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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當年舊謎(尾)

2024-09-05 10:10:47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桑伶在傲薇真人剛才的一番話中,聽出了這話中帶出來的另一種情緒——

  那是一種感同身受的悲切。

  很沉很重,恍惚一瞬,卻足以讓桑伶抓住了傲薇真人做下一切原因的尾巴。

  她被天道宗下過了洗情丹,而且,她現在已經全部想了起來。

  她恨天道宗,亦或者是,恨那個下了她洗情丹的人。

  這人很可能會是玄誠子。

  呵,天道宗可真可謂是心懷鬼胎,人心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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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舊事重重,到了如今,只剩下滿目瘡痍。

  桑伶的心裡對著謝寒舟再無半點情愛,在知曉了對方在禁忌之地後,取肉身聚靈魂受懲戒被下洗情丹,忘卻了一切記憶才會在一開始面對她這個失憶傀儡時,下了死手,再成死局。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所以,她的目光在一陣微光浮動下,徹底消失。

  傲薇真人恨玄誠子,恨天道宗,那自己當年被她指向邙山霧林,再入禁忌之地赴了死局,是不是也是這個原因?

  傲薇真人的話並沒有停止,她又說了關於謝寒舟的事情,一些桑伶並不知道的事情。

  「四年前,又是禁忌之地的暴動,寒舟更是跳進了禁忌之地中,神識丟失,昏迷不醒。自那時醒來後,便一直離群索居真正成了高樓明月,冷看世人了。」

  桑伶想到曾經禁忌之地,她因為當時法陣限制,並未看清什麼。原來,自那時,謝寒舟便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聚魂燈。」聲音凝滯像是冰霜,謝寒舟靜默向桑伶看來,視線不松:

  「洗情丹藥效消失,我便開始煉製聚魂燈。我曾懷疑你的身份,卻是聚魂失敗,直至又一次禁忌之地的暴動,我才終於確定。」

  往事浮出,桑伶有些驚詫內里真相,原來當年謝寒舟一直懷疑自己傀儡的身份,卻又因為聚魂燈,一直不確定,後來沒想到造化弄人,自己竟還是被送進了獻祭法陣,又一次成了人柱祭品。

  傲薇真人的聲音也是驚訝萬分。

  「所以,四年前,你在禁忌之地暴動時,竟然進入了禁忌之地內部,原來是因為林伶?那一次,你被救回後,便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年,神識混亂不醒,又是一番苦罪啊。」

  事已至此,桑伶已是徹底明晰了謝寒舟曾經做過的補償和努力,她慢慢吐出一口濁氣,胸腔一清,湧出的卻不是感動,而是釋然,真正的釋然。

  原來系統提示的好感度並不是假的,原來自己曾經做過的攻略都是有效果的,原來自己也不是萬人嫌,一個小丑般的角色。

  從舊傷脫困而出,桑伶卻不願再停留此處。

  他捏著手中一截木柴,粗糲的樹皮將手心壓得生疼,可手裡的勁絲毫未松,似是要抓住什麼才能緩住那一腔的苦澀。

  「夜色深,早些休息。」

  仿佛平常的告別之語。

  桑伶也沒多停留,轉身離開。

  傲薇真人立在原地,定定看著那離開的背影,眼神明滅幾瞬,轉身對著謝寒舟搖頭道:

  「最是痴情苦,看來我那徒兒還是不原諒你。寒舟,你可得做些什麼好好努力啊。」

  謝寒舟一時沒說話。

  傲薇真人也不介意,自顧自地往下道:

  「陸朝顏在天道宗待不下去,這次玄誠子又把她派出來了。若不是這次雲落城的事情鬧得太大,她有了功績貢獻,你們之間的婚約,玄誠子是不會再等了。當年,你與陸朝顏太過親近,自然會讓人在意,若是有什麼法子補救一二,也能拉回我那徒兒。」

  沒有回音,只有篝火中柴火燃燒斷裂的聲音。

  傲薇真人的聲音有一下沒一下地響起,像是長輩與親近的小輩間無聊閒談幾句。可都是句句繞著天道宗,繞著陸朝顏,繞著她想要實施的目的。

  謝寒舟聽了一會,便也聽出了她的意思,將視線從那桑伶離開的方向拔回,側目看她,眼神深處寒芒一片,卻是點頭應聲了。

  傲薇真人笑了一下,嘴角勾起,帶出些心裡的愉悅來。

  ……

  鬼市。

  鬼婆在鬼閣里忙碌一陣,便將剛才那闖入者摸過的案卷全部找了出來,很快信息整合便也猜到了來人身份。

  「竟然是她?看來,她已經對我們起疑了。」

  鬼市主靜默站在窗邊,遙看著窗外那一成不變的景致,似是入了神,片刻後才緩慢開了口:

  「她該是查到了當年的傀儡和後來的纏心咒是我們所為。」

  鬼婆見他絲毫不急,嘴角一勾,帶出些鋒利之色來。將另幾卷藏起來的案卷拿出,仔細摸過上面的氣息,見並無沾染,這才放心:

  「她沒查到雲落城城主的交易,還有紅炎的,該是不會想到後來這些算計也是出自我們之手。唉,就依著那女子的脾氣,要是她查到了這些,查清楚我們的算計陰謀,豈不是要把鬼市拆成了廢墟?」

  窗邊一片寂靜,並無半點人聲回應。

  想到剛才這個沒出息傢伙的所作所為,鬼婆的表情更冷,只是聲音始終粗糲難聽,倒是暫時分不出她不悅的情緒。

  「主人,也是老婆子多嘴,反正鬼市是你的,你若是拆了燒了送了,都不關老婆子的事情。只是有一點,老婆子還是要囉嗦一句提醒你,當年你讓那些妖族滅了謝家滿門,如今謝寒舟還追在那女子身後,若是兩人知曉了你做的一切轉頭來一起對付鬼市,你的偽裝和算計可都是沒了,鬼市主,這般,你可要如何應對?」

  「放肆!」

  鬼氣翻湧從袖中打出,狠狠拍在了鬼婆身上,鬼婆匆忙抵擋,還是向後退了數步才勉強站穩了身子。

  她捂住胸口,剛才的反噬舊傷復發,哇地一口吐出不少血來。她抬手抹去,面上卻是不以為意。只要在鬼市,這些傷都不過是一夜功夫即能恢復,不算什麼。

  反而,她還在笑。

  因為,鬼市主最擔心的事情,她猜到了!

