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牽絲為局(尾)
2024-09-05 09:57:11
作者: 愛吃土豆的招財貓
來人見桑伶滿面驚詫,猜中她的心中所想,得意一笑:
「這是我封家秘術,從不對外傳授。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傀儡!這次高級傀儡暴動,想要集結起來反抗封家。呵,做夢!你們傀儡既是我們做出來,一輩子就要受傀儡師的操控!懂嗎?」
來人有意威脅,那符咒摁來的速度極慢,似乎是要欣賞足了桑伶驚懼卻又無法反抗的表情。
桑伶作出害怕的不能自已的模樣,見那人放鬆警惕,勉力從儲物袋裡取出那根騰草妖給她的藤草鞭,伸手一甩,直接打開了那人的手。
在那人驚訝憤怒的目光中,藤草卷上了他的脖子,如法炮製之前桑伶的待遇。
手指顫動,符咒再難維持,一道靈氣從手中激出,下一秒徑直穿透了那人的心口。
不過寸傷,卻是讓他斷了氣。
桑林對著那人的屍體,狠呸了一口,冷聲唾道:
「高級傀儡月石里也有靈魂,我也是件活物,怎能一輩子受你們壓榨操控?一個兩個渣滓都敢踩在我頭上,我呸,放心等你死後,還會有別的人下來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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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是花牆附近。
周邊都是混戰,打鬥的聲音不絕於耳,法術和武器在空間裡穿梭,之前已經被掀翻過一次的土皮,又被打的起了卷,散開了無數塵土。
桑伶反殺侍衛的事情並不顯眼,她見無人發現,及時收手打算開溜。身後那道陣法的光愈發強了,桑伶直覺危險,避開了幾步,打算向前躲開。
還未走兩步,面前就來了攔路虎。
幾個侍衛們和高級傀儡殺紅了眼,桑伶竟一時逃不開去,正當她猶疑時,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一道力斜刺里推來,她腳下一個踉蹌,直直向著那法陣摔去。
「不好!」
手裡的藤草一甩,將那做鬼的人一下捲住,將那人拉到近前,借著對方反拉的力,桑伶遠離了那道心驚的法陣範圍。
暫舒一口氣,抬眼一看,是陸朝顏!
「你想做鬼,趁機殺了我?真是好惡毒的心思!」
陸朝顏被藤草末梢卷著手臂,劍砍靈氣用手撕扯都是無用,她歇了口氣,嘲諷回道:
「哼,傀儡不過一界邪物之流,就算是當場砍殺了你們又如何。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畢竟是寒舟親口說過要留住你的性命。但不妨教訓教訓你,未免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想殺她,卻是要害她!
更是惡毒!
桑伶怒目圓睜,正要開口反擊,突然感覺心口灼熱的月石,漸漸和緩下來。
謝寒舟離自己很近了!
「仙君,快來救我!我要掉進法陣了!」
她開口呼喚,故意得意的睨向了陸朝顏的位置。憑著那纏心咒的存在,謝寒舟都必須救她。就算不成,噁心噁心你也是好的。
女聲嬌柔響亮,清晰的奔著謝寒舟的耳朵而去。
謝寒舟也及時聽到了,一劍揮開了纏鬥的高級傀儡,再是一腳直接廢了對方的月石,高級傀儡跪趴在地,靈魂消散徹底廢了。
戰鬥停歇,謝寒舟順著剛才聲音的方向望去。視野里,陸朝顏和桑伶同時被一道藤草捆縛,成對峙之勢,危險的停留在法陣前——
法陣是封家剛開啟的,專克傀儡月石,主鎮壓封禁之效。對於陷入其中的傀儡,越不馴掙扎傷害越重。
但這一切桑伶並不知曉。
見狀,謝寒舟眉宇微壓,只說了一句:
「別動。」
已經執劍斬了過來。
謝寒舟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道袍,照例在衣袖邊緣繡了白色的彼岸花紋。
桑伶親眼看著那件在雨天野廟曾蓋在身上的白色袍子的主人,調轉劍尖,甩出一道劍光,劍光凌厲劃破藤草。
藤草斷裂,汁液飛濺。藤草的一頭,陸昭顏受著慣性倒退幾步,被謝寒舟扶進懷裡。
另一頭之人,手裡死攥著那條再也無用的藤草,倒頭栽進了法陣里,長睫驚顫,唇齒無聲翕合欲說著什麼,睜大著眼。
……
「仙君,就算我們去了鬼市,但如果這個連接咒法不能解開怎麼辦?」
「我會護你。」
「我畢竟是從鬼市賣出去的傀儡,又沒有牽絲戒,鬼市裡的人利益至上,他們,他們萬一……我很害怕,仙君。」
「入鬼市後我會寸步不離,保護好你,不必擔心。」
「仙君,你會幫我保守秘密嘛?你會不會有馬腳露出來啊?」
「纏心咒在,你死不就我死?怎的犯了傻。」
……
往事種種,如走馬觀花在腦中閃現,眼前都是血紅,紅艷艷的,蓋住了一切色彩。就連那些還覺得鮮活的記憶,都變成了血色,全部變味。
她最後想到的,竟是那鬼市老嫗的嘲諷之言——
「多少年,老婦居然看到一個不是人的玩意兒能和修士坐一個桌子的,姑娘,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人妖隔閡對立,妖善人貪,多少慘案在前,竟是半點不落心!」
......
