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虎口奪食(二)
2024-09-05 10:12:09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謝寒舟看著她,眸光不移。眼睛內里卻是情緒翻湧無數,可都被強悍的靈氣死死壓住,維持住那表面一向的冷靜自持。
兩人又交流了一些時事,昏迷了幾日的桑伶才知道天道宗,陸朝顏如何復活,玄誠子修為減弱等等事情。
阿染也來了,端來了清粥,桑伶用完便傳信了大毛。
交談幾句,她便知道中州如今戰事停止,妖族暗中控制了大半的中州,將中北部的城池都控制在手。只是明面還尋了修士,凡人立著,倒不至於被宗門世家攻訐。
這場戰事最後是以澤州世家損耗,天道宗暗中退步,妖族大獲全勝作為了結尾。
桑伶看了眼避嫌站到外室的謝寒舟,從大毛的口中,她也知道謝寒舟之前趁著玄誠子復活陸朝顏之事,暗中推波助瀾,挑動玄誠子和長老們的對立,將天道宗捏進了手中的事情。
玄誠子如今修為減弱,只能偏居一隅閉關修煉,一介宗主早已經是名存實亡,謝寒舟反倒成了天道宗實際的攝政王了。
她分析了局勢,便和大毛交代了今後要調整的大方向,同時為了防止陸朝顏對妖族的報復,他們一行決定明日返回妖族境地的事情。
通訊玉佩掛斷,阿染也端著碗出去了。
只是,桑伶卻沒有瞧見懸墨:
「懸墨去哪了?」
阿染腳步一頓,卻沒有說話。
桑伶看他,目光很是認真,別以為她忘記了,懸墨身上的血煞之氣已是深入骨髓,如今躲著不見她就能以為避開了這件事?
阿染苦笑,到底是說了出來:
「樂散真人查了古籍,說有什麼法子可以試試。一連幾日,懸墨都泡在寒潭裡,還沒出來呢。」
想到自己曾去送了兩回藥,回回都看見懸墨跟個苦行僧一般,赤裸著上半身被畫著無數古怪符咒,泡在寒潭裡,還不能調用妖氣化解寒氣,臉色青白,臉上身上都是霜花,偏樂散真人還一直催著他念著什麼法咒心經啥的,像是寒冰地獄裡被逼著贖罪的惡鬼,瞧著就要起上一身雞皮疙瘩。
桑伶蹙了蹙眉,不過想到樂散真人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玄墨明日便能看見,打算親眼看看效果。
說完了話,阿染卻還沒走,猶猶豫豫地看著桑伶,又瞥了一眼遠處正待在隔音罩里避嫌的謝寒舟,有些為難。
桑伶瞧他磨磨蹭蹭,不解開口:
「你是有話說?」
阿染一個激靈趕緊搖頭,在桑伶面前,他露出了一個平日裡絕對看不見充滿少年氣的笑來:
「沒有,尊上早些休息吧。」
之前關於謝寒舟說結道侶的驚悚發言他才不敢說,誰捅的簍子,誰來補!
此時瞧見尊上一臉疑惑的表情,阿染更是明白,看來這謝寒舟是有賊心沒賊膽,根本就沒有老實交代啊。
他果斷打算先走,隨意扯了一個藉口來:
「尊上,我還要去收拾東西,再和懸墨說聲,我先下去了。」
桑伶剛一抬手,就看見阿染刺溜一下已經跨過了門檻,兩三下的工夫,連著影子都沒了。
桑伶:「……」
謝寒舟解了隔音罩,一走過來就看見桑伶瞧過來的古怪眼神,她斜睨看來,開口問:
「阿染是替你瞞了什麼?」
瞞?
謝寒舟才不信這肚子裡都是壞水,桑伶前桑伶後兩幅面孔的妖族會有什麼好心,願意替自己隱瞞。他會做的,肯定是告狀。
略一思索,他便想到肯定是結道侶之事成了把柄,只是儘管清楚了對方的算計,可如今面對正主卻還是有些不好開口。
「沒什麼。」
「可你的表情卻不是這麼說的。」
被桑伶打斷,謝寒舟的眼神飄忽了一瞬。如今那劇情力量減弱少了許多限制,他就像是一輪被拉下凡間的明月,多了活氣,少了從前那種捉摸不定的疏離感。
這下,桑伶自然輕鬆就捕捉到了對方的心思,她抱臂逼問:
「你可以選擇沉默,可那時我重傷,周圍人定是不少,總有人會願意說的。」
沉默中,就聽到謝寒舟那冰寒冷冽的聲音慢慢響起,他還是搖了搖頭:
「不過是一條捷徑,我知道你不會願意。」
說完,他立即轉身離開,比阿染走得還快。
桑伶:「……」
你們這腳底抹油的功夫是一脈相傳吧!
只是,桑伶有些不解,是什麼樣的東西可以稱得上是捷徑呢?
