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玉蟬花

  【犧牲：換回一家安寧。】

  對方在他眼裡只是個大孩子，但他並沒有輕視他，或者說段伊橋的態度和睿智讓他無法輕視這個孩子。

  「第一，老洋房。」

  果然，也許是最難的條件，但也是在段伊橋意料之中。

  段伊橋靜默，夜墨繼續，「第二，你。」

  「我？」他不解。

  「確切說，是你的婚姻。」夜墨倒也沒遮掩。

  段伊橋眉心一擰，雙眸漸漸幽深起來。雙手握得更緊。

  始料未及，怎麼會是這個條件？

  他沒有驚慌，主動提問，「第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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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親手上的那三項塗料專利。」

  段伊橋眼底湧上疑惑，那三項塗料專利是還在他父親手上，但已經在和別人商談授權使用，沒想到夜墨知道還未授權出去。

  三個條件，除了第三個，前面兩個對於他和段家來說都是極難的。但他還是想聽聽夜墨如何說。

  「夜伯伯，麻煩您說具體。」

  段伊橋到這個時候仍一副淡定自若，夜墨些許意外，但也高興他這般沉著冷靜。

  「以老洋房和三項塗料專利作為抵押物，十年為期。期間，你家人可繼續住著老洋房，三項塗料專利只能我夜家獨家使用。

  到期還清所有借款，抵押物歸還，更無需你的婚姻。只收取利息，看在我們兩家的情分上，我要得比銀行低很多，很多，討個吉利數字，九千九百九十萬。

  若還不了，抵押物仍可歸還，但前提是娜娜仍要嫁你，你們成婚，借款的三分之二，也就是抵押物作為嫁妝給你們，剩餘三分之一再給你延期十年還清。

  要是娜娜不想和你結婚，而你家又還不了錢。那對不起，別怪夜伯伯無情，抵押物徹底為我夜家所有，而且你家還得繼續還清借款的三分之一。」

  夜墨陳述清晰，有條不紊。

  段伊橋聽得清楚，也明白。

  這個交易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他段家得利。夜墨做的最後一個假設，段伊橋並不擔心，他對夜恩娜對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除非他自己拒絕夜恩娜。

  他萬萬沒想到夜墨竟如此寵愛夜恩娜，願意為她做這麼大的讓步。

  「夜伯伯，您說的這個交易，我聽清楚了，等我回去和家人商量後，再給您答覆。」

  「好。」

  夜墨並不急，他的這個交易，段家不答應，那真的是誰也救不了他段家了。

  不出意料，段家所有人都反對這個交易。

  本以為夜墨答應幫忙的話，最後犧牲的肯定是老洋房，結果卻是犧牲段伊橋。

  段伊橋沒有當場拒絕夜墨，就說明他做好犧牲的心理準備才回家將交易告知家人的。

  「我們怎麼可能犧牲你未來的幸福.....」

  段伊橋不得不打斷沈茹芸的話，「媽，犧不犧牲我的幸福是十年後的事，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這座老宅。倘若拿它作抵押，十年後它有可能真的得給別人。你們能否接受，尤其是爺爺奶奶。」

  段爺爺和段奶奶為欠債已經操碎了心，如今只剩下這座老宅，要是它能換回段家的安寧和他們兒子的健康，他們不得不願意。

  一家人都捨不得這座老宅，更捨不得犧牲段伊橋的幸福。

  在他悉心的說服下，一家人終是答應。

  段家和夜家的交易達成。

  交易協議書一簽訂，夜家信守承諾，三日內借款到位，解決了段家所有債務問題。

  「天啊~」看著唐皓放下比劃結束的手，艾尚旎感嘆一聲。

  太多太複雜，她是看唐皓比劃，不懂時讓唐皓寫筆記本上，才清楚所有內容的。

  「到底夜家借給伊橋家多少錢啊？」

  「具體我不知道多少，有十幾個億。」

  她又感嘆一聲，「夜家果然財大氣粗，一下子能借出十幾個億，真的是厲害。」

  「你在感嘆夜家，不關心下伊橋在這個交易里的犧牲嗎？」

  「關心，可是.....」

  忽然，她惆悵地看向了遠方。

  了解段家和夜家之間的交易後，艾尚旎和唐皓沒在左溪公園多待。她發微信問了段伊橋正在星夜酒吧，就讓唐皓先回學校，自己去找段伊橋。

  於是，兩人在公園門口各自叫了輛的士，就分開了。

  在的士上，艾尚旎打了電話給童堂恩。

  在家正和家人吃午飯的童堂恩沒將手機帶身上，調成靜音放在客廳茶几桌上。震動過一次沒人注意到，第二次震動時，一女傭看到來電者是艾尚旎。

  童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童堂恩極疼愛這個妹妹，她來電，他就是再忙也會接。於是，趕緊拿過手機進入餐廳遞給童堂恩。

