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寧成為代將軍

  李昭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她，心裡忽然想到方九歌離開淮安城以後，他的位置確實難以找人代替，從前他麾下就有七萬淮安城的城衛軍，朝廷的人能私下找到方九歌，就說明他們淮安城的那些文臣之中也許就有私下與朝廷有聯繫的人，換了別人李昭自然不放心，但李寒可以，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放下和方九歌的私交，先考慮到淮安，公私分得這般清楚，也的確是個適合接方九歌位置的人。

  在他找到真正合適的人之前，李寒是目前對他來說最合適的人選。

  李昭思量再三，還是認真地看著面前的人說道：「李寒，方九歌這一走，他的位置便暫時空了下來，我考慮再三實在想不到比你更適合接任這個位置的人，所以我想問一問你，你可願意暫代淮安城衛軍的將軍？」

  李寒寧聞言一怔，她來淮安這麼久只是想保護她的公子，做她從前一直做的事，她習慣了當別人的暗衛，可將軍這個職位不同，平日裡那些她還算看得上眼得將軍，除了自己的武藝高超，還要有統領三軍的本事，要戰場之上哪怕局勢瞬息萬變也能鎮定自若地排兵布陣，這些她從來都沒有嘗試過，也未必能做得好，李昭此刻問她，她也清楚是因為方九歌離開的緣故。

  她不敢輕易答應。

  可她也不想讓李昭失望，現在的淮安明里暗裡風雨飄搖，李昭一個人面對那些已經足夠辛苦，她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辜負他的信任？」

  

  李寒寧跪在地上沉聲應道：「回公子，我從來沒有當過將軍，是擔心怕辜負了公子的信任。「

  李昭卻搖了搖頭道：「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我從不會看錯人。」

  他的眼光過往也除了莫家，從來沒有看錯過人。

  李寒寧很適合這個位置，她是頂替方九歌最好的人選。

  「只要你答應，你將來總會成為一個好的將軍，至於過往經歷又何必擔心，這天底下的良將名帥，誰生來就是生在戰場之上，誰生來就有帶兵打仗的經驗，就算是現在北境的封城將軍，洛陽王蕭刻，南疆的祈風將軍，這世上點得出名字的那些將軍，他們也曾經如你這般年輕過。」

  李昭眼裡的她只是缺了些信心。

  「更何況你不必擔心，就算是淮安城的那些文臣敢對你指指點點，也還有我在，你只管按照你想的好好帶兵便是，其他的都不用管。」

  李昭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就是告訴她，一開始做不好也沒關係，他是放心她的。

  既然如此，如果這能幫到她家公子的話，她又有什麼理由拒絕，李寒寧應了下來：「多謝公子，臣願領命。」

  她也一定會盡力，不讓他失望。

  她和李昭在老伯家裡又住了一日，如今已經幫著馮家找到了馮程，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自然還是早日離開易水的好，李寒寧眼下正牽著馬，走到了庭院門口，庭院這一側李昭正在和老伯道別。

  「老伯就送到這裡吧，外面天冷了，總是風寒，你這段時日也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老伯看著李昭分別之際總是心裡多生出一些傷感來，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他送別李府主人的時候：

  「老朽的身體自己再清楚不過，活了一把年紀什麼都經歷過自然也知足了，倒是公子往後才要多加保重。」

  李昭點了點頭，跟著又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屋子：「老伯待在這裡這麼多年就算是欠李家的也應該還清了，這屋子你往後想住便住，若是想要離開自然也可以，若是你真的想要離開，可以去淮安的千福客棧，去找那裡的掌柜的要一筆錢。」

  老伯是李府的舊人，李昭自然不會虧欠他。

  可老伯卻聞言擺了擺手，他活到這個歲數早就什麼都不想要了：「公子啊，我待在易水這麼多年，易水這幾間房屋早就已經是我的家了，何況公子此行住在這裡，想必馮家人那裡應該也早就已經心生警惕，我往後怕是對公子布局起不了什麼作用了，老朽不如就待在這裡。」

  繼續吸引馮家那些人的注意，也好過讓馮家去查李昭在易水城留下的其他布局，這樣是他最後可以為李昭做的事了。

  李昭只是希望他最後這段時日能隨著自己的心意活，老伯這麼多年來膝下無子無女，如果留在易水就是他的心意，李昭自然會成全他。

  「公子趁著天色還早，快些走吧，莫讓門口那隨公子一同而來的年輕女子等著急了。」

  李昭聞言一怔，不動神色地遙遙望了一眼站在門口正牽著馬的李寒，忽然有些莞爾老伯果然是上了年紀，天底下哪裡會有像她一樣的女子：

  「老伯你看錯了，那是個男子，從李府時便是我的近衛，比我還要小上兩歲。」

  原是公子的近衛，老伯目光猶豫了片刻，當真是他看錯了麼，他明明記得——

  罷了。

  「許是老朽上了年紀，公子早些離開易水城吧，這裡的一切有我們在，公子不必擔心。」

  李昭點了點頭，走到馬前，翻身上馬，與身旁的李寒寧一道策馬而去。

  *

  莫離坐在馬車裡飲茶。

  一旁的侍衛走近馬車問向裡面的人：「大人，時候不早了，您真要在這裡等那個人不成？」

  萬一那心高氣傲的方九歌當真不來，看今晚這夜色，他們豈不是就要露宿街頭。

  莫離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茶杯甚至還是溫的，他不動聲色地給對面空座位上的茶杯也斟滿了滿滿一杯。

