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一章 葉玉江畔
2024-09-09 02:58:30
作者: 射干臨淵
薄州,東海之郊,發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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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山勢雄偉,奇峰險峻,上面終日日照雲騰,極目之處儘是拓木。
拓木是桑樹的一種,可謂全身都是寶。堅硬的樹幹,是家具的絕佳材料。葉子可以用來餵蠶。
金黃色的樹心,則是非常珍貴的燃料,把它加工利用後,可以將衣物染成金黃色。
可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當地的村民,就是靠著滿山的拓木,過上了比較富裕的生活。
除了拓木之外,發鳩山還有一種特有的鳥,外表和烏鴉相似,卻是白嘴,花頭紅爪。因為發出「精衛」的叫聲,所以當地人就稱他為精衛鳥。
精衛鳥每天清晨,會在太陽升起時,銜起西山的石木,飛到東海之上,將嘴中的木石投到茫茫大海之中。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從未中斷過,投完木石後的精衛鳥,就飛回到發鳩山的一處山崖上。
山崖只有一丈開外,上面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松樹,和一座人形石塊,松樹枝葉茂盛,猶如一把大傘,將石塊罩在下面,替她擋風遮雨。
精衛投石之處的海底,有一座用珊瑚海草搭建的房屋。裡面的家具擺設也如夏人一樣,應有盡有,只是材質都是用珊瑚,石塊。
在房屋中的小圓桌上,坐著兩名年輕的男子,一人穿著黃色的精美長袍,臉上透著一股返青的慘白。
坐在他對面的獨眼白衣美男,骨子裡散發出一種陰邪的氣質,赫然是從雲夢澤大戰後,就消失的冰夷。
「你說的是真的?」黃衣男子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
面對黃衣男子的質疑,冰夷知道,他已經被當年那一戰嚇破了膽。
如果自己拿不出實在性的證據,就算對方知道自己說的是真的,也沒有勇氣去冒險。
「你看!」冰夷站起來後,取下玉帶,解開身上長袍,一條橫穿肚皮的傷口,展現在黃衣男子眼前。
黃衣男子連忙彎腰查看,他知道冰夷的帝階實力,為人又十分小心謹慎,想將他傷成這樣,對方的實力絕對遠在他之上。
「這。」黃衣男子的手指順著冰夷傷口滑走,關於傷口的各種信息,都從手指,傳到他腦海中。
「你這傷口真的有兩年?」黃衣男子看到傷口上的新鮮血肉,外表看和新傷幾乎沒有區別。
「禺猇,我沒必要,往自己身上搞一刀,然後來拿你開心。」冰夷說道。
「就算你給你自己一刀,你也做不到這樣。」禺猇不屑道,言語中充滿了鄙視。
在鮫人中也有一條鄙視鏈,海洋中的鮫人,看不起淡水鮫人。在他們眼中淡水污濁其臭難聞,就像夏人對糞坑的感覺。
「你到底。」
「噓!」禺猇對冰夷噓完,手指直接插入冰夷傷口之中。
冰夷並沒有任何表示,皺著眉頭,任由禺猇的手指,在傷口裡倒騰。
「沒錯,確實是他。」禺猇抽出手指,平復了一下心情。
就算事隔數千年,再次感受到這種力量時,還是會讓他有種本能的恐懼。
皇階,就是這股力量,壓制了冰夷的元氣,讓他的傷口無法癒合。
「你現在要怎麼做?」冰夷穿好衣服問道。
禺猇又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我要做什麼?是你要做什麼吧?」
「什麼?」冰夷詫異道。
「你的傷口上,確實殘餘了一絲皇氣,可憑你的實力,早就可以將清理掉。你沒清理他,無非就是想讓我看到,說,你要做什麼?」
「你說得沒錯,我沒有清理掉,就是想給你看。」冰夷花了兩年時間,才找到禺猇所在地。
「哦,為什麼?」
「這把刀現在的主人,不是葉玉江的守護者,而是一個女人。」
禺猇聞言後沒有說話,還是繼續看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骨節分明,如寒玉般潤滑細膩。
「那持刀的女人,也不在葉玉江,而是跟血靈在一起。」冰夷說完,又補充道:「我每次遇到血靈時,那女人都在。」
禺猇還沒有任何表示,將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的查看,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
「我先告辭!」
冰夷沒有繼續勸解禺猇,而是直接離開。他知道有時候,話說多了不但沒用,還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等冰夷離開後,禺猇的目光,終於從右手上離開,轉頭望向發鳩山方向。
