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悲且喜

  易老夫人剛剛已經聽到了悠悠的話，但她開不了口，全身都不能動彈，一直到此時，她才吩咐好剛爬起身的嬤嬤。

  眾人住手，當然，已經暈了十幾個。

  侍衛人多，武功還頗高，齊雲蒼要保護兩人，還要打鬥，不是那麼輕鬆。帶著兩個人輕功逃跑也不是那麼容易。

  「老夫人讓悠悠姑娘進去。」

  「我不。」悠悠當然不會進去。

  「老夫人可是你的祖母，之前不知道，將你捆了起來，如今不會了，祖母是很疼你的。」

  

  「我摔傷可是因為她，我我我——」她想說不是，她不是她的孫女，剛才只是權宜之計。

  「那是你沒給她機會親近你，若是給了機會，祖母是天底下最疼你的人，怎捨得讓你受傷？你爹呢？」

  除了齊雲蒼和蘇言裳，在場所有人都以為悠悠的父親是易凌雲。

  老太婆甚至覺得易凌雲一直不回來，原來是去找她的相好過日子去了，有了孩子也不說，讓她操心了那麼久。

  「幹嘛告訴你們？」

  悠悠也不想承認大將軍易凌風是她爹。

  她知道那不是一個好爹，壞祖母養出的當然不可能是好兒子，她不是他們養的，定是個好小孩無疑了。

  「扶我出去。」

  易老夫人強撐著讓人扶她起來，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咋的，竟然感覺不那麼疼了。

  不過，也只能扶她到一台轎子上，然後從屋裡被人抬到了門口。

  「誰在這裡胡說八道，冒充我的孫女？自從瀚哥離開後，冒充我孫子的人多不勝數，還是第一次見冒充老身孫女的。」

  「對，我確實不是你孫女，剛剛我只是權宜之計。」

  悠悠已經後悔了，若是齊世子能來早一些，她也能不用說出真相，誰能想到，蘇姐姐都被休了，誰知道他還會來救人？而且就不能來早一些？

  「老夫人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了，今日我們就不打擾了，世子，我們趕緊走！」蘇言裳才不相信易老夫人表面的雲淡風輕。

  都已經躺平許久了，若不是激動，哪裡可能會起身，還坐個轎子出來？

  她這麼說是想以冒充的名義將人抓住？

  死老太婆做什麼事都不能走正常途徑，總要威脅，強搶，利用，欺騙！

  蘇言裳將悠悠擋在她的身後，悠悠沒說的時候她不知道，悠悠說了真相，她倒是覺得她長得跟易凌風有幾分像，若是讓易老夫人看到悠悠的樣子還得了！

  齊雲蒼是什麼想法呢？蘇言裳叫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動，沒有他的開路，蘇言裳也只能待在原地。

  他在想，既然是他的孩子，就是娘的孫女，為什麼不能在娘身邊承歡膝下呢？羨哥已經不能陪她，何不讓悠悠陪著她。

  「齊雲蒼！」

  蘇言裳看到齊雲蒼眉宇間的猶豫，頓時明白了什麼，她蹲下，讓悠悠坐在地上，手在她的腳傷處摸了摸，然後喀喇一聲，悠悠掉了幾滴冷汗，疼痛一瞬，便不疼了。

  「悠悠，你的腳好了，現在跟我走。」她本想出去再好好給悠悠治療，但形勢逼死她。

  悠悠小心翼翼地站起，動了動那隻腳，試著走兩步，真好了！

  蘇言裳將悠悠擋在身後：「跟著我。」

  蘇言裳從袖子裡拿出一瓶毒藥，塗在了她的匕首上，然後拿出兩粒藥丸：「悠悠，這是解毒藥，你吃一顆，我吃一顆，等會被毒了不怕。」

  又將一個藥瓶遞給悠悠：「這是毒藥，有人靠近你，你就撒他身上臉上，他就化掉了。」

  看到這一幕的侍衛同時退後了幾步。

  「阿言——」

  「刀上的毒誰想試一下？」此時此刻，她才聽不到齊雲蒼說話，滿眼是憤怒和堅決。

  「給我攔下她！」易老夫人咆哮。

  又不是毒了自己，她才不怕，她就想看看那個叫悠悠的小姑娘長什麼樣！

  只可惜一直看不到，眼神本就不好，還一直被擋著。

  侍衛聽了易老夫人的話，上前了一步，呈圍攏之勢。

  蘇言裳將一瓶毒藥打開，粉末突然撒向最近的一個侍衛的臉。那人眼疾手快用手擋了一下，但粉末是不長眼的，總有防不住的，這不，只聽啊的一聲，那人辣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還有毒藥我還有，你們上來啊，試試看啊！」蘇言裳使出吃奶的力喊出來。

  侍衛又後退幾步，蘇言裳硬生生逼出一條路來。

  齊雲蒼被蘇言裳剛剛的行為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那麼大，於是橫著將劍舉了起來。

  齊世子，他不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但他卻有震懾四方的氣勢，他的名聲不因沙場砍了多少敵人腦袋，而是太后壽辰上皇家馬場那一箭。

