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畫地為牢(十一)
2024-09-05 10:11:55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陸朝顏死而復生?!」
劇情是真的不能改變和對抗!
桑伶猛然一怔,喉頭一腥,那種窒息重新回來。
剛才憑空用藥力吊起來的心脈早就不堪重負,溯洄之鏡一時被那強勁有力的跳動迷惑,只一心修復傷勢。卻不想鬼婆根本不是一個善人,她從始至終都在算計,治病救人不過是個幌子。
如今,強烈的情緒起伏,前仆後繼如疾風驟雨的所有真相將那脆弱的心脈早就壓得不堪重負。
藥力迅速消失,心臟重歸脆弱。
下一秒,她只看見眼前是鋪天蓋地的血色,無數鮮血從喉頭出來,吐也吐不完地全噴在了謝寒舟的衣襟之上。
而謝寒舟頂著那一臉的血,已經像是僵在了原地。
在這個瞬間,所有的瞬間都凝固了,他連通訊玉佩何時掛斷都不知道。
與此同時,天道宗舉辦了盛大的宴會,玄誠子親自主持,慶祝陸朝顏的重歸人世,徹底復活。
……
而在另一頭,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桑伶突然傷重倒地,讓所有人都瘋了!
懸墨近乎是以一種自殘的方法從捆仙繩里掙脫,第一件事便是從謝寒舟的手中將尊上搶了過來。
不想,謝寒舟根本不管他的攻擊,拼著一身的傷,還牢牢抓住懷裡的人,根本不願放手。
最後還是幾個留守在原地,遠遠看著的妖族兵將見情況不對,立即通知了大毛。
大毛當機立斷,阻止了即將要發狂的懸墨。
懸墨血煞發作,根本不想聽,只認準了一件事,便是謝寒舟讓尊上如此,他一定要殺了謝寒舟。
見他還要發狂,謝寒舟冷冷一笑,直接道:
「你若是殺了我,你的尊上便徹底救不回來了!」
釜底抽薪,懸墨徹底熄火。
剩下的妖族們面面相覷,謝寒舟再不管通訊玉佩那天道宗弟子的不斷催促,直接將通訊玉佩摔碎在地上,轉身跟上妖族返回了邙山霧林。
大毛聽著那邊妖族的稟告,很是頭疼,另一邊便是為著尊上那嚴重的傷勢擔憂,一顆心簡直像是油煎。
阿染倒捧著茶杯慢悠悠地開了口:
「顯陽宗的樂散真人前兩日,不還是問尊上的傷嗎?我看,離澤州又近,尊上又安全,也不至於被謝寒舟找到我們老巢,還是讓尊上去顯陽宗才好。」
大毛轉了兩圈,一跺腳定下了這個建議:
「傳信!告知樂散真人此事,為今之計,要以尊上的安危為第一!」
通訊玉佩那邊,妖族兵將們得了主意,立即調轉方向,馬不停蹄帶著尊上,還有煞神謝寒舟也一同跟去了顯陽宗。
這邊,大毛剛掛斷通訊玉佩,一個抬頭就見到阿染丟開茶杯,徑直出門去,他心頭一驚:
「阿染,你是去做什麼?」
阿染頭也不回:
「尊上的安危重要,我要親自過去照顧醫治。」
說著,已是直接跨出門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外。
大毛苦笑:
「還真是煮成一鍋粥的亂啊。」
綠腰正巧進來,只捉到了半句話尾有些奇怪:
「粥?你想要喝粥了?」
大毛搖頭,立即道:
「綠腰,你告訴藥房,將那些為尊上備著的藥全部交給阿染帶上,同時轉告他,有事一定要傳信過來與我商量。」
綠腰立即應下,下去辦了。
大毛看著四周空空的屋子,雕欄玉砌中有一種壓抑的沉悶感撲面而來,已經被鯤祖承認,在繼承大典上重現聖光的尊上,為何此次受傷還會這般嚴重?
大毛想不通,樂散真人也想不通。
阿染到底路遠些,先趕到顯陽宗的還是桑伶一行人。
樂散真人聽到弟子傳信先是一喜,然後就是一驚,等見到桑伶的情況,那種驚訝變成了膽戰心驚。
他將手指從那手腕脈搏挪開,對上旁邊像是快死了老婆的鰥夫一樣的謝寒舟,猶豫著小聲道:
「這心脈怎麼會如此脆弱?聽說,妖族派來的醫修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謝寒舟想到這一路無數靈丹妙藥餵進了桑伶的嘴裡,卻還是只能粗粗吊起來一口氣。他心口那股擔憂便更加強烈,一張臉一時間冷得像是冰霜。
樂散真人摸了摸胳膊,默默離開了一段距離,才感覺離那冷氣遠了些。
然後他就看著另一頭像是餓狼一樣盤踞守在床頭的懸墨。
樂散真人:「……」
四目相對,懸墨率先開了口,不過話鋒卻是對著謝寒舟的位置:
「謝仙君,還不知道吧。一直躲在暗處算計尊上的人,就是蘇落。」
謝寒舟一怔。
懸墨像是終於尋到了扯破面前這個偽君子麵皮一般,嘴角一咧,惡劣地勾了起來:
「蘇落,其實就是鬼市主天樞,也是他將尊上帶去了鬼市,困在了一個沒有靈氣的結界中。要不是他,尊上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床榻之上的人,呼吸再歸虛弱。仿佛之前的好轉,就是鏡花水月一般馬上就要消失。
謝寒舟的視線落在那張錦被裹起來的臉龐,看她唇色發青,眼下也是青黑一片,便明白比之剛才那心脈竟是又弱了幾分。
放在袖中的手慢慢攥成了拳,竟然會是蘇落?
