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案(6)

2024-09-09 01:46:15 作者: 遠望呀

  碼頭上堆積的屍體堆成了小山坡,也許是因為一些天黑的原因,那些屍體橫七豎八地堆在那裡,周圍沒有人看管。

  李寒寧一具一具地搬開那些屍體,忽然有些害怕會在這裡找到他。

  她翻了很久,這些世界上面都是千瘡百孔的傷,那些傷疤和衣服粘在一起,血順著岸邊流到了江水中,染得周圍的江水都是一片紅色。

  她找到了很多船工,其中有一個她之前還打過招呼,好像說是下船了以後,就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應該是家裡有家室,所以在給孩子準備念書用的學費。

  

  他們不是偷渡的人,因為李寒寧清楚得記得他們身上明明有可以准許下船的牌子,這些官兵只是奉命扣押船隻,根本不管船上的人是不是偷渡的,一概都以這個罪名殺了滅口。

  可是李寒寧現在顧不得管這些,她馬上要翻到這裡最後一具屍體,知道不是楚州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可轉身就在那具屍體的下面發現了一個荷包。

  那是楚州身上的東西。

  原本那些在船上管事的身上都穿的是麻布衣,所以楚州身上有這個紅色的荷包,顯得特別突兀,那個時候李寒寧還問過,楚州只是解釋,這個東西是他失憶的事之前就在他身上的,也許將來會有人憑藉這個能找到他,他一直戴在身上,戴在顯眼的位置。

  他如果安然無恙的話,必然不會丟下這個荷包。

  聽那些來往的人說,有一些屍體順著堆積如山小山坡滑了下去,掉進了江水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楚州定然沒有生還的可能,一來他不會武功、水性也沒有那麼好,二來這方圓十里的江岸邊,從下午的時候就有一堆官兵在這裡把守,不管是誰掉在了江水中,也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李寒寧手裡緊握著沾血的荷包,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害死了這麼多人,她必然不會放過這件事情的主使,不管對方是誰。

  今夜是朝聖節,街上人來人往,李寒寧在江岸邊搬運屍體的時候,沾了一身的血腥,身上的衣衫都是一片暗紫色,一路過來還來不及換,李寒寧不便走到主道上引人注目,好在洛陽的路她都熟悉,眼下正準備小路準備回明王府。

  就在剛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聽到了後面有一陣不同尋常的風聲和殺意,李寒寧當即腳下借力,踢了一下一跑斜靠在牆上,放著的竹根手裡拿著竹根,便朝著身後的方向指了過去。

  就著夜色和一旁街道上映射過來的燈火,李寒寧這下倒是看清楚了來者是何人。

  他站在清涼的月色下,背對著看不清楚面容,但看身形和身手就知道,是她之前在船上上去交過手的薛睿。

  薛睿此刻手裡面的寒劍隨著他手裡的動作泛過一道寒芒。

  他輕挑起下巴,露出整張面容來,似乎並不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對著李寒寧道: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李寒寧手中的竹筒輕側,心裡有些不解薛睿明明那個時候已經下了船,為何要挑這個時候和她出手,是覺得碼頭上那艘船被查封和她有關嗎?

  可是李寒寧明明也知道蕭策還沒有到洛陽,碼頭上的那些官兵並不是受蕭策的命令,既然不是說他的命令,也就跟她無關。

  李寒寧面前著薛睿抬頭問道:「薛小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睿看到她的反應,當下冷哼了一聲:「我給過你機會,不願意留遺言就算了,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就下地府和閻王說去罷。」

  跟著他手裡的劍便如疾風驟雨般落過來,李寒寧之前在淮安城外的時候和薛睿的叔叔交過手,但他的劍法精妙比他那個叔叔有過之而無不及。何況她現在在兵器上也是有吃虧的,手中的竹筒根本擋不住薛睿手裡鋒利的兵器,李寒寧只能且戰且退,手裡的竹筒換了兩根,都抵不過薛睿手裡鋒利的劍。

  更何況李寒寧根本就沒有想要和薛睿的心思,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奇怪的誤會沒有說明,所以她一直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見招拆招,躲避著薛睿的劍招,以故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落了下風。

  薛睿也有一些意外,那個時候在船上的時候就知道面前這個人的武功很高,只不過自己那個時候害怕暴露身份也沒有用一直以來練習的劍法,現在他幾乎已經用了十成的武功,可是面前這個人看起來還是應對得遊刃有餘。