  今日，這些鎮北侯府的侍衛終於感受到了對方的實力，這些侍衛，很多是當年大將軍親自訓練的，還有人跟大將軍上過戰場，在他們心裡，除了大將軍，沒人能讓他們服，可是怎麼回事，剛剛和齊雲蒼交過手的人，覺得像是在和大將軍交手。

  剛剛齊世子看他們的眼神，像是他們的大將軍看他們，所以那一眼，讓他們都禁不住後退，不僅是動作上的後退，還有心裡的敬畏。

  「將他們攔下，你們這是不想幹了嗎？」

  這些侍衛還是不夠聽話，比起死士，真是沒那麼好用。

  易老夫人為什麼會養死士呢？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她不是何時何地都能叫動那些侍衛。

  那些都是她親兒子養的侍衛，竟然不聽她的話，他們會按她的要求保護她，卻不會願意幫她將蘇言裳的腿打折。

  但好幾百人，她也不捨得換掉他們，換成其他人，她沒本事去將他們教得厲害，她試著收買，卻沒有收買成功，只好另外培養人。

  那些人在某些方面算是死士，但武功不是都那麼厲害，她有錢，但還拉扯不起那麼大的隊伍。專業能力不足嘛，這年頭想找一個有真本事的也不容易，有，也不會來當武功師傅。

  對這些侍衛，她威逼利誘的效果不大，就算打，也打不過齊雲蒼，只是也能搶那孩子過來，但沒有發生那一幕，蘇言裳等人安全出了鎮北侯府。

  郭嬸子之前已經和趙氏回到了東來閣，如此，東來閣有人，三角巷也有人，小寶找到哪裡都能有人。

  一開始就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齊雲愈帶著小寶回來了。郭氏又激動地哭了半天。

  趙氏勸她別哭。

  原來，齊雲愈本是要去鎮北侯府打探消息的，從旁邊經過的時候，就見很多人出來找人，他趴在房頂上觀察，就看到一個小身影躲躲藏藏，不正是小寶嗎？

  他就將人救了回來。小寶路上還讓他去救悠悠，他已經看到鎮北侯府前院，蘇言裳那站在哪裡都顯眼的身影來。

  蘇言裳回到東來閣，到了趙氏房間，她將門關上，完全忽視了同樣來到門外的齊世子。

  齊世子尷尬地自己上了房頂。

  「悠悠怎麼說她是鎮北侯府易老夫人的孫女？」

  「悠悠，你……」

  看趙氏的樣子，蘇言裳知道悠悠不是胡說八道。

  也是，胡說八道得那麼符合事實的，也不容易。

  「悠悠確實不是我的女兒，當年，一位老者在平山遇到來上山砍柴的我，問我能不能幫著照顧悠悠，巧合的是，我的女兒才沒了，她那時才出生一個月，我還有奶水，想著正好可以餵她，就當作我的女兒餵養了。」

  「當時問了老者女嬰的出身，我還以為他知道，結果他說他也是撿的。」

  「老者還問願不願意跟他離開，去當這個娃的奶娘，我怎麼能離開，我還有家在京城。老者讓我當成自己的孩子養，給了我銀子，若是實在不想養了，就將人帶去寬城交給他，他姓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還有呢？當時只有老者一人嗎？他長什麼樣？」蘇言裳諸多想不通，感覺這孩子，老者似乎還挺關心，當成自己人的樣子，否則為何給銀子，還有那樣的承諾。

  「當時老者抱著孩子，一個小童，可能是他的小廝，背著一個女人，女人的臉我沒看清，但確實是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會不會是封長寧的屍體？

  如果是封長寧的屍體，那——他是宋琛的祖父嗎？也就是蘇言裳祖父，卻不是封長寧的祖父，按理說，就地挖坑將封長寧埋了也就夠了，為什麼將封長寧弄去青鸞山埋葬？

  她一定要去寬城。

  「你不知道悠悠的身世？」那麼悠悠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世的？

  「當時是不知道的，後來有一天，老者又來了，當時悠悠已經五歲了，去年年頭，他告訴悠悠她的身世，問悠悠願不願意回侯府去。悠悠當時是不願意的。

  老者說帶她去寬城，教她學琴棋書畫，她說她想學織布，老者就告訴她，在東來閣，有一位織布很厲害的婦人，讓她去拜師。」

  「鎮北侯府我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老者如何發現她，和她是什麼關係，我就是猜的，若是那是個好人家，定然不會讓自家的孩子受到這樣的苦，在山裡被發現，發現的時候奄奄一息，所以我不希望悠悠回去，但，那可能是她真正的家，她若想回去，我也不能阻礙她的選擇。」

  原來如此。悠悠是封長寧的孩子沒錯了。

  在屋頂聽牆角的齊雲蒼仰望著天空，悲，且喜。

  悲的是再次聽到了不堪回首的過去，喜的是孩子還在。

  不過長寧剛分娩，就被人追殺，掉下了山崖保護著他們的孩子，那個時候他在哪裡？

  難怪長寧那麼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