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玉蟬花

  【慢一點：稀碎人生尚向陽！】

  她看著那張超大建築設計圖，密密麻麻的，都是直線和各種形狀，她看不懂。

  「是平面設計圖？」

  「對。」

  「好像是一個公園吧？」

  「沒錯，黎城北谷區的一個公園平面圖，不大。但政府專門舉辦了一個比賽，針對大學生的，主要是為激發建築專業大學生的積極性和才學。設立三個獎項，都有相應的獎金，一等獎作品還會被採納使用的。」

  「那希望你得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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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你要喝什麼，雞尾酒也行，我來調。」

  她想了想，「你來決定，就調一杯你現在最想調給我喝的雞尾酒。」

  「好！」

  很快，他進入吧檯，拿出基酒、蘇打水、檸檬汁等材料；搖酒器、過濾器、搗棒、量杯等工具；開始倒酒，切水果搗碎等準備。

  在他一系列流暢的操作後，一杯紫藍色的雞尾酒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艾尚旎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拍了拍雙手，「動作帥，酒也好看。」

  「它具有酸甜苦澀，複雜的口感，名喚紫藍幽夢。小眾人的偏好，嘗一嘗？」

  他專門調製給她的，再怎樣也要嘗一下。

  她端起雞尾酒，小心地用舌尖沾了沾，酸甜苦都還好，就是澀的感覺挺強的，她受不住地攪著口腔。

  看她表情苦澀，「實在喝不來就算了。」

  「等等，讓我再嘗嘗，我還沒正式喝呢。」緊接著，她便大口一點喝了。

  又苦又澀，喝得她整個人的靈魂都快被抽走了似的。

  段伊橋笑笑，倒了杯白開水給她。兩人各自坐在並排靠近的單椅上，背靠著吧檯後的酒櫃。

  「這酒確實又苦又澀，不過，入喉之後，嘴巴里更多的是酸甜。先苦澀，後酸甜。哇，這酒還有這人生道理在裡頭呢。」

  她端著那杯雞尾酒細看兩眼後，放在交疊的膝蓋上，側過頭對他說道。

  他也端著一杯白開水放在同樣交疊的膝蓋上，並未轉頭仍看著前面，「是有這麼個道理在裡面，但是有的人生是先酸甜，後苦澀。」

  她知道他在暗指他自己，沒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嗔道：「管它先什麼，剛不是讓你調現在最想調給我喝的嘛，代表你心情的，結果給我這麼杯奇特的。」

  他側過頭，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杯雞尾酒，「這就是我現在想告訴你的心情。」

  艾尚旎看著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憂傷。她剛從唐皓那知道他為家裡犧牲那麼多，不敢和他說更沉重的話題，她怕他難過，也怕自己難過。

  就在這時，段伊橋拿過吧檯上亮起的手機來看，面容逐漸緊縮。

  艾尚旎又喝了一口那又苦又澀的酒，緊皺的表情剛展開，段伊橋把手機遞她面前了。

  『抱歉，我把你家和夜家的事告訴旎旎了。』是唐皓髮給段伊橋的微信。

  艾尚旎立馬坦白，「是我逼皓說的，他才不得不說。」

  段伊橋收回手機，剛那一下緊張倒也很快消失了，穩了下心，繼續平靜靠著酒櫃。

  「怎麼想？」

  「不想相信。」

  「那是事實。」

  艾尚旎將雞尾酒放到吧檯操作台上面，轉身而坐，雙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臂，輕喚一聲，「伊橋~」

  他歪過頭，側眼看她，想到她剛說的幫他解開夜家那把枷鎖，果然是知道了兩家的交易。

  沒有任何表情反應，收回目光，繼續看著前面，說：「其實，我很感謝夜家。在我家那片天要塌下來的時候，是夜家的借款幫我家頂住了那片天。不管拿什麼做交易，給我家換來了平靜，這就足夠了。只是.....我在面對夜家，尤其是娜娜時，我就覺得特沒有尊嚴。可悲的是，我又沒辦法為自己挽回所謂的尊嚴。」

  艾尚旎抓著他的雙手更緊了，安慰著他，「別這麼說，你也是身不由己。」

  只見他繼續說道：「十幾億，十年時間，就我家現在這種情況，我和枳枳讀書都得花去一半時間，別說還清，還有一些小債務需要我們還，哪有錢還夜家。那個交易，實際上是基於我和娜娜的婚姻而達成的。我試著去喜歡娜娜，可是啊，人的大腦能騙自己，心卻不能。高中畢業後，我和娜娜說清楚了對她的想法，但她始終不放手。其實，最根本還是我家無法償還她家那筆巨額，如果可以還，她放不放手就是另外一說了。」

