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反手乾坤(七)
2024-09-05 10:09:45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桑伶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面前這個侍女身上,她還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但卻生得很漂亮,一雙含著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張六月荷蓮般嬌艷紅暈的肌膚,身上穿著鵝黃色的繡裙,即使一身血污,也能看出她削肩細腰,身段惹眼。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光是看著就能讓無數男女憐惜心動,這也是唯一一個在剛才指證中無任何污點,只有一個可大可小,甚至是無中生有地猜測的缺點,被其他侍女不確定地講出。
桑伶漫不經心地側頭看她,目光算得上是和善,遙遙對上了她的視線:
「你母親是保護夫人死的,什麼時候啊?」
「……嗯?」這個問題和剛才桑伶所問的大不相同,侍女微微一愣才緩慢地答道:
「聽說是在我三歲的時候,我那時不知事,所知道的都是大人們說的。他們說,我的母親是為了給夫人采草藥,不小心被凶獸攻擊才沒了的。」
開口的聲音也是清脆入耳,像是被風敲打的風鈴般。
桑伶像是毫無戒心地被慘事感動了,慢慢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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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母親,你該是很傷心吧。」
這像是有感而發的一個普通問題。侍女的瞳孔卻下意識地微微一縮,雖然立即放開,桑伶卻沒有錯過,不過她沒有多餘的反應,依舊撐著頭,耐心等待著對方的答案,像是無聊了要扯著人說說話排解煩悶的意思。
侍女的回答依舊謹慎小心,像是一貫的性子一般:
「我並沒有覺得,夫人對我很好,樣樣關心。」
一個萬金油的答案。
桑伶忽然站起,強大的威壓瞬間壓向面前的侍女,像是疾風暴雨般猛然砸在她的身上:
「夫人當然心善,所以才慣出了你們這些白眼狼,對她暗中下手,用毒藥去傷害她的身體,夫人體弱這一遭的算計也不知要折壽多少年,你的良心何安!」
侍女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撲通一聲翻倒在地,滿眼驚詫:
「我,我沒有,我不是啊……」
桑伶才不聽她,立即喝道:
「現已查明真兇就是她!證據肯定還在她身上,現在將她剖腹開胸,將證據給我找出來!」
「是!」
「唰——!」
刀劍出鞘,反射出一道鋒利的冷芒,一下刺進侍女眼睛,刺得她不自覺地閉眼後退,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猛地一拽,掉進了深淵。
她會死,她要馬上死了!
絕對不能被發現了罪證!
幾乎沒有多想,她雙腿一錯,向後退去數步,想要逃離開刀劍攻擊的範圍,下意識左手卻摸向了右手的袖子,蓋住了那衣袖一邊。
下一瞬,「刺啦」一聲,卻不是糟污的鮮血而是飛揚起了無數碎布條,一樣東西掉了進來。
屋子裡剩下的侍女驚呆了:
「這是……」
「繡帕,夫人今晚用藥時,她蓋在手心裡,接過丹藥的繡帕。」
懷夕出現在了門口,然後在侍女想要伸手之前撿起了那塊關鍵性的證據。
她低頭細細看著手中的東西,然後遞給了阿錢。
「聞聞吧,是不是這東西弄得鬼?」
阿錢並不急著去接,先是將雙手帶了乾淨的布手套才接過那繡帕放在了桌上,他依舊嚴謹地去用一系列的器具去檢查,許久後才驚喜抬頭:
「是,上面被人摻了毒粉!劑量卻不多!能讓人中毒,卻不會致死的劑量。」
懷夕猛然鬆了一口氣,然後升起的卻是更多的不解:
「是你,竟然是你?夫人對你不薄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侍女一臉慘白,呆愣得像是個木偶,任由吳家侍衛將她捆縛扣押在了地上,不發一言。
已經有侍衛去警告給了城主,門外動靜無數,無辜受刑的下人們被帶了下去,眾人開始清洗院子,讓人快要窒息的血腥氣終於是淡了下來。
廂房內證明清白的侍女們也被帶下去療傷,一派忙碌中,阿錢將剛才去了醫館的事情對桑伶簡單說了,被拆開檢驗的藥丸沒有毒藥。
桑伶還來不及詢問,門外已經傳來了大段的腳步聲,門口進來一個大步流星的男子。
他步伐極快,三兩步就進了屋,然後看見了被扣在地上的侍女,咚地一聲給那侍女踹了一個窩心腳:
「狼心狗肺的東西!」
侍女被踹得極狠,一張臉瞬間沒了血色,嘴巴開合幾下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城主又不解氣,還想繼續動手,門口進來了另一人。
「城主消氣,何不聽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勸架的竟是陸朝顏。
桑伶的眸光輕轉向她,沉沉落在對方那一張完美笑容之上,帶著深意。
陸朝顏循著視線看來,微微一頓,然後笑了:
「哦,原來是青黛醫修自己抓到了真兇?」
