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

2024-09-09 01:43:06 作者: 遠望呀

  身邊自家副將被雲妍生拉硬拽一桶拽下了城樓。

  離得近了才聞到她身上一股酒氣,怪不得今天走起路來腳步都這麼虛浮:

  「你今天為何喝這麼多酒?附近的酒罈都要被大人搬到這城牆上的閣樓里來了。」

  雲妍皺起眉頭,知道他心疼那一些酒,他這個副將不過是一些酒罷了,怎麼什麼都要管?

  於是又搬出蕭二殿下當託辭:

  「別這么小氣好不好,你看看人家蕭策蕭二殿下,人家待在地產豐盈的洛陽不好嗎?一路這麼辛苦來到北境陪著我一同受苦,我們這有什麼能夠招待人家的?還不能拿一些好酒招待別人了?」

  副將一時語塞,他們這位小鎮北侯爺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說是招待別人的酒,明明大半都進了自己的肚子裡,還說什麼招待蕭策的話,擺明了是借著蕭策的名義招待她自己。

  

  副將抬頭遠遠看著城牆上忽明忽暗的身影:「小侯爺自己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等明王殿下和李將軍。」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把自己拉下城牆來,不過那兩個人並不認路,自己還是在這裡等一等的好。

  眼看著已經下了城牆,周圍也沒什麼人,雲妍這才鬆開了他:

  「好的榆木腦袋,那兩個人你還看不出來麼,非要我把你拉下來你才肯走,你就在這兒等著吧,他們總會下樓的。」

  以李寒寧的武功,就算是酒醉,又怎麼可能聽不到身後的腳步聲,就算是蕭策這幾年來武功漸長,他這個副將的腳步聲隔幾十步遠也能聽到,有的時候聽不到是不想聽到,有的時候又是裝作聽不到,總之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很有意思,雲妍是真心感激蕭策這次能來幫忙,也覺得李寒寧投緣,作為一個外人,也不知道他們在彆扭什麼,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總好過她和千戰這樣,有緣無分,只能在戰場上相見。

  雲妍一個人離開城牆,身後的副將雖然有些擔心,不過畢竟放心她在這裡待了這麼多年,哪怕是醉酒也是認路的。

  原以為喝了這麼多酒,就不會想起從前的事了,哪裡知道喝了最多的酒,從前的事情只會越想越清晰。

  雲妍苦笑了一聲,讓她一個堂堂乾淨利落的小鎮北侯,今天都在一個外人面前喝丟臉了。

  *

  漆黑一片的城牆上導致另外一番光景。

  不知道是因為到底是多少有些心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蕭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第一個開口道:「方才你們說的話,我其實聽見了一部分。」

  他那時就迎著城牆上忽明忽暗的燈火,站在離李寒寧不遠處的地方,他原本無意聽女孩子們直接說這些,可是見雲妍非要遠遠的使眼色,讓他先不要過來,站在原地,他站在那裡就算不想聽也能聽得見。

  蕭策一直沒有敢當面問,方才聽到李寒寧說的她待在洛陽更自由也更開心,蕭策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別的他暫時也不想強求,因為往後有的是時間。

  李寒寧欲言又止,還是岔開了話題道:「方才殿下去巡視北境軍營可有什麼收穫?」

  收穫自然是有的。

  北境軍治理嚴明,這裡軍陣之間的排兵布陣和他們昨天在中原打仗的時候大不一樣,也許來到這裡是該改變一下他們從前打仗的方式。

  不過那個要等到明天雲妍醒酒之後再和她商議了。

  兩個人相繼下了城樓。

  隨著副將一同回住處的時候,蕭策在不經意間忽然問道:「這一晚上雲妍都和你說什麼了?」

  李寒寧想起雲妍在城樓上酒醉的樣子,想起她回憶兩年前發生的事,這是她的秘密,在她自己說出來之前,李寒寧不打算告訴第三個人,哪怕是他們殿下現在問起來。

  「沒什麼,都是瑣事。」

  蕭策腳步一滯,大抵也知道她話里話外在隱藏著些什麼,不過雲妍一個人在北境這麼多年,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怕也不會和剛認識一日的李寒寧說些什麼。

  罷了。

  *

  隔日,雲妍的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一身乾淨又英氣的戎裝,站在大堂之上,一旁的地圖已經提前差人掛在了屏風之上,蕭策位居上座,其他的將軍都分別坐在台下。

  「今日早晨的時候,我已經與蕭二殿下商議好了,草原不比從前中原的那些城池,蕭二殿下的士兵大都來自中原,雖然驍勇善戰,但不擅長騎射,對起匈奴來是會吃虧的,蕭二殿下也已經同意將麾下士兵暫時打散入我北境軍營,打散之後點我北境軍營裡面的這些士兵一起還是同各位將軍調度,只留五千士兵由李寒寧調度。」