  說完，他仰頭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萬般無奈的愁緒。

  艾尚旎看著他，神色比他都還惆悵。

  上次去上官家做客時，聽說了他和夜恩娜的婚事，她一直放心上，可顧忌他的心情，她一直沒敢問他。這麼說來，也不是沒有由來的事，連勢利眼夜太太都承認的婚事，那就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被那個交易困住了。

  她終於明白了當初他說的一輩子都可能離不開黎城是何故。

  見她許久不出聲，他側過臉對她淡淡一笑，「怎麼，被我說的嚇到了？」

  她憂憂扯起一個笑容，轉過身繼續背靠著酒櫃，說：「三哥經常跟我說，人的一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坎坷，有大有小，但我們不能因此就自我放棄了。稀碎人生尚向陽嘛，陽光只是暫時躲在烏雲後面，總還是會走出來照耀大地，照到我們身上的。只是慢一點罷了。」

  「沒錯，稀碎人生尚向陽！」

  忽然，她迅速轉身面向他，傾身過去吻住了他的雙唇。

  他瞬即聞見一股幽香從他鼻尖飄過，緊接著她那還沾著雞尾酒酒香的唇瓣覆在了他的唇上，細膩柔軟，香甜，猶如那軟綿可口的草莓慕斯蛋糕。

  他並沒有回吻她，平靜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她，感受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美好。

  過了幾秒鐘，她離開他的雙唇，說道：「我說過，你的事我或許幫不上忙，但是我願意做那個陪在你身邊的人。」

  「謝謝你，旎旎！」

  艾尚旎氣惱朝他橫一眼，「又是這句話。之前造謠的事，你說為了補償可以答應我一件事，現在我就要你兌現了。」

  「你說。」

  「給我的表白一個回應，喜歡還是不喜歡，我想知道了。我可討厭被你這麼吊著，總是讓人心神不寧。」

  他伸出左手抓她的手腕，說：「旎旎，我從沒有想吊著你，只是.....」

  「我知道。」她就是故意這麼一說，想讓他痛快點給她回應。

  簡單的三個字又讓他感受到了她對他的包容和理解，他情不自禁將她抱住了，雙唇覆其耳邊，柔聲道：「我喜歡你！」

  溫柔，卻又滿含憂傷。

  但她沒有等錯，他終是說出了對她的喜歡。

  她一個歡喜，雙手緊緊回抱住了他，比任何一次擁抱都熱烈。

  無論她之前有多少委屈，被這句遲來的回應都給統統抵消了。

  「旎旎，再等等我，讓我處理好一切。我會和你在一起，告訴所有人我喜歡你。」

  處理好一切？艾尚旎儘管感到渺茫，卻還是重重點頭應著好。

  段伊橋好不容易對艾尚旎敞開雙手，卻還是沒能將她緊緊抓住。他肩上的重擔使得他太難跨出那一步了。

  其實，艾尚旎也不是無所顧忌的，她對段伊橋的喜歡從不遮藏，可她至今也沒告訴他關於眼疾的事。

  她對他也是有所保留的，至少在眼疾這件事上，她沒那麼坦然。

  各有負擔的彼此。

  艾尚旎選擇了勇敢愛，因為她遇到了她想一輩子抓住手不放的那個人。

  段伊橋則考慮得更多，他的生活里不是只有自己，而是整個段家。他愛艾尚旎，但現在的他還無法承諾給她愛。

  儘管如此，他們都真切地感受到了靠近自己的彼此的那份濃烈之情。

  ……

  31號這天，是這一年中的最後一天，明日便是元旦，新的一年來了。

  周末加元旦當天放假，三天假期。

  昨日周六，艾尚旎見完段伊橋離開酒吧，她就回到了學校。

  知道段家的事之後，她的心情很沉重。但一整個下午，她還是帶著書本到圖書館複習了大半天，直到快五點，她才離開圖書館回到宿舍，和在的舍友們一起到食堂吃晚飯。吃完晚飯，她就騎著自行車前往左左咖啡廳兼.職了。

  假期的第二天，也就是31號，周日。

  除了上官晨和司徒冰靈回家了，其餘四個在宿舍的約了一起出去玩。白天，她們都在外面。傍晚時，付羽珂帶著艾尚旎到段家吃晚飯。

  這天是段春枳的生日，段伊橋照常請了四個發小和艾尚旎到家裡來。足足有九個人，把段家租房的那個小餐廳都給擠爆了。不過，有付羽珂在，完全不影響就餐氛圍。

  她能說，也愛說，整個晚飯的氣氛可比上次給段伊橋過生日時熱鬧了許多。

  儘管她也感覺出來艾尚旎和段伊橋之間有些不對勁，想著是不是夜恩娜在的緣故，但她忽略掉了，如常和大家有說有笑。逗得段廣平和沈茹芸笑聲不斷，連一向冷冰冰的段春枳都出現了好幾次笑容。

  整頓生日晚餐吃得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