娘子伸手把女兒面上的淚擦掉，還想再安慰幾句。蘇大奶奶就已經道：「邱親家太太已經出來了。」

  舉人娘子把女兒的手鬆開，示意她趕緊離開，免得到時候秀娥見到邱太太，只怕又要說上幾句不好聽的。畢竟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明白是個什麼脾性。

  秀娥只能匆促行禮，也就帶著人繼續往外走。走到大門處，就見邱家的管家在那領著個媒婆模樣的人往裡走。

  這會兒蘇氏剛剛咽氣，必定不是來為邱大爺說親的，只怕是要把鄒姐賣掉。秀娥想起蘇舉人說的罪魁禍首的話，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做錯的明明不是鄒姐，卻人人都說全是她的錯。

  媒婆從沒見過秀娥，見到秀娥帶著這麼多人，不由多看了兩眼。管家已經催促：「還不快些走，這是我們大奶奶的妹妹，楊家那位大奶奶。」

  媒婆啊了一聲，還想去和秀娥套套近乎，秀娥已經離開。媒婆不由嘖嘖兩聲：「早聽說她能幹，沒想到這麼年輕。」

  「你管別人年輕不年輕，先說好，我們老爺啊，不拘你賣個十兩還是八兩，只要把這攪家精給賣了就好。」管家一心想著要從這樁生意里撈些好處，只是在那叮囑。

  媒婆笑嘻嘻地：「知道知道，你說，你們家一年到頭，也沒給我賺上幾兩銀子，都這會兒了，還要從我手裡再賺點銀子。」

  「這一筆要做得好，你啊，這一年都夠使了。」管家說著就帶著媒婆到了書房。媒婆自然使出渾身解數，把鄒姐的身價銀子壓到最低，不過八兩銀子。

  邱老爺也應了，橫豎不過是個兒子買回來生孫子用的，既然已經生下孫子，還人人都知道她氣死了正房奶奶，就早早賣了乾淨，也好對蘇家交代。

  秀娥在前面登車時候，媒婆已經領著哭哭啼啼的鄒姐從後門走了。鄒姐見邱老爺喚自己到書房，還以為是要交代自己在喪禮上做什麼。誰知話沒說上一句，就被媒婆拉走。

  鄒姐哭天喊地，哪裡肯走，口口聲聲只要求見邱大爺，邱老爺聽到這話，只吩咐下人們把鄒姐捆了，嘴堵上，交給媒婆帶走。

  媒婆一手捏了契書，一手牽了鄒姐，只對鄒姐說讓她不要哭，等自己給她尋個好人家。

  等到邱大爺在靈堂那處理完了事情，回到房中不見鄒姐，問起丫鬟才曉得這事兒。邱大爺急忙去尋邱老爺，話沒說完，就被邱老爺幾個巴掌打的暈頭轉向。

  邱老爺邊打邊罵：「不爭氣的東西，自己寵著這個妾，鬧出這樣事情來，若不把人賣掉，難道要我們兩老去給親家磕頭賠禮？」

  邱大爺被父親打了，也不敢多說，口中唯唯應著，心裡就在想等過幾日，喪事辦完，再去尋媒婆，把鄒姐贖回來。

  邱老爺見兒子捂住臉，畢竟這是自己心愛的兒子，於是嘆口氣又道：「你也不用多想，等這件事了了，再給你娶一個好的就是。我們家難道還缺了媳婦不成？」

  邱大爺聽到娶媳婦這話，眼神微微閃動，還是恭敬應是。邱老爺這才揮手讓兒子下去，真是不成器的東西，這個世上難道還能少了漂亮溫柔的女人？為了個妾，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邱家把鄒姐賣了的事兒，秀娥是第二天才曉得的。春姨邊說邊嘆氣：「雖說這事兒吧，只怕那個妾也在中間吹了點枕頭風。但男人不答應，她就算再說什麼，也動搖不了分毫，偏生就……」

  春姨話沒說完，就看向秀娥，小聲問到：「奶奶，這話，我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