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
2024-09-09 01:44:18
作者: 遠望呀
更有人將熱滾滾的茶水潑了過來,偏偏莫雲溪就站在原地,一躲也不躲,眼睜睜地看著那茶杯砸向他自己,頃刻之間身上的白袍就濕了大半,他身後地侍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拔劍護在了他地身前。
眼看著雙方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
莫雲溪到甚是平靜地看著面前田文的胞弟田言道:
「我來祭拜一位故友,不知為何要害怕?」
田言聽到這裡冷笑了一聲,他們田家何時會有像是莫雲溪這樣地朋友了,他此刻就連聲音也聽起來都氣得也有些發抖:
「我哥哥可沒有莫大人這樣地朋友,他生前高攀不起,死後也是一樣。」
怎料面前地莫雲溪倒並不覺得諷刺,很快又對著他說道:「但我偏偏相信,田家在這涼州城裡世代公卿,田言大人你也不會因為一己之仇,放任蕭策亡城而不管,放任涼州易主而不問,這便是我今日替涼州城內的百姓,前來拜會田府的原因。」
田言皺起了眉頭,他之前就聽說過面前的這個人口舌之快,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但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他們在涼州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久到割捨不下這裡的鄰里鄉親,久到倒是幫助沈括起義反抗朝廷也只不過是為了這裡的黎民百姓,他哥哥哪怕直到死前都最後一刻也只不過是希望沈括肯回來,田言沉默不語,他回頭看了一眼靈堂上的牌位,還是放下了手裡的劍。
莫雲溪站在大堂之外的庭院裡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眼下整個涼州城裡的人都知道田家的事,蕭策就算遠在城外應該也多少已經知道了,他們之間現在隔著血海深仇,倘若田言去詐降,蕭策那邊就算心有疑慮,於情於理也不會將他們置之不顧,這便是莫雲溪今夜來這裡最主要的原因。
田言將來就算沒能成功刺殺蕭策,也能傳遞他們需要的洛陽軍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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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他的打算。
和田家對於整個涼州城而言如今最大的用處。
*
夜色漸漸過去,天邊出現魚肚白的時候,拂曉晨光漸漸落在城池之上,蕭策剛一睡醒不久便聽到了帳篷外面的聲音,他剛穿好衣裳,便對著外面的侍衛道:
「外面何事吵鬧?」
外面的侍衛對著帳篷裡面的人一揖道:「回殿下的話,是馮將軍求見一早求見殿下。」
蕭策一聽到馮哲的名字便鬆開了緊皺的眉頭。「讓他進來吧。」
這本不是他們議論事情的時間,馮哲挑這個時候找他一定是有別的事情,蕭策倒是明白這一點。
蕭策很快穿好了外面那層衣裳,小心翼翼地遮蓋好了自己身上的傷,不料穿外衣的時候還是不小心碰到了,倒是讓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蕭策看了一眼下一刻剛進帳篷里的馮哲:「何事?」
馮哲隨即一揖沉聲道:「回殿下,昨天夜裡田家,不知道殿下還有沒有印象,就涼州城裡面的田言前來投誠,這個人自稱是田文的弟弟,但我多少又覺得有些奇怪,殿下要見他嗎?」
蕭策知道這個人,田府只有兩個男丁,田言是異母同胞的胞弟,兩個人至少一起在涼州城長大。
如果是他來投城的話,想來也是因為田文被逼死的事,這個人哪怕比不上他的哥哥一定有些學識,更何況他還非常熟悉涼州城裡的情況,這樣的人來了他的營里,他自然是要過去見一見的。
蕭策想到這裡自然而然地點了點頭道:「快去請。」
過了一會兒,眼看著馮哲轉過身去,蕭策又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
「不必了,他現在是不是在你帳中,我親自去見他。」
「可是——」
馮哲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好心提醒,正有些糾結的時候,蕭策已經從他身邊走了過去,馮哲無奈之下也只能跟了上去。
李寒寧這邊也是剛醒,按照常理而言,他們在今天開戰之前都要聚在主帳中,眼下他們這幾個將軍和軍師寧玉都已經到了,卻遲遲不見他們殿下的身影。
一旁的趙義便忍不住開口:「軍師知不知道咱們殿下這一大清早的是去哪兒了?」
難道現在還有什麼事是比打仗更重要的不成?
寧玉輕搖了一下手裡面的羽扇,卻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有些擔心地道:
「今天一早馮哲將軍求見了殿下,昨天夜裡涼州城田家的人前來歸降,殿下早上才知道這件事情,便跟著去馮哲的營帳了。」
一旁的趙義看上去有些疑惑地重複問了一遍:
「田家?是那個田文的弟弟田言不成。」
寧玉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
「正是。」
這個時候去見他?
