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荒野中的血薔薇

  柏城被高高的城牆包裹著，集合了全城所有人力物力構築的高牆，提供了守護，也製造出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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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牆內，是人類文明的延續。這裡有醫院，學校，各種公共設施，雖然末日製造了大量危機，但人們依舊可以在高牆內，享受到文明的紅利。

  而高牆外，則是另一番光景，他們被文明所拋棄，不論之前他們貧窮或富有，現在只能在陰霾下苟且偷生，隨時隨地，都要面對死亡。

  城牆上的探照燈，成了兩個世界的分界線，士兵們端著槍，在城牆上來回遊走。

  他們即是守護者，也是殺戮者，任何接近高牆的生命，都會被他們無情射殺，他們並非生性冷酷，只是職責讓他們必須如此。

  城牆外的建築，大部分都被人為炸毀，昏暗的夜色中，探照燈不時掠過，這場面，就仿佛戰場，每一片殘垣斷壁，都在訴說著苦難和過往。

  黑暗中，一個身影在這些廢墟中穿梭，仿佛鬼魅，飄忽不定。

  林莫凡想要入城，但是正規的方式肯定行不通，好在他還有一些門路，不至於無計可施。

  高牆外，有高牆外的生存法則，除了饑民，還有一些勢力。

  這些勢力被稱為放逐者，他們或主動，或被動的來到高牆外，與饑民不同，放逐者擁有一定的武裝實力，甚至可以劃定自己的勢力範圍。

  在他們自己的地盤裡，他們就是主宰，可以為所欲為。

  而林莫凡要找的，就是一個強大的放逐者勢力。

  與城牆外被有序破壞的區域不同，林莫凡幾經輾轉，來到了一片相對完好的區域。

  這是一片工廠，是柏城四環內，唯一的工業區。

  末日前，柏城是一座擁有六百萬人口的大城市，有嚴格的城市規劃。

  工業區都集中在五環外，但有一片區域例外，那就是坐落在四環邊的老柏城工業區。

  之所以這片工業區沒有搬遷，主要原因是這一帶原來屬於軍事管轄，裡面的工廠，都是為軍隊提供後勤服務的，搬遷難度較大，而且還牽涉許多保密問題。

  隨著末日降臨，坐落於三環外的這片工業區自然而然被放棄，不過這裡並沒有荒廢，反而成了一個大勢力的落腳點。

  「什麼人。」

  就在林莫凡來到廠區外圍時，忽然牆頭上伸出兩個腦袋，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自己，這讓林莫凡不得不停下腳步。

  「別開槍，我沒惡意，只是想求一條路走。」

  林莫凡舉起雙手，開口說道，同時向旁移動兩步，主動來到燈光下，以表示自己沒有歹念。

  「求條路走？」

  兩個人沒有放下槍，反而警覺起來，對著另一面的牆壁擺擺手，當即就有人把一門機槍推出來，瞄向了遠處的黑暗。

  這是一種防禦狀態，他們不確定林莫凡是不是投石問路的「石子」，黑暗中可能隱藏著一支「軍隊」，這種可能性很高。

  「放心吧，我叫林莫凡，與你們曲老大很熟的。」

  林莫凡報出名號，但是對方還是沒有放下槍，只是讓林莫凡雙手抱頭，緩慢的向前走。

  來到一座大鐵門下，有人開了一道縫隙，林莫凡走進來，迅速就有四個壯漢將其包圍，開始了搜身。

  手槍被收走，背包也被拿下，林莫凡眼睜睜看著他們開始瓜分自己的物品，但是卻沒有反抗。

  這時候一個高大的漢子走過來，上下打量幾眼林莫凡，便讓人將其帶到一個鐵籠子前，打開，送他進去。

  「兄弟，我不知道你的來路，不過你的東西我們要先收著。

  曲老大不在，什麼時候回來了，什麼時候你就能見到。」

  高大的漢子說完話，轉身就走，林莫凡則點點頭，似乎是表示，他懂得規矩。

  當初他就是通過這裡進入的柏城，所以輕車熟路，也知道這些人，其實並沒有加害自己的意思。

  畢竟想要越貨，殺人是最簡單的辦法。

  他們沒有殺自己，而是當著自己的面搜刮，說明他們的確沒有惡意，對於高牆外的放逐者來說，能做到這一點的勢力，已經不多了。

  等待是一種煎熬，好在被關著的並非只有自己，還有兩個倒霉蛋，和自己關在一個籠子中。

  與林莫凡穿戴整齊不同，這兩個倒霉蛋明顯是饑民，全身邋裡邋遢不說，眼神中也充滿著迷茫和戒備。

  這才是末日裡該有的樣子，林莫凡這種，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該睡個好覺了。」

  被關在籠子裡，林莫凡反而感覺到了一絲安心，他原地躺下，閉上雙眼，沒多時，竟然真的睡著了。

  這種表現讓兩個饑民很吃驚，他們是被抓住的，對自己的未來只感到一片黑暗，生死完全掌握在別人手裡，但眼前這位……

  好像對自己的處境，感覺很安心？

  兩個饑民，一夜未眠，林莫凡卻是悠然自得的睡了一個好覺，等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響鐵欄杆，這讓林莫凡睜開眼，轉過頭，只見一盆熱乎乎的飯菜，已經遞到面前。

