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寧獲救

2024-09-09 01:46:52 作者: 遠望呀

  長安城的地牢里常年沒有人打掃,陰冷潮濕,這裡終年不見天日,只是有人來探望的時候,才在牆壁上點燃了照亮用的火把。

  

  越往裡走,越覺得腳下的磚都是能踩出水來的潮濕,越往深處走,便能聽到周圍老鼠因為忽然到來的人聲受驚,吱吱呀呀地跑過來爬過去的聲音。

  獄卒走在前面恭恭敬敬地給蕭策帶著路。

  「殿下,就是前面了。」

  蕭策來到最後一間牢籠前,看見坐在他面前不遠處,背對著他的背影。

  他回頭看了一眼獄卒,獄卒立刻會意,轉身離開了地牢,只留下了這兩個人獨處。

  蕭策站了一會兒對著面前的背影,開口喚了一聲:「皇兄。」

  蕭晟早就已經聽到了,有人走過來的動靜,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候誰能來這裡看他,只有他那個好弟弟有這個本事了。

  蕭晟轉過去看著忽然造訪的蕭策。

  蕭策不過一日未見他,便見蕭晟頭髮凌亂,衣衫上也都是灰塵,從未見他有如此狼狽過的時候,看來他昨夜在這牢獄之中的確過得不好。

  蕭晟從他的眼裡看出來了這些複雜的情緒,他這個弟弟似乎有些可憐他,但他不需要這些道貌岸然的憐憫。

  蕭晟看著面前的人嘲諷道:「你現在倒是如願以償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蕭晟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些什麼,冷哼了一聲:

  「你今天來,是想讓我告訴你李寒寧的下落嗎?你做夢,我就算是死也會讓她陪著我一起死,你別想再見到她了,我知道趙義已經死了,現在除了我以外,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了。」

  他的反應似乎也已經在蕭策的意料之中,蕭策很平靜地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酒杯。

  蕭策沉聲道:「我今日來,不是為了問你這些。」

  因為他知道以蕭晟從小到大的性格,他根本就不會說。

  那些蕭策越表現出來在乎的東西,蕭晟就總是越想毀掉他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蕭策小的時候想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現在已經長大了,已經懂得了。

  蕭策神色平靜地看著面前的人道:「我來送你最後一程。」

  不管是從前的大梁,還是如今的大周,廢太子都不會有好下場,如今對他的哥哥來說,結果也是一樣。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大牢都安靜寂靜無聲。

  蕭晟半晌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你瘋了?你要殺我?」

  蕭策面無表情地對著他道:「父皇雖已經下令傳位於我,但是想起從前的種種事,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一個朝代不能同時有兩個太子活著,大周接下來的江山也才能穩固。

  蕭晟知道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毒酒,聽到蕭策的話,更是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退後兩步,低喝道:

  「不可能!父皇怎麼會答應傳位給你?我才是太子!我才是應該繼承大統的人!你說謊!父皇不會這樣對我的!」

  他搖了搖頭,滿臉都是難以置信,跟著便冷靜下來,看著面前的蕭策:

  「一定是你!是你逼父皇這麼做的是不是?」

  蕭策如今看蕭晟,就像是在看一個垂死掙扎的人:

  「你相信與否已經不重要了,你應該也知道以你階下囚的身份,這酒你怎麼都地喝,倘若你還想給自己留一些大周的太子的威嚴和體面。」

  蕭策低頭看了一眼酒杯,目光又迎上了面前的人:

  「你當真覺得父皇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嗎?兩年前的淮安城外是你先要置我於死地,在後來攻打兩洲的時候,你又故意剋扣糧草,差點引發三軍兵變戰事敗北,你出賣洛陽城的情報給燕雲十洲的衛行和梁舟,你在太子妃生辰宴上給寒寧下毒又派殺手一路追殺她,你差薛將軍守在長安城外射殺無辜百姓,就是為了激怒長城的百姓,你幾次三番想要殺我,皇兄的我剛才說的這樁樁件件,可有一件是冤枉你了?」

  蕭晟被他說得幾乎是啞口無言,他本來就希望蕭策死,這些事情也的確是他做的,也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蕭策看著蕭晟又目光沉沉地道:「既然皇兄也知道,那又憑什麼覺得我如今還會放你出去?既然皇兄也知道自己從前做過的事,就應該明白,父皇平生最厭惡的便是叛國之人,你和衛行,和北境的匈奴有接觸的事,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

