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 永晝極夜

  這是墨非夜第一次聽到，芊芊對他說這些。

  由於兩者之間的身份，戰爭是他們一直很忌諱的話題。這是墨非夜第一次聽，芊芊對他說道了戰爭的起因。

  這場戰爭的源頭，夏人從沒有人去深究過。

  這場戰爭的開啟，是狄戎伏擊了春狩的軍隊。所有人就默認為，這場戰爭不過是，狄戎對夏人長期壓迫的反抗和報復。

  當狄戎鋒利的爪牙，撕開了夏人華美的外衣，露出裡面羸弱的軀體，才讓其餘的種族，意識到，現在的夏已經不是當年的夏。

  不再是哪個，他們高不可攀，只能仰視的巨人。

  可沒想到真正的原因，卻還是和以前一樣。

  夏人的春狩，表面看起來，血腥暴戾，對狄戎殘忍至極。可這是夏人與狄戎敵對數千年後，總結出來的可行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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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沒有春狩之前，兩邊的戰爭進入了一個怪圈，一個無法擺脫的循環里。

  若是遇到荒年，西荒的狄戎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們就會聯合起來，然後攻擊長城，甚至繞過冰原，直接進入九州。

  對於狄戎來說，戰爭的目的不光是搶奪糧食，更是消耗人口。等度過荒年，餘下的人口足以活下去後，兩邊就會重新和平。

  狄戎也得以休養生息，恢復人口，直到下一次過不去的災年。就這樣周而復始，直到夏人春狩開始。

  夏軍會殺光所有的成年男子，只留下婦女和兒童，等這些兒童差不多長大後，再殺掉。夏人就依靠屠刀，嚴格遏制狄戎的發展。

  可沒想到，狄戎找到了桃園，在裡面得到了迅猛的發展，直到極夜來臨後，狄戎再次舉兵東征。

  這一次他們全殲了夏人春狩的軍隊，跨過了長城，攻陷了九州。

  理由還是和以前一樣，生存！

  芊芊說完之後，低著頭久久不語，她本來不想對墨非夜說這些，可她不把自己必須回去的理由說出了，又覺得對不起墨非夜。

  「我當初遇到你時，是因為你身上外漏的氣血，可以擾亂我的氣味，讓老三找不到我，可後來，我是真的不願意離開你。」

  芊芊剛準備轉身，就被后羿拉住袖子。

  「你？」芊芊不知道后羿，這時候拉著他要做什麼。

  「其實你剛才說的故事，並不為完整。」后羿說道。

  「不完整，什麼意思？」芊芊回想自己到底漏掉了什麼。

  「你們在沃焦戰場也看到了戰鬥的情況。」后羿說道。

  芊芊和墨非夜兩人，都點了點頭，不知道后羿為什麼，突然提到幾千年前的戰爭。

  「太陰諸部在戰爭中大敗後，就一路逃到了咸池。」后羿說道。

  聽到后羿這些話，芊芊突然想到瞭望舒：「我們在沼澤里遇到瞭望舒。」

  「望舒？」后羿一愣。

  「是的，月神車的御者。」芊芊講述了他們在沼澤里，遇到望舒的事。

  后羿聽完後，顯得十分平靜，只是淡淡地說道：「這麼臭屁，看樣子就是他，要是我沒來西荒，和你們一起，估計能遇到。」

  后羿說完後，嘆了一口氣：「他作為常儀的御者，當初問他要不要死藥時，他都沒有要，說是人生就是因為短暫才精彩。」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芊芊安慰道：「他既然不願意不死民，這樣對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也許吧。有一件事他說的沒錯，太陰諸部中，只有有黃神才會煉製不死藥，十二月巫不可能會。等我安置好後，一定要去趟員丘山。」

  「好了，言歸正傳，在退回咸池的途中，太陰諸部死傷慘重。到達咸池後，雖然能靠咸池城，勉強抵禦羽人的進攻，形勢卻十分危險。」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常儀只能選擇最後一條路。合道與月光，將太陰諸部都變為月靈。」

  「月靈？」芊芊雖然不知道月靈到底是什麼，可她剛才也看出了，太陰諸部的軍隊，肯定不是普通人。

  「月靈為月光所化，只要有月光的地方，他們就不老不死。」

  「原來如此，怪不得。」芊芊一直覺得，太陰部軍隊，少了一些人氣，現在看來還真的不是人。

  「月靈雖然不老不死，卻有一個弱點，就是必須要在夜晚，有月光的存在，才會出現。」后羿說完，看了一眼芊芊。

  「咸池城和桃園一樣，也是分極夜和極晝。在極夜時，是我們的天下，不光咸池在我們手中，只要是黑夜籠罩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天下。」