他同父異母的親弟弟,蘇落?
一種啼笑皆非的即視感撲面而來,他略一思索便明白,對方所做的一切的出發點都不過是想要報復他。可是後來,他卻全圍著桑伶在轉,所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懸墨將敵人終於有了破綻,所做的事絕不是收手,而是乘勝追擊,他冷冷的在謝寒舟快速波動的情緒中加上一根稻草,想要趁機壓倒這個駱駝。
「尊上被那天樞迫害,心脈之事很有可能就是那鬼婆動的手!天樞與鬼婆爭鬥,鬼婆便用一碗湯藥又騙了天樞的心頭血,想要一石二鳥,弱化天樞,提示出來的辦法就在天樞心口傷處,我看如今卻應該是三鳥!」
「直接殺了妖祖,繼續實現他們的計劃。」
謝寒舟開了口,無波無瀾的聲音中直接道出了真相。
懸墨臉上沒有絲毫驚喜,從始至終他都是牢牢守在桑伶周圍,威懾著所有想要靠近的威脅者。
在他看來,謝寒舟也在此列。
謝寒舟回視對方那暗含殺機的眼神,氣勢絲毫不讓。
樂散真人夾在中間,苦了臉。
他張了幾次嘴想要勸勸,可這兩位就是打打嘴巴皮子的功夫,剩下的也沒動刀動槍,甚至動手和肢體摩擦都是沒有,反而讓他不太好勸。
而懸墨字字句句都是去戳謝寒舟的心窩子,樂散真人苦惱地撓了撓頭,心想要不是桑伶就在此處,那謝寒舟早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將你刷刷刷的解決了。
是的,樂散真人已經看見謝寒舟如今的不同,像是從困牢之中放出的野獸,身上再無從前的壓抑和束縛,氣勢驚人得嚇人。
他不過將桑伶抱進了這座客峰,轉瞬間這山峰上莫說是弟子們活動,就連那鳥都不敢叫了。
謝寒舟已經是這般厲害,那懸墨卻更像是一匹沒拴繩的餓狼。
左右環肆,都不是好惹的。樂散真人恨不能自已也暈上一暈,讓大冤種李一替上他一替。
在他腦中亂七八糟想了一通,眼前形勢已是大變。
不知謝寒舟說了什麼,懸墨已經是一下站起,手中唐刀橫直在前,就要出手:
「謝寒舟,你有空在這裡磨磨蹭蹭,怎麼不去鬼市,殺了那天樞,為尊上報仇!」
樂散真人趕緊攔刀,嚇得不輕:
「你要是動手,我這座屋子就完了,歇歇氣啊,年輕人。」
謝寒舟卻還在火上澆油:
「你若是有本事,自該先前在鬼市時直接殺了重傷的天樞,何必在我面前犬吠。」
鬼市已經關閉,根本不可能進去,懸墨如今不過是激怒他,想要讓他離開。
可他知道,若是輕易離開,懸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帶著桑伶返回邙山霧林,那樣她的性命便是真的不保。
他有一件可以讓桑伶恢復的辦法,只是這辦法太過驚世駭俗,定不會被妖族允許,所以他不能現在提出,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桑伶護在眼皮子底下,死死看住。
懸墨嗤笑一聲,將唐刀的刀鞘從樂散真人手中抽出,繼續對向了謝寒舟的位置:
「你當我不敢?天樞又如何,只要一切威脅到尊上的存在我都會殺掉,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你,謝仙君,謝寒舟。」
「懸墨,自該如此。」
斜刺里,一道聲音從外面傳來,來者一身素色衣袍,如春日的楊柳,清新淡雅,只是眼眸掃過謝寒舟的位置,明顯冷意十足,帶出不喜。
謝寒舟看著他一身的妖氣,腰帶上掛著不少藥囊,便明白此妖定是邙山霧林派過來的妖族。
他立即讓開了一步,不再像剛才與懸墨爭鋒相對的鋒芒,有的只有對桑伶的擔心。
他說:
「我用了無數珍藏,才勉強吊住那心脈,維持住最後一口氣。」
阿染徑直走向床榻的位置,拿起那手腕,輕輕扣住,脈搏浮在之下,他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凝重。
睜開時,眼神利劍一般射向了謝寒舟的位置:
「照理來說,這心脈絕不會突然惡化成這個程度,你究竟和尊上說了什麼!讓她情緒起伏,還萌生了死志!」
謝寒舟眼瞳一縮,想到之前那些話語還有陸朝顏甦醒的事情,一顆心徹底沉進了冰水,遍體生寒。
下一秒,一道冷光刺了過來,刀鋒的盡頭是懸墨兇狠癲狂的眼睛:
「謝寒舟,都是你乾的!你究竟對尊上說了什麼!」
謝寒舟側身一避,左肩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在此時全部崩裂炸開,無數鮮血水流一般流淌不停。
他面色慘白,卻是連呼吸都未亂上一分,抬掌一擊,狠狠拍開了緊接著又要刺來的第二刀。
一時間,屋子裡都是刷刷刷的刀鋒破空的聲音,所到之處都是碎屑破布。
除了床榻周圍,皆是戰場。
阿染見謝寒舟渾身染血才滿意地收回了眼神,繼續扣脈醫治。
樂散真人將一切掃進眼中,為謝寒舟默默點上了一根蠟,縮到床榻邊上,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