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2024-09-09 01:42:52
作者: 遠望呀
哪怕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北境到底是什麼情況。
鎮北侯過去以後小鎮北侯由長女雲妍繼承,嫡子在長安當朝廷的人質,小鎮北侯雲妍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求過朝廷什麼,這次連上八方奏摺,北境的局勢自然不樂觀,坦白的來說,雖然他們不得不被傷,但對於此時的洛陽來說,的確是一筆虧損的買賣,只是蕭策的目光更長遠一些。
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其他將軍,要麼是與他從小一同長大的,要麼就是看著他長大的,自然都願意尊重他的決定。
蕭策更是扛著身上的壓力看了一眼一旁的陸長風:
「我此去北上打算帶十萬洛陽的兵馬,剩下的人都交給你,你對這附近的地理位置比其他人都要熟悉,交給你我也更放心一些。」
陸長風雖然名聲在外,但他從來都沒有去過北境,不知道那裡地勢複雜人心險惡,加上他對這裡的一切比旁人要熟悉很多,留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何況雲妍畢竟也是朝廷的人,他們就算是北上幫忙那裡的人也未必肯領這份恩情。
一旁的程安道:「小鎮北侯那邊會領二殿下的情嗎?畢竟她的弟弟還在長安當人質。」
蕭策低頭不語,只是看了一眼沙盤上波瀾起伏的大梁地勘圖,他忽然明白莫雲溪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放棄之前一直死守的天險城,他們取下城池之後,必定會留一半的兵力駐守在這裡,所以他帶往北境的兵不足一半,北境的匈奴擅長騎射,也算得上是驍勇善戰,他是想遠在長安坐山觀虎鬥,最好兩隻老虎能拼個你死我活。
可惜他要是這麼想的話,他的算盤必定會落空。
蕭策沒有挑明,只是沉聲道:「她會的。」
朝廷已經擺明了不會再增加援軍,一切都要靠北境自己的那些兵力,他們就算是不想反,眼下也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
幾日後,莫雲溪已經在其他隨從的護送,下回到了離長安很近的地方,再有不到半日的時間就能到長安了。
算算時間蕭策應該已經離開了天險城,在去往北境的路上,一切就像他預料的那樣,比起要他洛陽王二殿下明王殿下的命來說,放棄區區一座天險城又算得了什麼?
莫雲溪下意識的回頭想輕聲喚一下,一直以來跟著他的那個侍從,從前他也是這般隨叫隨到,聽憑他的吩咐,只是這次他還沒有喊出口便意識到了什麼沒有再說話反而別過頭去,哪裡還有什麼對他忠心耿耿的侍從,他已經為自己死了,逃出天險城的時候,陸長風險些追上自己一行人,一記破風而來的穿雲箭也是由他幫忙擋下的。
莫雲溪還記得清楚,那是他掉下馬的聲音,可惜他的哥哥莫清都尚且還有完整的全屍,都還有他不遠千里為他收屍,可是那個為他而死的侍從,他們當時也只能把他留在那裡,莫雲溪到今天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叫什麼,只知道那是他父親在這次臨行之前安排在他身邊保護他的人。
似乎下山之後所有接近他的人都會一一離開,他忽然又想起來那個不詳的預言,一生不得入仕,否則便不得善終。
莫雲溪苦笑了一聲,然後將手裡的半杯冷茶一飲而盡,對著身後那些為數不多的侍衛:
「今夜就不在外面住了,我們連夜回長安。」
「是。」
等到了長安,莫雲溪第一個回去的不是莫府,第一個要見的人也不是他的父親,他反而一直未停歇,讓那些侍衛先回去報信,自己卻穿過了繁華的長安街徑直去了東院的府邸。
守在府邸門口的人看到了他,看他身上系了丞相府的令牌,自然也不敢多加阻攔。
這是雲睿的府邸。
他也是來叫這位鎮北侯唯一的兒子的,也是剛在長安為數不多的至交好友,莫雲溪,抬頭看了一眼府邸雲府二字的黑色鎏金匾額,那還是那一年他親自提上去的,如今就連他這唯一一個真心相待的好友到底也是要牽扯進其中了,莫雲溪嘆了一口氣,跟著便低頭一步跨過了門檻走了進去。
*
這邊蕭策帶著李寒寧,程安等其他幾個親近的將軍正一路北上。
李寒寧是在路上的時候才從其他將軍口中得知,原來年少的時候,蕭策就跟那個鎮北侯的長女,如今的小鎮北侯雲妍認識,那個時候鎮北侯還活著,他在進京述職的時候曾在長安住過一段時間,那個時候身旁就帶著雲妍。
眼下正在晚上,他們已經連夜趕了好幾個晚上的路了,士兵們難得放鬆一下,幾十個人一團都圍著篝火說話。
