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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踏雪尋蹤(六)

2024-09-05 09:57:31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桑伶已經上到九層塔的第八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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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又是一個被關了許多的大妖......

  桑伶睜著眼睛,直直瞧著對面的大妖。對於對方被囚禁幾百年的慘狀,她心裡早已呆呆木木,沒生出多餘的哀傷出來。

  誰知。

  對面那妖剛才還與自己說話,轉眼就在一瞬間,卻親手捅破了自己的妖丹位置,徒手捏碎那弱小的只有珍珠大的妖丹,選擇了灰飛煙滅的結局。

  桑伶光是看著那個斗大的血洞,就感覺腰腹位置隱隱作痛。最後再對上對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空洞的眼神,心頭的那股情緒便倏忽放大。

  下一秒,那妖睜著的眼睛裡便全是淚水,竟是哭泣了起來。

  無數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眶裡流了下來,落進地上的塵埃里……

  桑伶清晰看見,兀自張了張嘴,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勸解的話,卻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已經聽不見了。

  「人類!謊言,都是謊言!」

  大妖粗糲滄桑的聲音猶在耳邊炸裂,無盡塵埃激起,遮迷了桑伶的雙眼。等她再睜眼時,風暴中心那大妖早就煙消雲散,困了他千百年的鐵籠里再不留他半分痕跡。

  就連地上那點灰,也不曾厚上一分。

  不過幾日。

  桑伶就已經爬到了第八層,這裡被九層塔關押極久、折磨極慘的大妖比之前幾層數量更多。

  初時,桑伶還在研究那九層塔如何出入的禁制,探究大妖的原身尋找踏雪,後面就慢慢被大妖們叫去,去傾聽他們的故事。

  九層塔的千年寂靜被一個又一個鮮活甚至帶著心殤絕望的故事打破,無數啜泣咒罵哀嚎不絕於耳。

  桑伶耳里都是那些痛苦的呻吟,慘烈的故事,決絕的自殺。

  這段時間裡,她親眼見證一個個形銷骨立的大妖在自己眼前魂飛魄散,似乎在用最後的時光,在這片黑暗中炸開最美麗的煙花。

  儘管一瞬,但也短暫恢復了他們曾經美麗的榮光,光華璀璨,能照耀餘生里最後一個見證者。

  「又是一個妖沒了,這座塔都要空了......」

  大妖消散,桑伶沉默的站起。

  抖了抖身上的灰,努力將這身剛換的裙衫整理的乾淨。動作間避開了右手,只單單一個左手在動。

  最後,她摸向了左臉的烏髮,見烏絲還嚴密的罩著左額角,右手才收了回去。

  ......

  周邊一直安安靜靜,但也感覺到有幾雙眼在暗中窺探,警惕著桑伶的靠近。

  桑伶清楚這些妖的意圖,不過是覺得她不過來九層塔幾日,塔內已經沒了數十大妖。

  她像是一個詛咒,只要接觸,最後都會選擇灰飛煙滅。

  桑伶苦笑,卻並不打算追究這些小妖。

  剛剛沒了的這個大妖是最後一個尚在清醒的大妖。他死後,這層餘下的不過是些實力弱小、關進來不過百年的小妖,還滿心期待著未來有一天,人族會發善心,將他們放了出去。

  桑伶不想多費口舌去勸,也沒有費力去救,她於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同於九層塔內,都不過是亂世浮萍,任人宰割,低落飄零而已。

  整理了心緒,桑伶強提精神抬頭看向了第九層。前八層她都未找到從內出去的口子,也沒有看到貓妖踏雪。

  看來,最後的希望就放在了這第九層塔里了。

  頭頂光幕璀璨,兀自流動著金光。

  靈氣裹身,再藉助那遮蔽傀儡氣息的鬼市法寶。桑伶一如之前,被光幕認成是修士,輕易就上了第九層塔。

  這裡與其餘八層塔並無不同,只是地方略微破舊狹小些。

  桑伶粗粗一瞧,便從為數不多的鐵籠里,找到唯一尚存的妖邁步走了過去。

  眼前油燈昏暗,塵埃的味道聚在鼻尖不散,似乎所有的光源都聚在那中間的鐵籠周圍。

  漫長的茫茫白音里,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變得清晰。

  那籠子裡的妖見有動靜,餘光懶懶掃來,下一瞬,瞳孔劇震。

  她一把從地上踉蹌半起,爬到那鐵柵欄前,掙扎著伸出了一隻手,想要去抓面前來客的衣擺。

  對方那手抓的艱難,在桑伶看來卻是慢動作的回放。

  她下意識退遠一步,心口那纏心咒卻在此時忽的一燙一涼,不過一個瞬間就抓去了她所有的心緒。

  謝寒舟來了九層塔?!

  這九層塔禁制層層,對方又似特意遮蓋了氣息。她能感應到的時候,那隱約的距離稍加估算,對方至少已經到了六層以上!

  怎麼這麼快!