  「再等一會兒。」

  他一定會來的。

  莫離向來對自己洞察人心的本事很有信心。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周圍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守在馬車附近的一隊侍衛已經點上了照明用的燈籠，忽然見面前不遠處的草叢被人撥開，一個身影正朝著馬車緩緩走過來。

  馬車附近的一眾侍衛在看清楚來人之後，都放下戒備沒有再阻攔他。

  方九歌走到離馬車很近的地方，低頭一揖道：「草民方九歌，見過當朝太子太傅大人。「

  他說的是草民，何況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就說明他已經放下了淮安成里的一切，答應了莫離之前跟他說的話。

  原本安穩坐在馬車裡的莫離彎腰掀開了馬車的簾，親自下了馬車來迎接他。

  「方大人客氣了，能得你投靠，是我的榮幸才對。」

  他的目光與方九歌不期而遇。

  方九歌原本才是他來易水的目的，他從這個人的眼睛裡看到了和自己當年一樣的野心，馮家在易水的勢力根深蒂固不可拉攏，但方九歌不一樣，那日他在朝堂上提出的挑起易水和洛陽的矛盾也不過是個幌子，此行洛陽，他莫家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

  這邊回到淮安的李寒寧已經從李昭手裡接過了將軍印。這個將軍印從前屬於方九歌，現在已經是她的了。

  一塊小小的將軍金印，此刻卻似乎有千斤重的力量，這不僅是榮耀，更是李昭的信任。

  李寒寧低頭接了過來道：「多謝公子。「

  一旁的淮安城文臣面面相覷，李昭的這個人選倒是讓他們有些出乎意料，雖然這李寒能陪著他們這城主幾次出生入死，但畢竟年紀輕輕，又是幾個月前才來的淮安，在軍中怕是難以立威。

  其中一個文臣開口道：「公子三思，雖說李寒武藝過人，但身為將軍可是要真正統帥兵馬，微臣是擔心李寒將軍他不能勝任。「

  李昭看著他沉聲問道：「那你眼下可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那老臣沒想到李昭會這麼一問，當即一怔，說了這便是得罪李寒將軍，不說便是和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自相矛盾。

  一旁的墨昭將軍站了出來，從前他就是在淮安軍中除了方九歌以外，第二個能做主的人，本應該最有意見的他今日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相反他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就說明他是站在李昭和李寒寧這邊的：

  「既然韓大人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便站回去吧，我之前倒是經常聽方大人提起這位李寒大人來，說是武功之高出神入化，再比百招，他也要輸給這位李寒大人，軍營之中都是以武為尊，韓大人你要是再推舉出來一位想來也是打不過他的，不必白費力氣了。」

  韓葉聞言一時語噎，就連墨昭都出面認下了這位新將軍，他們這些對軍營里的事情一竅不通的文臣又有何資格再有異議呢？

  李昭看了一眼他們道：「既然沒有異議，那便這麼決定了。」

  散了議事之後，韓葉走到大殿之前停下了腳步，一旁的還有一位洛大人也停了下來。

  「沒想到方九歌走了以後，李昭這麼快就找到了接替他的人，我看這個李寒可是不好對付。」

  韓葉冷笑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有些意味深長地道：「能有什麼不好對付？我可是聽說他自從來到淮安城之後就住在城主府上，而且與溫晴夫人走得很近。」

  那人目光一深又道：「你的意思是？」

  韓葉壓低了聲音道：「溫晴是前城主的女兒，淮安有不少文臣武將都是看著她長大的，她的行事自然都多給幾分薄面，留下來也實在是個麻煩，何況她還是李昭的夫人，不管出了什麼事，她都一定會站在李昭那邊的，所幸一起處理了，免得將來給我們再惹麻煩。」

  韓葉示意那個人靠近過來，他伸手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道：「我有一個辦法，再過幾日便是上清節，城中女子大都要出門去城外得寒山寺祭祀祈福，到時候——」

  那人聽了皺起眉頭，雖然是個無恥的主意，但此事若成，到也是一石二鳥，畢竟一個是李昭最信任的近衛，另一個是他最深愛的妻子，也看他到時候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