桑伶假裝沒聽說對方的暗指:
「從頭至尾,吳家侍衛都在場,包括懷夕,我不過是尋到了一些線索,事實如何還要城主定奪。」
「罪證呢?」城主看起來不想定奪,只想一刀殺了面前這個真兇,不過還是喘過了幾口粗氣,還是不耐煩地問了。
懷夕拿出了一個盒子,上面還包了一層白布,保護得很好。
「這是當時夫人中毒後,我第一時間便留下的藥盒。」
城主不耐煩地揮手,一直跟著的醫師趕緊上場,將東西拿走檢查,片刻後有了答案:
「回城主,這東西……無毒。」
城主眼睛睜開,莫名其妙的毒殺案終於有了一個清楚的脈絡,讓他眼睛的赤紅也少了很多,不過瞧著還是有些觸目驚心的紅,摻著那一點懷疑,利劍般刺向了醫師。
「你說,無毒?」
「……是。」醫師擦了擦額上的汗,顫巍巍地繼續道:「當日這丹藥呈上來我們便檢查數次,又找人試驗,得出無毒可用的答案。這盒子還是我親手交給了懷夕姑娘,盒子和內里的丹藥我剛才又查了一遍,也是無毒。」
城主皺眉聽著對方一大串的「無毒」「無毒」,終於是忍不住打斷了這話:
「說重點!」
醫師更慌了,天知道啊,在知道夫人吃了丹藥後竟然中毒的事情一出,他就覺得自己頭上的腦袋不穩,就像是拴在了褲腰帶上一樣,搖搖晃晃隨時可以掉下來。現在終於是有了真兇落網,讓他一腦門冷汗終於是可以消停了些,沒想到現在城主卻還是扯著他問個不停,他更慌了:
「當時,當時,我檢查了夫人的脈象,確實是中毒,這種毒藥是來自夾竹桃,毒性雖強,卻劑量不多,對修士傷害也不大,所以很容易就能解開。可府中沒有這種植物,夫人衣食住行樣樣精心,皆是不可能接觸到夾竹桃,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入口的丹藥,然後我就催……催吐,那吐出的未消化完全的丹藥中,果然有夾竹桃的成分。」
說得好像就是丹藥的緣故,桑伶聽了並不慌張,只是淡淡地道:
「這人是為了故意害我,才讓夫人受罪,是在下連累了夫人。」
說著,她已是低頭行了一禮,算是致歉。
果然,剛還在瞪她的城主慢慢緩和了視線,暫時滿意她的態度,卻還是帶著些餘氣,氣哼出一聲:
「既然知道有錯,就趕緊說,這個真兇是怎麼抓出來的?」
桑伶嘆了一口氣,止住了身旁阿錢想要開口的擔憂心思,指了指廂房中唯一一張圓桌,解釋道:
「阿錢是我的愛徒,他精通檢測,他一開始檢查了夫人所有的吃食用具,都是無毒的答案,後來又去查了醫館,在下看他們臉色也知道是一樣的結論。所幸,我得到了一個關鍵線索。」
懷夕將繡帕呈上,醫師檢查一番,面色發白地重重點了點頭:
「城主,是與夫人用的丹藥上面一樣的毒素。」
城主冷冷一笑:
「夫人當年的善心,倒是養出了一條白眼狼來。」
侍女一張臉青白交加,完全地大難臨頭。
陸朝顏最先反應過來:
「什麼繡帕,一個侍女如何來得這麼大的膽子?青黛,城主查了幾遍都未曾發現,你是怎麼察覺的呢?」
桑伶假裝沒聽出對方的意有所指,走到了被手指粗的麻繩捆縛的侍女身旁,不顧對方掙扎,一把掀開了剩下一邊完整的衣袖,露出一隻白藕一般的光潔手臂來。
陸朝顏站在旁邊,淡淡笑了:
「青黛,這都是姑娘家,現在屋子裡這麼多的人,你這是做什麼?」
侍女的臉已經羞憤脹紅起來,完全被氣得狠了:「你要殺要剮就是,你何故羞辱我!」
桑伶淡定地指了指她的手腕:
「你藏著這東西做什麼?」
侍女一驚,忽然發現了什麼不對,下意識想要藏住那手腕,卻是一緊,桑伶緊緊箍住手骨,將腕上的東西完全暴露人前,也對著陸朝顏展示了出來。
陸朝顏的瞳孔微微一縮,下意識看了城主一眼,只是對方的關注力都在侍女手腕之上,並未發現她的異常。她猛然松下一口氣,偏開了視線,卻突然撞上了另一個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是那醫修青黛。
她掩在袖中的手就是一緊,指甲壓住了手心,發出陣陣鈍痛。
桑伶如常看向了城主方向,仿佛剛才的注視都是巧合:
「城主,你看下,這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個玉鐲,成色並不算很好,卻因為刻了符文,算是個有些防身威力的靈寶,因為主人愛惜,貼身佩戴許久,氤氳上了一層釉色,淡淡地泛出一點光潤感。
即便如此,在城主的眼中還是一個粗糙的鐲子:
「勉強算是個靈寶吧,這有什麼異常?」
侍女猛然抬頭看他,滿眼的不敢置信。眼底深處有什麼東西被深深隱藏下去,壓得幾乎是血肉模糊。
桑伶將侍女的反應盡收眼底,佐證了心中的答案。也是那個被夫人養大的侍女身上唯一一個可大可小,甚至是無中生有地猜測的缺點。
「城主,這東西該是你送給她的,她日日珍藏,不忍磨損,才將鐲子藏在袖中佩戴,若不是今日我偶然瞥見,也不會去懷疑到她的身上。」
侍女已是流出來眼淚,一眨不眨的眼睛盯向了城主的臉。在見到對方眼中的陌生和排斥,像是駱駝被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般,徹底崩潰了:
「鐲子,竟然是鐲子。可笑,還真是可笑!我為了鐲子才對將我視作女兒的夫人下手,也是因為鐲子暴露。哈哈哈.....笑話,我就是個笑話,這一切還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這鐲子是我送你的?!」話一出口,城主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開始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