  薛睿倒是對她身上的武功倒是十分欣賞,這偌大的洛陽城內,還真的是臥虎藏龍,只是可惜這麼精妙的武功,竟然在她身上。

  這巷子裡面,打著打著便亂成一團,李寒寧將一旁斜靠在牆上放著的那些竹筒全部剝落了下來,很快便揚起了一片灰,李寒寧在這邊治好,抬起衣袖來抵擋這片灰塵,她這才有空和他說上幾句話。

  李寒寧隔著這大概有一個人那麼遠的距離問道:

  「薛小將軍,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否則他也不至於在洛陽城中動手。

  「誤會?」薛睿像是聽到什麼諷刺的話,立刻皺起眉頭:「什麼誤會?我下午的時候親眼看見你拿了楚州的令牌,是你害死了他。」

  這件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有什麼誤會,他認識楚州,楚州之前受過傷,很多從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所以心思比起其他人來都單純了,他之前在船上的時候就提醒過楚州,不要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李寒在這艘船上一定是別有目的,可惜如今看來那個時候楚州並沒有將他善意的提醒聽進去。

  薛睿又道:「你既然跟他相識,就應該知道他的情況,你連他這樣的人都騙,難道不該死嗎?」

  在他眼裡,這是一命換一命,很公平。

  李寒寧沉默不語,雖然令牌的事情她並不清楚,令牌不是她從楚州那裡拿的,但看下午的情況而言,卻的確是她陰差陽錯地害死了楚州,雖然她也是無意的,但有的時候有意和無意沒有差別。

  李寒寧還是對著面前的人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有心的,令牌的確是楚州給我的,我直到下船的時候才知道。」

  薛睿若有所思了片刻,還是舉起了手裡的劍:

  「不可能!他在船上管事已經這麼久了,難道還不清楚洛陽城的規矩?沒有下船的令牌就等同於偷渡,這是殺頭的罪名,他不可能這麼做。」

  更何況面前這個人只是他在船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沒有必要為一個素不相識來歷不明的人做到這個地步,至少薛睿不相信。

  李寒寧於是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你要如何才會相信?」

  薛睿皺起眉頭道:「殺了你,剩下的我自己去查清楚。」

  於是他又提著劍攻過來。

  李寒寧心裡當然清楚,再這麼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在這件事情上她和薛睿講不清楚道理,現在的薛睿因為摯友的死,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她得想辦法讓他冷靜下來。

  李寒寧正準備反擊的時候,在兩個人匆忙的打鬥之中,腰間別致的荷包忽然掉了下來,李寒寧皺起了眉頭,這個荷包對她來說很重要,這是楚州的遺物,於是伸手便彎腰要撿,無奈下一瞬,薛睿手裡的劍就落在了她的面前,劍尖有寒芒略過,幾乎已經近在咫尺,但薛睿沒有刺下去。

  因為薛睿心裡已經有了些懷疑,一個本來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居然在這個時候為了一個荷包不要命了?

  等到看清楚那荷包是什麼東西的時候,薛睿目光也不由得一怔,因為他知道那是楚州身上的東西,以前經常看他戴著手裡面的這個荷包。

  薛睿頓了一頓,似乎是有些難以相信得問道:

  「說,這東西為什麼在你身上?」

  他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把這麼重要的東西貼身放著的東西交給一個陌生人。

  李寒寧迎著他手裡的劍毫無懼色地道:「是我撿到的,晚上的時候我去到了河邊,那裡沒有楚州的屍體,但是我在人堆之中撿到了他的東西。」

  在她找到這個荷包的時候也就等於確認了楚州的死訊。

  薛睿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他剛才在街道上見到李寒寧的時候,提著劍就追了過來,那個時候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為了殺了他給楚州報仇。

  可是一個利用楚州到那種地步的人,又怎麼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去碼頭翻開那一堆屍體,找人又怎麼會怎樣的,荷包又帶在身上,實在是有太多疑點說不清楚。

  唯一的解釋確實是指向楚州當時把那塊可以下船的令牌給了她。

  那個傻子。

  不聽勸就算了,還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出去了,白白地丟了性命。

  薛睿看著荷包的目光動了一動,跟著便緩緩地放下了手裡的劍,罷了,既然這是他想要保護的人,他會把接下來的事情都調查清楚的。

  這個人他就暫且先放過了。

  薛睿動了動唇低聲道:「你走吧。」

  他將劍背到了自己身後:「趁我還沒有反悔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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