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柔的自卑

  柏城的冬天很冷，路小柔低著頭走路，日暮西沉，街道上行人寥寥，他們兩個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卻沉默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天氣，有些涼呢……」

  林莫凡打破了平靜，他對著路小柔淡淡一笑，似有似無的關心著。

  「是啊，天氣有些涼。」

  路小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她和林莫凡其實接觸不多，主要是因為林莫凡平日裡很少出現在公會，他有自己的事業，狩獵者的身份對他而言，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消遣。

  在公會裡，路小柔經常能聽到有人議論林莫凡的酒吧，那裡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城防軍和警隊的實權人物。

  雖然很好奇，但路小柔從來沒去過，原因很簡單，那個世界，不是她能夠觸及的。

  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公會前台，工資不高，根本無法支撐她去酒吧消費。

  何況她也不喜歡喝酒，更是厭惡香菸和酒水混合的味道。

  「這次的事情，謝謝你了。」

  

  林莫凡突然開口，這嚇了路小柔一跳，她雙手在衣袖裡揉搓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注射覺醒藥劑的事情，她的確是幫了一些小忙，但是在他看來，這些小忙根本微不足道，畢竟林莫凡是大家關注的人物，提供一些便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個，送給你的，不知道喜不喜歡。

  其實我本來是想早點兒送的，不過你知道，整個過程都很忙碌，一直沒找到機會。」

  林莫凡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禮盒，裡面是一個水晶球，這是他從圖書城裡搜刮來的，畢竟賣書不掙錢，以至於末日前那會兒，圖書城更像一個小商品集散地。

  「謝謝，我很喜歡。」

  路小柔伸手接過，她已經記不清上一次收到禮物，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但是這一刻她的心是暖的，在末日後，已經很少有這種感覺了。

  「我家，就在這裡。」

  他們走過一個路口，隨後路小柔停下了腳步，指了指一旁的高樓，柔聲說道。

  林莫凡也停住腳，他抬起頭看向這座高達二十多層的建築，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住幾層，有電梯麼？」

  末日後，這種高樓是最不受歡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電力緊張，加上地震破壞和缺乏維護，大部分電梯基本都是癱瘓的。

  「十七層，沒有電梯。」

  路小柔也嘆了一口氣，這是她在末日前的居所，那個時候並不覺得如何不方便，但是現在，每次回家，都要大汗淋漓。

  但她不想換地方，一來是這裡已經習慣，二來則是房東已經很久沒露面了。

  自從末日之後，就再沒見過。

  「每天會很辛苦的。」

  「就當鍛鍊了。」

  「要不要去我那裡，空的房間還很多。」

  「不必了，實在太麻煩了……何況我這裡，沒有房租。」

  「我不收你房租。」

  「真的不用了，謝謝……」

  ……

  兩個人就這麼說著話，聽起來非常公式化，最後路小柔依舊拒絕，林莫凡只能笑著點點頭，表示尊重她的決定。

  望著林莫凡離開時的背影，路小柔悵然若失，她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個機會，但是一個念頭卻始終縈繞心頭。

  這個林老闆，不是一個自己能夠依賴的對象。

  她對自己有自知之明，長得不算太漂亮，也不是覺醒者，更是沒有一技之長。

  末日之後，女性的地位一降再降，畢竟她們依靠自己來生存的概率太低了，只能去依附男人，特別是強大的男人。

  像林莫凡這樣的男人，可以有很多選擇，甚至根本不需要選擇，只要他想，有很多漂亮女人會投懷送抱，哪怕是不願意的女人，他也可以用強的。

  沒有人會管。

  城防軍？警隊？

  他們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得罪一個有潛力的覺醒者，何況林莫凡和城防軍以及警隊的關係不錯，只要手腳乾淨點，不會有任何人追究。

  雖然不認為林莫凡會是做出那種事情的人，但路小柔還是害怕，她的恐懼來自於不自信，來自於自己無法把控的人和事。

  艱難的爬上樓，路小柔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她倒在沙發上，看著林莫凡送給她的水晶球，裡面是飄雪的小屋，充滿了童話色彩。