  「只有我一個人的？」

  拿起飯菜，林莫凡瞥了眼一旁的饑民，這兩個傢伙看著自己手裡的飯菜，口水流的老長。

  「他們想要吃飯，需要自己掙。」

  來送飯的是一個少年，腰上別著的正是林莫凡帶過來的手槍。

  「這把槍不吉利，上一任主人死的很慘。」

  林莫凡吃了一口，發現這就是野菜拌飯，味道不是很好，很素，而且幾乎沒放鹽。

  「沒事，有槍總比沒有來的好。」

  少年對著林莫凡笑了笑，隨後轉身走掉。

  「知道為什麼我有飯吃，而你們沒有麼？」

  林莫凡一邊往嘴裡送著飯，一邊轉頭對著兩個饑民說道。

  這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我是客人，而你們是囚徒。

  這是規矩，我帶來了禮物，你們兩手空空。

  所以想要吃飯，就要自己去掙。

  其實你們運氣不錯，血薔薇是少數講道理的放逐者，他們不會白給你們飯吃，但如果你們能幹活，那麼他們也不會差你們一口吃食。」

  林莫凡快速將飯碗吃乾淨，然後扭過頭，看向大門上方，飄蕩著的一面旗幟。

  那是一面白布，上面用紅色塗料繪成了一朵薔薇花，這就是血薔薇，柏城外圍勢力最大的一夥放逐者。

  他們控制著相當大一片區域，想要維持運轉，需要很多的人力。

  而人力又會消耗食物，這是一種兩難的處境，所以需要一種平衡。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會留下那兩個饑民，而不是殺死他們的原因。

  靠在欄杆上，林莫凡不禁啞然失笑，自詡文明延續的柏城，會射殺一切敢於靠近的饑民，因為他們不需要饑民，不需要他們消耗為數不多的食物。

  而在外面的一夥放逐者，他們卻在儘可能的保護饑民，只要這些饑民能夠勞動，他們不會吝嗇一碗稀粥。

  看看，剛才離開的少年這不就回來了，他端著兩碗稀粥，來到籠子前，穩穩放下。

  少年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停留，將稀粥放下後，就扭頭離開。

  兩個饑民看著稀粥，眼神有些發直，但他們不敢動，即便飢腸轆轆，哪怕口水橫流，僅剩的理智告訴他們，不能隨便去碰，否則，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頓飯。

  於是乎，他們將視線轉到林莫凡這裡，似乎是想聽取他的意見。

  「喝吧，有點兒力氣，一會兒好幹活兒。」

  話音落下，兩個人就仿佛聽到了衝鋒號，快速衝過去，直接把碗裡的稀粥往嘴巴裡面灌。

  這些粥很稀，稀到和淘米水差不多，但是對於兩個掙扎在死亡線上的人來說，這碗稀粥，就是續命的仙丹，是人間最美的佳肴。

  就在兩個饑民，還在舔著碗底，意猶未盡的時候，忽然工廠的鐵門被打開，一支車隊緩緩駛入。

  林莫凡見了，趕忙站起身，用視線恭敬的迎接。

  這是一支和高志遠的搜索隊，配置相差無幾的車隊。越野車是由民用車改裝，配備有機槍，車身外還有焊接的裝甲，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車子停好，從第一輛車上，立刻走下一男一女，男的很是英武，一身特戰裝備，留著乾淨的平頭，而女的則是容貌秀美，正值青春年華。

  負責這處營地的壯漢，此時迎了過去，小聲和女子嘀咕幾句，指了指林莫凡這邊的籠子。

  女子看了過來，林莫凡趕忙躬身行禮，以示尊重。

  然而女子沒有回應，徑直帶著人，前往工廠內部，

  林莫凡沒有感到意外或者失落，他懂得規矩，所謂「客隨主便」，人家需要忙完自己的事情，才會來搭理自己。

  等待的時間不長，很快，那個少年就跑了過來。

  「怎麼樣，曲老大可以見我了麼？」

  林莫凡胸有成竹的問道，擺出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這讓兩個饑民很是羨慕，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

  「老大說她沒工夫，你如果想要使用通道，就必須幹活。」

  話音落下，林莫凡驚呆了，兩個饑民的目光似乎有了變化，畢竟這話聽起來，有點兒耳熟。

  剛才的雲淡風輕，終於從林莫凡臉上消失，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