桃花林,經過農家士子的努力,桃花林已經恢復如初,只要等到來年三月,桃花林又會變成一片花海。
清晨,天還未完全亮,一道紅影在桃林中亂竄。
塵洗月彎著腰,不停地向後張望,左顧右盼跑到一顆桃樹下。再三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蹲在桃樹下,手指飛快地刨地。
為了怕被雨亦濃髮現,他不敢動用絲毫的元氣,可這並有影響他的速度,他不但快,還能不發出一點聲音。
這是他一天之中我唯一的機會,他要趁雨亦濃,每天清晨大解的時間,跑埋酒處將酒挖出,倒在葫蘆里,再將酒埋好,回到小屋內。
雨亦濃大解最多一刻鐘時間,所以必須在一刻鐘內完成。
有一次他速度慢了一點,被雨歸塵捉個正著,要不是正好碰到雨歸塵回來,幫他求情。要不然他肯定會在雨亦濃的淫威之下,將埋酒地全部招出。
「哈。」
塵洗月猛灌了一口酒,一股桃花釀特有的香味,從口腔穿過喉嚨直接胃。先甜後苦甘,是桃花釀特有的味道。
桃花釀的誕生,是因為塵洗月為了守護葉玉江,不得不放棄他個雨亦濃的感情。
在他鎮守葉玉江期間,以桃花林中的桃花,加上葉玉江的潮水,製成了桃花釀。也許是天意使然,味道就如同他和雨亦濃的感情一樣。
先甜後苦再甘。
他和雨亦濃結識於秦關,兩人由此相知相愛,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度過了快樂的時光。
可由於兩人的命運,塵洗月生為紅塵中人,有與生俱來的使命,手持妃子笑,守護葉玉江。
為此他不得不放棄,對雨亦濃的感情,沒想到雨亦濃居然直接找過來,兩人由此開始了一段比黃連還苦糾纏。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兩人的命運居然在,塵小樓和雨歸塵身上延續。和他們不同的是,塵小樓和雨歸塵勇敢的走出了一步。
兩個孩子的勇敢,特別是塵小樓對雨歸塵所說,「你就是我的紅塵」點醒了兩人,兩人由此開始甘之如飴的生活。
就算再甘甜的生活,可塵洗月覺得,缺了桃花釀就總像少了什麼。
「哈。」
嘴中的余香還未消散,塵洗月又猛灌了一口,他還未來得回味,就聽到葉玉江方向,傳來一陣巨響。
塵洗月舉著酒葫蘆,連酒罈都沒來得及重新掩埋,就直接朝葉玉江衝去。因為剛才的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
這是「大潮」的聲音!
原本平靜的葉玉江江面上,瞬間變得波濤洶湧,狂暴的浪花不停地拍打兩岸。鋪天蓋地的大潮,出現在原本應該枯水的集結。
發鳩山上,精衛鳥繞著山崖滑行,嘴裡發出悽慘的哀鳴聲,然後對著山崖上的石柱,一頭撞下。
精衛撞在石柱上的瞬間,原本應該出現的慘烈畫面,並沒有出現,而是直接衝進石柱,兩者合為一體。
石柱開始抖動,表面發生出現一道道裂痕,然後脫落在地上。
原來石柱裡面藏著一個人,一位蒼老到不能再老的老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數的印跡,皮膚上的溝塹,仿佛堆滿了故事。
老人想站了起來,可能坐得太久,顫顫巍巍地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一次,兩次,三次」
也不知道試了幾次,老人終於勉強的站了起來,佝僂著身體,四處觀望了一圈,然後邁步走到松樹前。
只是幾步,老人就防禦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攙扶在松樹上不停的喘氣。
松樹枝葉茂盛,因古老而昌盛,老人卻連頭髮沒有剩下幾根,蒼老得連走路都苦難。
「咳咳!」
山崖靠近東海,海風吹過,老人咳嗽得更加嚴重,仿佛連內臟都要咳出來。
老人攙扶著古松,不停的咳嗽,松樹的枝葉,也跟著顫抖,被他搖落在地上。在劇烈的咳嗽聲中,老人攙扶松樹的手,亮出一陣微弱的白光。
白光越來越亮,向老人和古松身上涌動。轉眼之間,老人和古松身上,都被白光籠罩。
老人抬起頭,看向古松,乾癟的臉上,居然擠出了一絲笑容,混沌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清明。
白光突然爆發,將山崖照的通亮,讓人不能直視,待白光褪去,古松和老人都已消失不見。
一名婀娜多姿,長發飄揚的白衣少女,手持紅色長劍站在山崖前,她望著腳下的東海,然後彎腰撿起一塊石頭,隨手丟向遠方。
「轟」地一聲巨響,石頭掉下的地方,激起驚濤巨浪。
「哼!」少女好像對剛才的效果很滿意,嘴角掛出一絲笑容,然後縱身一躍居然踏空而去。
一身黃衣的禺猇出現在葉玉江上,身後驚濤波浪,大潮林立,浩浩蕩蕩踏江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