  「剛開始的時候，羽人吃了大虧，可他們後來也發現了這個規律，每當極夜來時，他們就會退走，等到極晝來臨，再進入咸池城。」

  「兩邊本來一直這樣僵持，可後來羽人們，卻失去了耐心，他們想在極晝之時，拆除摧毀咸池城。」

  「為了咸池城，常儀只能鋌而走險，用出最後一招。她以自己為祭品，召喚出極夜。」

  后羿話音一落，芊芊臉色大變，大驚道：「你是說？」

  「是的。」后羿點點頭：「本來召喚是極夜，只限於咸池城，可不知道出現了什麼問題，極夜開始不停地擴張。」

  芊芊和墨非夜兩人，睜大眼睛盯著后羿，任誰也沒想到，最終戰爭的最終禍首，居然是太陰諸部，起因是幾千年前的那場戰爭。

  「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知道戰爭的起因是我們，可我們也只想留住咸池城。又有什麼錯。」

  雖說極夜確實是常儀所至，可后羿說的也沒錯，太陰諸部也只是想保住咸池城，又有什麼錯？

  那難道怪羽人，兩邊打了幾千年，羽人要徹底消滅敵人，難道就錯了？

  「現在追究對錯，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只想知道，極夜什麼時候褪去？」芊芊說道，只有恢復正常，犬戎回到桃園，戰爭才會結束。

  「我不知道，我到咸池時，常儀早就變成了月靈，這些事，都只是記載在書上。」后羿說道。

  「我在咸池的這段時間，將裡面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極晝的記載，所以我也不知道。」

  如果后羿能知道，極夜消失的時間，那戰爭還有緩和的餘地。可現在的情況看，戰爭就只能繼續。

  「今天說的話，你不要對別人說。」芊芊說完又強調了一遍：「任何人都不要說。」

  「是的，不要說。」墨非夜也說道。這場戰爭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後果將是不可預料。

  「我既然說出來，就不在乎這些。」后羿說道。

  「喲，現在變強了，老娘的話都敢不聽了。」芊芊作勢要擰后羿的耳朵。

  沒想到后羿，突然單膝跪地，誠懇地說道：「望舒說的沒錯，我太陰諸部從不欠人人情，你們救我的人情，望舒幫我還了。」

  「現在常儀召喚極夜，讓你們失去家園的債，就由我來償還。」

  芊芊不知道后羿想做什麼：「那你想做什麼？」

  「我要幫你。」后羿本來準備說，「我要幫你打過長城」。可他一想，長城都已經過了。他又想說「我幫你搶到九州」，可回頭一想，這樣就等於把自己賣給芊芊，實在不劃

  算，就只說了「我要幫你。」

  「你要幫我？」芊芊問道：「你能幫我什麼？你還是和非夜回去，找雨姑娘吧。」

  雨歸塵的婀娜多姿的樣貌，馬上出現在后羿腦海中。

  芊芊知道墨非夜，這次回去後，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雖然柳狂雲，雨歸塵等人，肯定

  會幫他，可墨非夜身邊還是缺少一個幫手。

  一個能抵擋住帝階的高手！

  這次墨非夜幫她回到西荒，如果戰爭繼續，夏人的形勢繼續下滑，到時候墨非夜護送芊芊回西荒的事，肯定就會被挖出來。

  就算墨非夜身為血靈，號稱不受天命拘束，可以影響夏人氣運，也承受不住這種憤怒。

  「不。」后羿堅決地回道：「我就留下來幫你。」

  「你看看，這些只是我屬下的一部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幫。」芊芊指著七兄弟和狼騎士說道。

  「可他們還是比阿嬌儒薩滿的狼騎，來晚了一步。」后羿眼光瞟過七兄弟和狼騎，最後落在狼主身上。

  狼主好像感應到了后羿的目光，本來懶洋洋躺在地上，突然暴起，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后羿，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

  「媽的，總有天把你燉了。」后羿故意大聲挑釁道。

  后羿的話引起了狼騎們的敵意，都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它撕成碎片。

  「好了。」芊芊知道后羿故意挑釁，是懷疑他們其中有鬼。「犬戎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你馬上就會知道，今天來的這些人，是絕對可以信任。」

  「最少他們不會和阿嬌儒薩滿是一路人。」芊芊又補充道，也變相同意后羿留下來，想要除掉阿嬌儒，有后羿勝算確實大很多。

  「這次真得要走了。」芊芊故作輕鬆地說道。

  「好。」墨非夜回到。

  分別終於來臨。

  芊芊走到狼騎士面前，身上元氣暴漲，九條尾巴迎風飄舞，觸目的白光閃耀過後，芊

  芊已坐在了一匹白馬之上。

  芊芊側過臉，嘴唇微動。

  墨非夜看出，芊芊只說了兩個字：「走了。」

  沒有說再見，只說走了。是因為她知道，再見或許就是敵人。若是如此，那不如不見。

  「回家！」芊芊騎在白馬上大喊。

  底下的狼騎士，仰天長嚎。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