將軍們被排擠出來單獨圍著一個篝火坐著說話,無意中便有人說起了這些陳年往事。
「聽說那個時候呀咱們殿下還差點兒就和這位小鎮北侯定了親,兩個人本來年紀相仿,初次見面也算得上投緣,洛陽王也有意讓他娶的。」
「只是可惜後來鎮北侯走得倉促,嫡子年幼,撐不起軍營裡面的事,如今的小鎮北侯就一直留在了北境,再後來朝廷又每每提起她的婚事,她都以戰事為由一概拒絕。」
不知道是哪個將軍忽然又接話說道:
「可她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小鎮北侯也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北境吧?像我們這樣的人,不知道那場仗人說沒就沒了。」
倒不如早些時候把這些事情定下來的好,也能讓自己不留遺憾。
「你還別說,小鎮北侯一直就是這麼說的,匈奴一日不平,她就一日留在北境,哪怕待一輩子她也願意。」
「真是個有骨氣的人,鎮北侯那一家都是有骨氣的。」
蕭策這時看完了前面傳過來的軍情,正遠遠走過來,聽見他們圍著篝火一邊喝著酒,一邊在說話,有說有笑的,站在程安的背後停下了腳步:
「你們在說什麼呢?」
在說你從前的八卦趣事。
可是真等蕭策走過來的時候,那些人便沒有人敢繼續再說話了。
蕭策挑了個離李寒寧近的地方坐了下來,環顧四周看了一圈:
「繼續說呀,你們一個個的這是都怎麼了,我一來就這麼拘謹?也是難得。」
誰敢當著八卦主人的面議論,何況這個人還是他們的殿下。
一個將軍鼓足勇氣對著面前坐著的蕭策道:「我們在說小鎮北侯過去的事情呢,說他跟我們的李將軍一樣是萬中無一的女中豪傑,讓人欽佩。」
蕭策挑了挑眉,總覺得他們說的事情不止這麼多,不然何必等他一過來大家都鴉雀無聲不敢說話了,而且看下他的眼神總是多少有些奇怪,奇怪得有些理虧:
「還說什麼了?」
留在眾人安靜下來的時候,一旁的李寒寧抿了一口酒如實地接話道:「還說你跟她年少時差點有了婚約。」
蕭策心下瞭然,看了一圈。
程安連忙擺手,他最近背的黑鍋已經夠多了,可不能再多這麼一件了,這件事情可真不是他先第一個說的,明明是老馮。
「怎麼說的,再說一遍我聽聽。」
馮哲這個頗有眼色的人,眼看著氣氛不對,趕忙擺了擺手,就要岔開了話:
「哎呀殿下,你也知道我們都是粗人,我們酒後說的話哪裡算數?實在是無聊的時候才聊些有的沒的,我們對小鎮北侯和殿下你從來都沒有不敬的意思。」
這點蕭策倒是相信。
馮哲瞥了一旁的幾個人一眼:「我們還是聊點別的吧。」
幾個人吵吵鬧鬧的又開始說他們之前在北境打的敗仗,這次一定要找匈奴人揚眉吐氣地打回來。
李寒寧之前從來沒有來過北境,對於這裡的一切都不了解,只是以前在李府的時候聽李昭偶爾說過,不過那都是隻言片語,比如匈奴人驍勇善戰,比如鎮北侯長女繼承他的位置等等。
他們說的那些話她也參與不進去,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篝火邊喝酒,火紅色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眼角眉上似乎已經染上了幾分醉意,李寒寧的側臉看上去已經有些微微泛紅。
蕭策也沒去湊那個熱鬧,他就坐在李寒寧身邊,看著遠處的火光,話卻是對著身邊的人說的:
「其實事情並不完全像他們說的那樣,那個時候在長安,正好遇上了鎮北侯,雲妍只比我們大上幾歲年紀差不太多,小孩子總是很容易玩到一起去,更何況她那個時候是一身男裝,與長安裡面那些孩子都不一樣,我們小時候不牽扯這些利益,的確是朋友,不過自從她離開長安以後,一別十幾年都沒有見過面。」
他這次選擇幫北境也不是因為雲妍的原因,自從小的時候,雲妍離開長安,他們甚至連一封書信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互通過,只是遠遠偶爾聽見對方的消息。
婚約的事情的確從來沒有過,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兩個人身份懸殊,那時的朝廷也不可能允許他們之間有婚約,這些李寒寧其實心裡都清楚,她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麼蕭策要專門花心思和時間和她解釋這些,她原本就不會誤會,就算是誤會也不會如何,現在兩個人,一個人是洛陽兵權在握的二殿下,另外一個是坐擁北境二十萬兵馬的小鎮北侯,從身份地位來看,居然還有一些般配。
不過李寒寧也知道蕭策沒有那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