  她不清楚林莫凡的感情，到底是和自己玩玩，還是真的想要追求自己，但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會接受。

  因為她的自卑，因為她的不自信，對於自己，也對於這個世界。

  「或許我會孤獨一輩子吧。」

  路小柔笑了，笑的很無奈。

  而另一邊的林莫凡並沒有想太多，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搞了一場小曖昧，他只是單純的表示感謝，至於邀請路小柔，則更多是覺得，書屋需要一個能夠「控場」的人。

  郝佳當個服務員還可以，王吉利也是打個下手就好，小蛛指望不上，小黑和午夜嚎叫那就是吉祥物。

  所以他看中了路小柔，她雖然只是前台，但是卻可以很好的把控住局面，要知道那些狩獵者都不是善茬，能在這種地方當前台，沒幾把刷子可不行。

  如果能夠把她拉入自己的書屋，那麼自己以後，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不至於太擔心了。

  當然，這個想法他不會講出來，因為他不希望路小柔辭去公會的工作，畢竟在公會裡，他也需要一個能夠信任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前台。

  所以他想把路小柔帶回到書屋裡住下，甚至可以給她開工資，當一份兼職，反正書屋和公會的營業時間是錯開的，酒吧忙完，可以直接上樓睡覺，也不耽誤第二天的工作。

  不過今天算是失敗了，只能等到以後合適的機會，再提這件事了。

  回到書屋，時間已經到了整七點，今天算是高朋滿座，他的酒吧，生意好的不能再好。

  「你怎麼來了，柏城大學那邊清理乾淨了？」

  林莫凡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何春光正在和幾個同事聊著，見到林莫凡進來，他當即站起身，拎著酒瓶就湊過來。

  「哪裡有那麼容易，雖然燒毀了許多大樓，但血屍依舊時不時的往外冒，我們猜測還有大量血屍躲在地下通道里，但是沒人敢下去。」

  何春光一身酒氣，顯然已經喝了不少，他最近壓力很大，需要找個機會放鬆。

  或者說發泄一下。

  「那你們還要忙很久啊，柏城大學下面就像一個蜘蛛網，可不是一個月兩個月就能搞得定的。」

  作為柏城大學的學生，林莫凡深知那所高校下面的複雜程度，如果血屍真的躲到了那裡，以柏城警隊的實力，恐怕還真應付不了。

  「說的不就是麼。別提這個了，今天我就是來喝酒的，來，陪我喝。」

  何春光現在已經處於醉酒狀態了，手裡拎的白酒，已經是他喝掉的第二瓶，以他的酒量來說，已經屬於超常發揮了。

  「還是算了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林莫凡將何春光推開，自顧自的走回吧檯，這時候郝佳湊過來，笑著道：「老闆，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這段日子，這裡還好吧。」

  現在是營業時間，林莫凡沒有去翻帳本，只是回到吧檯幫忙，畢竟僅靠郝佳一個人忙活，根本不夠用。

  「還好還好，只是平日裡沒有今天這麼多人。」

  郝佳看著滿屋子的人，頓時感覺頭都大了，她是真沒想到，今天的客人，竟然這麼多。

  「大部分是警員，看來柏城大學那邊，是行動進入尾聲了。」

  林莫凡看似回答郝佳，但其實，他是說給自己聽。

  柏城大學的地下世界根本無法清理，柏城警方目前已經竭盡全力，但也只能將地上問題解決。

  所以他們準備撤了，血屍無法根除，他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

  也正因此，酒吧里大部分客人都是警員，他們終於卸下負擔，經歷生死以後，開始盡情放縱。

  林莫凡不反對這樣，畢竟這些警員今天特別捨得花錢，酒水的銷量比平時提高了一倍有餘，唯一的麻煩，就是他需要將醉酒的人抬出去。

  反正街對面就是警局，這些喝趴下的都是警員，算是他們同事，所以林莫凡很自然的推著三輪車，將這些醉鬼送到警局門口。

  林莫凡這裡喧囂了上半夜，下半夜輪到對面的警局糟心了，但是林老闆他們得罪不起，值班的警員只能自認倒霉，這一夜，他們註定無法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