眼看著營帳裡面的幾個將軍都已經皺起了眉頭,那田家人有什麼好稀罕的,他們殿下非要當成個寶貝。
李寒寧這次站在一旁也忍不住開口道:
「這個時候來投降,只怕並非出自真心,畢竟田家在涼州世代公卿,他在涼州城裡說的話只怕有的時候比沈括還要一言九鼎,就算是田文死了也是君子死節,他們也不大可能在涼州城被攻破之前就來投降殿下。」
至少這不像是田家會做出來的事。
一旁不知道是哪個將軍也低聲附和:「我也這麼覺得。」
寧玉又何嘗不清楚這一些,他相信蕭策也是知道的,只不過一時愛才心切。
他們又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到蕭策遠遠地走過來,身後還跟著馮哲。
幾個將軍看了彼此一眼,都心照不宣,眼看著蕭策從他們身旁走過,在主座之上坐了下來。
「今日之戰尤為重要,眼下涼州城就近在眼前,對面也就只有向秀勉強可與我軍一戰。」
今天他們要是贏了,必定士氣大振,更重要的是對面能打的將軍也只剩下了那一個人,要是今天能殺了向秀自然最好。
李寒寧上前一步道:「早就聽說向秀將軍手裡的一把長劍名震兩州,我也一直以來都想領教一下,今日我願為殿下取向秀的首級來祭旗。」
馮哲今日在這個帳篷裡面看到李寒寧,雖然有些奇怪她是什麼時候官復原職的,不過她能回來就好,畢竟現在自己身上又受傷了,他們殿下身份尊貴又不能在戰場之上冒險。
就連馮哲這個粗人都知道,這件事情的確讓她去最為合適,而且她本來武功又那麼高,在戰場之上,她手裡的軟鞭原本就是常見的克星。
蕭策點了點頭甚是滿意的看了一眼李寒寧:「希望將軍旗開得勝,不過一切以你的安危最為重要,此去務必小心。」
眼看著他們就要去涼州城外了,其他幾個將軍之中,不知道有誰突然開口問道:
「聽說殿下今天早上去見了那個姓田的人,不知道殿下往後是打算將他留在軍中還是?」
聽完這句話,營帳裡面的一眾將士,甚至包括軍師寧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主座之上坐著的蕭策。
倒是消息傳得很快,軍營裡面沒有能夠滿足彼此的消息,蕭策在這件事情上也沒有打算隱瞞營帳之中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今天早上的確親自去見了田言,他一身白衣素縞,正在給他的哥哥戴孝,不過我看得出來,他並非是真心歸順洛陽,留在這裡要麼是準備試探軍情,要麼準備殺了我。」
寧玉心道果然如此,只是他還有一件事不大明白,於是又在旁邊一揖道:「殿下既然都知道這些,為何還要讓他留在身邊?」
蕭策不動聲色地回答道:「這天底下想要殺我的人,有很多長安城裡面的人,甚至包括各路反軍,但只是因為一個想法,我就要殺人的話,未免不會被天下折服,他想殺我是他的事,能不能讓他為我所用,讓他心甘情願地歸降於我則是我的本事,自古以來,馴養不服管教之人猶如訓養烈馬,先拿鞭子抽,若不聽話,再拿釘子打之,再不馴,則殺之不遲。」
寧玉不免有些擔心,其他幾個將軍也是,這就好比枕頭旁邊放了一把匕首,而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把離得近的匕首要向自己刺過來。
蕭策眼看著營帳裡面的人表情各異,自然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各位放心,在這件事情上,我有分寸。」
眼看著殿下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其他將軍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出言阻攔,畢竟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下涼州。
「是。」
戰場之上滾滾沙煙,李寒寧今天腰間繫著長劍,手裡拿著經常用的軟鞭,蕭策在臨走之前甚至親自將他的馬換給了李寒寧,今日蕭策也是親自上了戰場在後面看著她對敵。
對面今日的鼓聲也比昨日更加低沉,密集了一些,看來向秀到達涼州,對面的士氣看上去也高了不少。
涼州城原本吊著的城門緩緩放了下來,向秀身著黑色的盔甲,單槍匹馬從城內緩緩走到城外,城上有沈括親自給他擂鼓助威。
向秀原本還以為今天會對上蕭策或者身上會帶著傷馮哲,那兩個人聯手殺了山濤,應該還有些本事,沒想到出城之後他才發現今天對面派的竟然是一個女將。
竟然派這麼一個人來?這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他了。
向秀斜靠在馬背上,輕視地遠遠地看著一個白袍女將,緩緩地朝著涼州城的方向靠了過來,她身後便是洛陽城的三軍烏泱泱的一片人。
只是迎著清晨的光,倒是讓他有些不能完全睜開,便眯著眼睛看了李寒寧一眼:
向秀看著越來越近的,他倒是輕聲冷哼了一句:
「我這長劍之下從來不斬女流之輩,今日李將軍非要前來送死?難道你們洛陽城的軍中連一個男人或者像樣的將軍都沒有了嗎?」
李寒寧聽著這有些在羞辱他的話,倒是心裏面不為所動,從前倒是也有許多人說過類,同樣類似的話,只不過他們的下場都不怎麼好,今時今日對面的人也是一樣的,
李寒寧手裡面的長鞭一揚,沙土地上立刻就濺起一片灰塵:
「聽說將軍之前從來不殺女流之輩,不過巧的是,我這長鞭下可專門殺的是類似將軍這樣的人。」
向秀聞言再次放聲大笑,似乎在嘲笑面前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他手裡這病常見的威力,等到她落敗了之後後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今日離得近了才能看到,其實李寒寧長相還不錯,於是又故意出言羞辱道:
「這樣吧,既然李將軍長得這麼清秀,就算你今日敗了,我也不會殺你,看你模樣長得還不錯,將來嫁到我涼州來給我為一房小妾,我且留你一命,如何?」
李寒寧皺起了眉頭,早就聽說他手裡的一把長劍很出名,可是今日一見,人品著實差了一些,像向秀這樣的人根本就配不起自己手裡面的那把劍:
李寒寧朗聲道:「既然將軍都這樣說了,那我便不留你性命了,今日就起將軍你的項上人頭,回去給我們殿下交差!」
就這麼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將,還想要他的人頭?
簡直是可笑至極!
「就連你這樣的人也想要殺我嗎?怎麼可能!」
對面的人騎馬奔來,手中的長劍迎風發出錚錚的劍鳴聲,李寒寧手裡面的軟鞭也一時之間殺意大盛,就在向秀離她不足幾米遠的時候,李寒寧一抬手腕,將手中的長鞭一揚,常用就像長蛇一樣,很快的咬住了馬的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