  雲妍手裡的木桿伸了出來指著地圖上,一大片草原說道:

  「這是我要提醒大家的一點,草原這個月經常起霧,大霧一旦瀰漫過來,就是方圓十里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也就是說他們要是走散了,很有可能先遇到匈奴人。

  「指南針這樣的東西,還有經驗豐富的士兵出門在外打仗的時候,各位將軍身邊務必清點好。」

  「是。」

  以往都是千戰麾下的匈奴士兵來打大梁邊境他們再做防禦,如今這次倒是他們主動出擊,帶著麾下的兵馬出城去找他們。

  李寒寧幾乎可以聽到周圍絡繹不絕的馬蹄斯名聲,那馬蹄聲走過的地方大地都要跟著振動一般。身後的士兵鎧甲碰撞的聲音,騎馬的時候,草原上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馬蹄踏過還未消融的冰雪。

  千戰這邊很快便收到了消息,起初帳篷裡面的其他匈奴人還不敢相信,那個只會一邊挨打一邊還手的大梁,竟然也敢反擊。

  「單于,這些漢人還敢不自量力,我們不少他們北境邊境的麻煩,他們卻還敢出城直奔我們而來。」

  千戰皺起眉頭,看來這一次,他們朝廷那邊倒是有了點骨氣。

  一旁的羽風王看了一眼前來通風報信的匈奴士兵,又跟著看了一眼他們的單于道:

  「他們敢出來反擊,想必也是因為蕭策帶的十萬洛陽軍已經抵達北境,我願意當先鋒,替單于前去會一會那個什麼蕭策。」

  也許蕭策是中原的常勝將軍,但是來到了草原上,他們也一樣會教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怎麼做人,他就是要讓他們中原人都知道,不管帶多少人來遇到了他們,在這裡遇上了他們匈奴鐵騎都是一樣的結果。

  千戰坐在動物獸皮上包裹的椅子上,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我親自去。」

  這一場仗要親自打。

  這是他們聯盟之後的第一仗士氣,眼下正士氣大盛,可他們匈奴也必須贏,因為這也是他繼任大單于以來第一次大仗。

  兩軍交戰之後,草原上果然漫起一股霧氣,霧氣如流雲一般,在草原上傾瀉而下,正在交戰的匈奴人與他們的人全然未有注意,匈奴人已經習慣了這一點,只是等朝廷這邊的人馬反應過來時已經有些晚了。

  雖然看著地上屍體數量匈奴人吃了虧,是他們朝廷的兵馬之前卻走散了。

  好在雲妍擔心蕭策出事,一直在旁邊不遠的地方盯著,他們兩個是在一起的。

  令蕭策有些不安的是他的部下李寒寧和程安都走散了。

  打著打著,李寒寧和程安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程安在殺了兩個匈奴士兵,從他們的身上拔回自己的長槍之後,環顧四周果然是身手不見五指的霧氣,當即便啐了一口:

  「小鎮北侯說的果然沒錯,這都是什麼鬼天氣。」

  他們剛才見的那些士兵就像是狼見到肉一樣,一股腦子咬了上去跟著肉走了一陣,竟然跟丟了自家的主力部隊。

  「只怕大家都是這樣的。」

  李寒寧環顧四周,根本就望不出遠處,指南針也都沒有用。

  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匈奴本地人來了也於事無補,他們看不清楚方位,匈奴人也一樣,他們被打散的對面也是,說不來眼下也許還是最好的機會。

  找不到他們人的這邊也甚是著急,蕭策一直在等他們的消息:

  「還沒有李將軍跟程將軍的消息嗎?」

  前去前面探路的士兵都無功而返,他們不說話,一旁的士兵自然也不敢開口。

  這麼大的霧氣再往前走,恐怕遇上千戰的主力部隊,那個時候就麻煩了,可是這個時候撤的話,不知道現在已經到哪兒了都李寒寧和程安也會遇上危險。

  雲妍知道蕭策不可能放著自己最親近的部下不管,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對著蕭策道:

  「這樣吧蕭二殿下,你帶著他們回去,我對這一帶更熟,我沿著霧氣往前面慢慢找一找,看看他們可能去哪兒,不會輕易冒進的,就算是遇上了危險,我帶他們撤就是,你帶著騎兵先往回走,這樣就算是遇到危險了也可以相互照應。」

  蕭策雖然心裡擔心李寒寧和程安的安危,可是根據他們之前探子的消息,千戰這次是親自前來打仗,主力部隊應該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這個時候他們要是遇見,他和雲妍不管是誰遇到了,都會影響整個戰局。

  蕭策對著雲妍一揖道:「那一切就有勞小鎮北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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