  「旎旎~」一聲親昵的叫喚。

  「三哥，你幫我查一查黎城西道區夜家和段家的關係，好嗎？」

  艾尚旎已經好些時日沒打電話給童堂恩，他以為這個妹妹會問候下他和家人，或是和他說幾句體己話。

  沒離開海柯島之前，生活在一起時，童堂恩哪怕出差兩三天，艾尚旎都會打電話說想念他。

  現在去了黎城，剛開始還比較頻繁聯繫，現在，有時候一周都不一定能接到她的電話，都是童堂恩主動打給她。

  今日倒是主動打電話給他，結果一上來就直接說事，還是些奇怪的事。

  「為什麼你會想了解他們兩家的關係？」童堂恩感到十分納悶，站起身向家人示意先離開，走到了客廳落地窗旁邊。

  「三哥，我有些事想了解，尤其是段家在破產後，夜家借款給對方還清債務的事。」

  童堂恩更加疑惑，「旎旎為何會知道這個事？」

  「我同學告訴我的。」

  「段伊橋？」

  「不是。他才不會告訴我他家的事。」

  童堂恩聽得出來她話里的一絲委屈，「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想了解他家和夜家的事呢？」

  艾尚旎被他問得煩躁了，「哎呀，三哥，不問了好嗎？你就幫旎旎查一查嘛，我知道你肯定能查到一些的。」

  童堂恩沒再逼問她，先答應了。說完事，她馬上就要掛掉電話，童堂恩趕緊多和她聊了幾句。

  掛掉電話後，童堂恩看著手機屏上的電話號碼，自言自語似的笑道：「這去了黎城都變得無情了。」

  然後，他迅速收起笑容，目光變得幽遠起來。

  對於艾尚旎在黎城的一切，不管是她喜歡段伊橋以及為他做的事，還是被造謠的事，童堂恩大部分都知道。但他沒有干涉，他認為艾尚旎自己會處理好，如果她處理不了，自然會找他。

  艾尚旎同他們說過她喜歡段伊橋的事，但沒說她已經表白還沒得到回應。童堂恩也就不清楚兩人現在相處到了什麼程度。

  今日，她來問段家和夜家發生的事，說明她還喜歡著段伊橋，是為他在了解段家。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段家和夜家之間發生的事不簡單，不然她不會讓自己查。

  童堂恩站立落地窗前，凝望室外許久，直到管家叫喚，他才又回到餐廳。

  而艾尚旎在經過快半個小時的車程才到星夜酒吧。

  她在酒吧側門打了電話給段伊橋，沒一會，側門『哐當』一聲被打開了。

  她一看見段伊橋，二話不說就撲進了他懷裡，雙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很緊，很緊。

  段伊橋愣怔了下，但很快感覺到了溫暖。

  她沒說話，他也就沒說話，緩緩抬起雙手回抱住她。

  「我一定會幫你解開夜家這把枷鎖還你自由。」

  這是艾尚旎抱了段伊橋好一會後，她才開口說的。

  段伊橋再次愣怔，按他理解的意思，她是知道了他們兩家之間的那個交易嗎？

  他頓感緊張，卻未提及關於那句話的半個字。

  「你說約了人，不讓我去接你下課。這會又自己跑來了？」

  她仍抱著他，將頭仰起，睜著一雙大眸子看他，「就是想來看看你。」說著，幾分害羞露出，她趕緊將眼暼向邊上。

  段伊橋笑了笑，伸手撫著她頭上柔順的長馬尾。

  她往邊上看了看偌大的酒吧廳面，「只有你一個人嗎？」她起身離開他的懷抱。

  他將門關好，帶著她走向吧檯。

  「有個供應商臨時送貨，收貨的那個員工臨時有事。這個時間點，他們上大夜的幾乎都還在睡覺呢，我就來收貨了。收完貨也沒事，我就待這了。」

  「吃過午飯了嗎？」

  「吃了才來接貨的，你呢，約人的？」

  她下課沒讓他接，把他的午飯也給推掉了，就為了和別人約去。

  聽他語氣，該不是生氣了？艾尚旎偷偷笑著看了看他，故意道：「約人了怎麼能沒吃飯呢，這好天氣，左溪公園可熱鬧了。哪像這酒吧里，陰森森，冰涼涼，怪嚇人的。」

  他也故意道：「嚇人你還來。」

  她一邊對他晃著腦袋，一邊回道：「我就是要來。」然後神氣朝他輕輕一哼，很是可愛地跑向了吧檯。

  臉上掛著寵溺笑容的段伊橋看了看整個廳面，非營業時間，要不是他在吧檯開了燈，整個酒吧就真的是漆黑一片。

  「在這麼昏暗的環境下，你還看書畫圖，不難受嗎？」她在吧檯操作台上面看到了他的書本和圖紙。

  「不會，開著燈，要是看不見可以再開。」

  艾尚旎抬眼看了看已開的幾盞微弱筒燈，不是很認同地牽強一笑。患有眼疾的她比平常人都更怕黑，所以，光感也比較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