  哈哈哈,鬼市主竟然在害怕自己的偽裝會在那女子面前揭開。

  想到此,鬼婆的聲音更大了,樁樁件件都要往鬼市主的心窩上面扎:

  「今日那妖祖查清了當年種種,又是謝寒舟主動來救她,救命之恩下,兩人定要釋清當年種種誤會。這兩人一交心,你就再難趁虛而入,事業感情,樣樣都是撈不著。」

  鬼婆走近了兩步,像是真心規勸般繼續道:

  「天樞,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當年老市主不也是這般和你說的,三百年了,已經三百年了,期間心血無數,這是你一手制定執行的計劃,絕不容失敗。這天下必須是你的,溯洄之鏡也必須是你的,妖族的傳承和這鯤侖大陸都會是你的,一個女子而已,今後取了鏡子,關在後院養著便夠了,何必束手束腳呢?」

  鬼市主慢慢轉過了身來,玄色衣袍寬大厚重,上面繡著無數小鬼,面目猙獰,正撕扯著血肉往血盆大口中塞去,貪婪無度。衣領交疊,牢牢覆在脖頸處,衣袍中裹著的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人。

  十七八歲,嘴角微翹,俊俏蒼白,卻如清風朗月,乾淨清澈讓人一眼便能看到底。

  誰能想到,在地下交易中縱橫幾百年的鬼市主竟然會生得如此。這麼一雙乾淨美麗,不染纖塵的眼睛,竟屬於一個令人膽寒的鬼市主所有。

  若是桑伶在此,便會一眼就認出此人。

  他是蘇落,也是鬼市主,天樞。

  如今,那之前蓋住臉的瓷白面具取下,被捏在了指尖。天樞一雙眼睛淡淡落在鬼婆身上,彎唇一笑,笑容清澈爽朗,眼神之中卻帶著睥睨一切的諷刺銳芒:

  「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一味地想要讓我再次出手,是記恨剛才阿伶打傷你的事情?」

  鬼婆放下那一直堵在嘴巴的手,口中剩的一點血被她隨意吐在了地上,緩過了那口氣,才出聲道:

  「我是為了鬼市,為了你。若是主人真的認為婆子做錯了,我就不多嘴了。只可惜,你精心準備的金屋子也不知何時能重開,再迎它的主人?」

  「這天下,還有愛情我都要,也都會得到。」天樞隨手丟掉手中的面具,窸窣聲中,已是抬步出了屋子。

  鬼婆皺了皺眉,正要出言阻攔時,就聽到那屋外傳來了天樞的聲音。

  「陸朝顏既然出了天道宗,便將妖祖的存在告訴她。如今,妖族在中州一面倒的獲利,可不利我們去取溯洄之鏡啊。」

  「主人說的是,屬下定不辱命!」

  鬼婆恭敬行禮,面上的笑卻更冷,也更得意。

  鬼閣外鬼市主的腳步聲已經遠去消失。

  有手下過來向鬼婆稟報,道:

  「陸朝顏已是到了澤州,妖祖剛與謝寒舟分開。」

  「都是好消息。」

  鬼婆行禮的動作就是一頓,卻沒有堅持,起了身吩咐道:

  「既然都來了澤州,我們也已在那女子面前暴露了,接下來就按照主人的吩咐做。」

  「是,可主人真的會放棄那個女子?」

  屬下有些摸不著頭腦,鬼市主之前在樓里受下的刑罰很重,今日匆忙起身開了鬼樓,為的不過是那個妖祖,用情至深,他們皆是矚目。鬼婆也一直擔心主人沉溺情愛,誤了取溯洄之鏡的大事,才在之前背著主人做下雲落城之事,為的不過就是將那女子推到陸朝顏面前。

  沒想到那女子竟然能從死局中脫身,還能反手撿了那麼多的便宜,邙山霧林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強盛很多。

  若真是長此以往下去,那女子得到了妖族的承認,溯洄之鏡只會更加難取,溯洄之鏡上綁定的妖族傳承也根本不會被頂替過來,這也是鬼婆一直擔憂催促的原因。

  鬼市開始動作連連,鬼府中,主院安靜,沒有半分動靜。

  其實鬼婆的意思,天樞早是心知肚明。

  他將杯中那一半的酒水一口飲下,身後傷藥擺放無數卻沒有被人打開過的跡象。身上傷口被大幅度的動作牽扯一痛,他卻只灼灼看著水面那頭佇立的水榭。

  那間原本該是桑伶的屋子。

  烏瞳映著水面上折射過來的那點微弱水光,波光浮動。

  在鬼市人的心裡,那些舊市主人的心裡,自己的人設卻是沉迷女色,計劃才會幾次失敗啊。

  「這一次,你們真的會成功嗎?她可不是一個心軟的人,若是發現了你們,不過是一條死路。謝寒舟,呵,再難和她一心,不過是個賭徒罷了。」

  可他,又何嘗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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