不過,她想了一會卻擋不住困意,翻身睡下也就不想了。
第二日,天光大亮,桑伶因為昨晚紊亂的時間作息,今早起床的時間便晚了些。
等終於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快到午時了。
不過,阿染早已經準備好了東西,只待她來就能馬上出發。
懸墨也出現了,一身血煞之氣竟是減弱了不少,只剩下一點還若有似無的繞著,可見樂散真人的辦法很有成效。
只是?
桑伶看了看他那蔫頭耷腦的樣子,活像是個落水的大狗狗一般,還是覺得這法子還是改善溫和些比較好。
此時,樂散真人帶領著李一,還有桑伶眼熟的雲瞻等弟子過來相送,而雲瞻幾人比之當初離開葉家時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修為都上了金丹之上。
雲瞻見被阻攔了幾日不讓他看望的桑伶,此刻終於出現在眼前,他立即如一支離弦的箭,衝下了山門。
只是在快到時,看見被眾人環繞的桑伶望向自己,他那腳步竟是一下就停住了。
從前還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差距,在此時被無限拉大,不僅是修為,更因為樂散真人那暗含恭敬的姿態,還有身後無數車馬,妖族護送的場景。
妖族如今的成就,早就在整個大陸傳開,無人敢輕視。
傳聞那妖祖修為通天,謀算更是厲害,妖族便是在她的手上崛起,無人敢去小覷。
他那一點的修為進步,在此時好像變得一點都不厲害了。
那停下的腳步已經是再難提起了。
對面的桑伶瞧見雲瞻愣在原地,一直沒有過來,有些奇怪,正想抬手招呼。
忽然,她腰間的通訊玉佩震動亮起。
接起,裡面傳來大毛難以置信的聲音,那過度讓他驚詫的事情拉長了他的語調,近乎失真的聲音從玉佩里傳了出來。
他說:
「尊上,昨夜忽然有一隊人馬突然奇襲了邙山霧林外圍的地方,我妖族子民,他們……」
他的聲音哽咽難言,桑伶一顆心忽然驟冷起來,然後就聽到對方的哭聲傳來:
「三千七百口,全部死了,都死了!」
「咚——」
通訊玉佩忽然從手中滑落,砸在了地上。
桑伶眨了眨眼,感覺眼眶澀痛一片,她抬頭去尋謝寒舟的位置。
對方也剛剛放下了通訊玉佩,目光幽深沉重:
「是陸朝顏,她帶領外門弟子昨夜出了秘境。不想夜裡,宗門弟子卻沒有等到她的回歸。」
「嗡嗡嗡——」
一陣細鳴聲在腳邊響起,還是桑伶的通訊玉佩在震動。
一隻寒玉一般的手從地上將那玉佩撿起來,遞到了桑伶面前。
謝寒舟眉眼沉沉,一片警惕:
「是陸朝顏。」
通訊玉佩傳來對方那熟悉的靈氣也讓桑伶也冷了一雙眼睛。
通訊玉佩亮起,與此同時,對面傳來了對方那幾乎是帶著冰冷機質的口吻,就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以往的溫婉嗓音變成了一種令人可怕的虛假:
「小小蜉蝣,你如何能斗得過這天?」
桑伶周身汗毛頓時炸起,一種詭異的感覺攏住全身,那種感覺像是一個人忽然看見了比自己高大數倍的活物,對方低頭來看,眼中只有看著螻蟻一般的情緒。
那仿佛是一種近乎恐怖如天壓的力量,像是從另一方來的投射,稍一對上,就覺心神劇顫,無法對抗。
它是那股劇情力量?
謝寒舟脊背崩成直線,周身凝滯,手心掐出血來,強穩住心神,澀然開了口:
「陸朝顏去了哪裡?」
那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死了。」
像是在說一朵花,一株草沒了一樣。
聞者便覺得遍體生寒。
那邊似乎只是通知,直接掛斷了通訊玉佩。
桑伶從那種汗毛炸開的感覺脫身,迅速看向四周。
阿染站得最近,像是還沉浸在悲傷里:
「尊上,那陸朝顏怎麼敢如此對待我妖族,我們定要一雪前恥!」
懸墨已是殺氣四溢,想要飲血:
「我立即返回妖族,帶領兵將殺回去!今日之事,定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桑伶眨動了下眼睛,看向了謝寒舟,對方搖頭,示意剛才的對話周圍人並未聽見。
桑伶暗諷,只是一個開場,自己便像是被鎖定的獵物一般,直接打臉殺她妖族子民,純純一個下馬威,這力量還真是厲害。
不過,卻說明了一件事。
「謝寒舟,那東西竟然是怕了。」
見她竟然笑了,謝寒舟略一思索也是明悟了過來:
「若是細細分辨,祂力量好像不如四年前,我竟然有了餘力開口質問。」
桑伶一合掌,有了主意。
「你說,陸朝顏沒有返回天道宗?」
謝寒舟點頭。
桑伶唇邊的弧度更大:
「直接拼殺,不如暗渡陳倉,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