  蕭晟失魂落魄地退後了幾步,原來這些事情,他的父皇都已經知道了。

  *

  房間裡面的香爐安靜地飄著香味,白色的煙透過爐鼎頂緩緩飄散在空中。

  李寒寧睜開了眼睛,入眼是陌生的帷幔,眼前的一切事物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耳邊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楚。

  這裡不是關押她的地牢,李寒寧坐起身來,她正躺在乾淨的床鋪上,身上的衣服換了一身,這裡像是客棧一樣的布置,床邊沒有屏風,這裡的房間不大,一眼看得到頭,雖然不大,但是擺放的東西都整整齊齊。

  李寒寧回想起自己暈倒之前好像看到了李昭,但他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大牢,他現在本應該在長安,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她為什麼會在這?

  李寒寧正在想著,卻忽然聽到遠處門吱呀一聲打開。

  進來的人正是李昭,看見她醒了,匆忙走了過來:

  「你醒了?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

  李寒寧還沒有反應過,有些怔怔地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問道:

  「你怎會在這兒?」

  他本應該在長安。

  李昭見她無事才終於放下了心:「是李伯他飛鴿傳書告訴我,他說在洛陽城的街道上發現了自己人留下的暗號,我知道是你,所以便日夜兼程趕了過來。」

  起初李昭聽說了李寒寧失蹤的消息,自然擔心,不管有沒有那封傳書,他都是要到洛陽來的,對李昭來說現如今在這個世上,他就只有李寒寧這一個親人,拿她當自己的妹妹看待,絕不會置之不理。

  李昭又看著她解釋道:「後來我順著街道上的痕跡一路追了過來,一直追到太子府附近,整整花了一天的時間,才發現了這條地道。」

  果然是那時的暗號正是李寒寧那時無心為之的東西救了她的命。

  李寒寧開口道:「多謝公子,這次要不是因為你,我想我就——」

  李昭打斷了她道:「聽你這個謝字,你和我之間何時這麼生分了。」

  李寒寧低頭不語,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見面了,不自覺地有些身份,房間裡的兩個人不說話的時候自然而然便安靜了下來。

  李昭這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昨夜救你出來了之後,我忙著按著大夫的吩咐去找藥材,還沒來得及告訴蕭策找到你的事,如今正好你也醒了,是我差人去告訴他還是等過幾日你好得差不多自己去找她?」

  原本李昭知道李寒寧失蹤的事情,也是因為蕭策滿洛陽城地貼尋人啟事,他那邊怕是也已經急瘋了。

  如今人已經找到,蕭策那邊也可以安心了。

  李昭這邊正要起身,李寒寧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攔住了他,李昭回過神來看向了她。

  李寒寧沉聲道:「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這裡,請公子別告訴旁人我還活著。」

  李昭聞言神色有些遲疑,半晌終於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意思:

  「為什麼?是不是蕭策哪裡惹的你不高興了?還是你們吵架了?」

  李寒寧鬆開了他的衣袖,低著頭沒有回答這句話。

  李昭看她神色不對,也沒有多加勉強,她和蕭策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一路以來也看在眼裡,對於李昭而言,這世上跟他有關係的人大都已經不在了,只剩下面前這個人,他是真的希望李寒寧能過得好。

  既然不想開口解釋的話,李昭也沒有往下問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又為什麼會被困在太子府底下的地牢里。

  李昭見她不說話,便默默坐在了床側:「你既然不想讓他知道,我自然不會差人告訴他,你不想說發什麼什麼自然也可以不告訴我,只要你這幾日好好休息,大夫說你已經懷有身孕三月有餘,這些日子我也住在洛陽,你想吃什麼,想去哪裡,或者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李昭頓了一頓,又打量著這房間一眼,忽然覺得這裡有一些簡陋:

  「這裡是李府從前開的客棧,一直以來都是由李伯打理的,雖然地方開在洛陽城裡,不過位置偏僻,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客人很適合養傷,我已經和李伯說過了,這些日子客棧不營業,你這段時間就在這裡好好休息。」

  李寒寧抬眼看過來,從長安城一直開始,一直到現在,她的確是給李昭添了不少麻煩。

  可她現在沒有辦法回明王府,那個時候她在地牢里聽上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蕭策說過的每一個字她都歷歷在目。

  也許不讓他知道這件事,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好。

  李寒寧對著面前的人開口道:「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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