  腳下一滯,那退後的衣擺還是被那妖抓住,拽的死緊。

  似乎是被關久了,忘記了說話,她無力開合幾次嘴唇,最後只擠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字:

  「嗬......你......妖祖?」

  桑伶愣住,一時沒有聽清。

  那妖瘦骨嶙峋的,見桑伶沒有立即回答,還想擠過那鐵柵欄的阻隔,伸手再扯。

  桑伶有些奇怪那妖的反應。

  難道是關的久了,難得見到一個,就想與自己說說話?

  隨意見到一個來,老眼昏花下,就以為對方是妖族?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修士,我放不出去你......」

  她回身望向了塔里中間的光幕,纏心咒的感應愈發強烈,緊接著又帶著幾分急促道:

  「我現在沒空和你聊天,你先鬆手!」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那妖不管桑伶的焦急,激動的落下淚來,手中的衣擺依舊不放。

  妖是個女妖,溝壑遍布的皺紋下,卻有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昏暗的光線中,都覺得秋水盈盈,年輕強盛時肯定也是一個美人。

  纏心咒上的灼熱愈發燙了,謝寒舟與她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縮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次又想幹什麼!

  她暫時還不想面對謝寒舟。

  桑伶忍不住又去看那塔中心的光幕,眉心緊皺,迫切感已經讓她徹底沒了耐心。

  她伸出右手死命去拉那妖的手,可對方絲毫不放,眼睛裡盈盈都是淚,又倔強的含在眼裡,不肯落下。

  光線中那妖瘦骨嶙峋,好似骨頭成了精,就剩了一張皮還能胡亂披在身上,能勉強維持住半個人形。

  可也比死人,只多出了那半口氣了。

  桑伶心裡有點不忍,視線忽的一定,直直看向了對方的頭頂。

  那妖一雙尖耳小小的立在頭髮里,雜毛亂支,分不清是貓耳還是鼠耳。

  想到那個可能,桑伶心頭猛的一顫。

  她再顧不得其他,立即收了滿身靈氣,走近了幾步,將對方都快卡在柵欄的半個身子小心推了回去。

  收回了右手的力,桑伶抿了抿唇,對上對方那清明的眼,商量道:

  「你,你要是有心事,就晚些說,我會像之前對待那些大妖一樣,聽你說完的。有人來了,我先躲躲。」

  躲誰?

  躲謝寒舟!

  為啥?

  因為,此次究竟是不是謝寒舟的指派,她想不通,可將自己丟來九層塔,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

  一個不會跑,不會逃,不會被他人利用的傀儡妖邪,對於解不開纏心咒的謝寒舟來說,不是更好嗎?

  至於,間隔這麼久,他才突然前來,很大概率可能是在這段時間又忽然找到了那個製作自己的封姓傀儡師,又找到了纏心咒的解決法子。

  所以。

  謝寒舟此來是為了殺她?

  還是為了......

  救她?

  桑伶一時心緒繁雜,裙擺那手又掙脫不開,更為焦躁。

  對面那妖勉強收整了心緒,將眼淚水抹去,眼神卻一直灼灼的盯著桑伶看,艱難開口道:

  「你不會死。」

  聲音含糊,又透著堅定。

  四目相對,桑伶無謂的笑了笑:

  「你是第二個對我這麼說的,第一個是現在要來找我的那個,我身上這傷還是拜他所賜,我才不信這話呢。」

  她使了兩分力,試探著又推了推:

  「你快鬆開手,我要找地方躲躲去,時間要來不及了!等會我肯定還會回來,我還要有問題要問你呢。」

  踏雪傷感一笑,手上的勁已經懈掉。

  「妖祖血脈……我……不會害你。」

  語句含糊不同,桑伶又一次沒聽清那個詞。

  纏心咒的感應愈發強烈,她等不及,隨意瞅了一個位置,就一下子鑽進了鐵籠與那木柱的間隙中,隱進了黑暗中。

  位置狹小,桑伶躲得辛苦。

  踏雪見她躲好,勉力轉身探手出籠側,將她的衣衫整理了一下,一番好意,只是落在桑伶的身上,力道有些重。

  桑伶點了點頭謝過她的好意,只斂聲屏氣的繼續躲著,沒有在意這點。

  其實不該躲的。

  在她一坐下,就發覺了這點。

  纏心咒在,無論何時何地,謝寒舟都能輕易找到她。

  正如此刻。

  黑暗中,那陣腳步聲準確無誤的向著自己靠近,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沉穩不曾亂過一分。

  就如這個人。

  從來都是光風霽月,不曾亂心過一分。

  若是?

  若是沒有纏心咒,他們兩人的糾葛是不是也不會開始。

  比如,世上從沒有纏心咒這個玩意。

  或許。

  本就在第一次見面時,亦或是,在邪修啟動陣法時......

  她就該死了......

  她是傀儡,一個被邪修操控,血染修士的傀儡,本就該像死於謝寒舟劍下的那許多妖邪一般,被一劍碎了月石,輕易便被收割了性命,再孤零零的落進邙山霧林的泥土裡,腐化成為塵埃碎土。

  可一想到自己一個要孤零零的葬於泥土裡,任由屍體腐壞爛成糟泥......

  桑伶抬手緊扣住自己的嘴巴,不願在此刻發出氣音,失了氣勢。

  如果一切時光和記憶能倒轉,還能選擇人生的話,我定要選擇一個光明璀璨的前程。再不想,這般被人擺布的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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