言猶在耳,仿若箴言,一語成讖應了驗,平白多了幾分諷刺。
正道和妖邪,果然不會是同一路人。
竭力掙扎,桑伶聽到熟悉的骨骼崩裂的聲音,「噼里啪啦」在耳邊不間斷響起,可誰料那陣法竟是越纏越緊,最後變化出萬道金光,死纏周身。
額角劇痛傳來,桑伶恍惚抬手想要去擦去眼睛裡的血,收手一看,才發覺友右手背連著手腕被揭去了大半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恐怖詭異,又難看至極。
「傀儡師倒也做的認真,一個傀儡不是人的玩意,都做的這般像人。可惜,不是人,就永遠不是人,永遠都不會是個人......妖邪,才沒人權。」
鎮壓法陣觸及獵物落網,無數金線密密麻麻如蛛絲般絞了上來,蛛絲脆弱,金線卻是堅韌如刀劍,略一碰觸肌膚便是傷口。
劃開皮膚,陷進肉里,最後將將卡在切碎一半的右手骨頭縫裡,綿密的酸麻脹痛便從骨子裡升了起來,痛的難受......
桑伶猶如蛛網中垂死的獵物,可也只是猶如,在巨大的陣法壓迫下,她忽的明白過來謝寒舟的話,她不能動。
陣法似乎是越掙扎,越絞殺的厲害,如果靜止不動,或可保全性命。
這幾乎是一種賭注,在一片金光混著污血的閃動中,她靜趴在地上,最終賭贏了。
額角的鮮血再次流進眼睛,不知道混雜著汗水還是刺痛的淚水,她不禁嗤笑,謝寒舟的那句別動,竟是對她說的。
果然一碗水端的真平,救下陸朝顏,也間接救了自己。
心口月石忽的一燙,轉瞬即逝,桑伶眼瞼低垂,伏在地上,表情靜謐的可怕。
她在等,也在沉思,質問自己——
「空有妖祖血脈,困於傀儡身,沒半分用處。只能,任人刀俎而已。」
拳頭慢慢握緊。
……
封家高級傀儡的暴動最終還是一敗塗地。
院子裡此時喊殺聲漸漸停歇,無數高級傀儡跪趴了一半,形勢很快出現了一邊倒。
半個時辰後,封家高級傀儡暴動鎮壓完畢。
桑伶被封家侍衛從鎮壓法陣取下來的時候,因為反應及時,傷勢並不太重。只有幾處受傷較為嚴重的地方,衣衫破碎下,難掩住那刺出的白骨。
桑伶狼狽的趴在地上,渾身虛軟無力,冷汗淋淋,那是鎮壓法陣的後續效果,可穿著重甲的侍衛們還是不放心,擒拿之後重枷上身,將桑伶壓跪在了地上,顯然是當成嫌疑傀儡處理。
周邊環境亂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忙著清理斷肢殘垣,或者將高級傀儡收攏一堆,留作後用。
還有幾個未被絞殺月石的傀儡,也如桑伶一般,被重鎖加身,扣在地上。
桑伶雙肘撐地,失了血肉包裹的手腕白骨受著重力流出無數鮮血。
地上的血連成一片。
身邊的動靜漸漸小了,封家眼見著已經控制好了殘局。
被眾人圍攏感謝的白袍仙君正欲說什麼,忽的人群一陣驚呼。
再看時,陸仙子已是攙扶住了人,將雙目微闔的謝仙君帶著走遠。
腳下方向是出院月門!
桑伶遠遠望著,忽然開始掙動,欲掙脫束縛,沉重枷鎖禁制下,只能勉力叫喊出一句:
「我——!」
我還在這裡……
出口卻是聲若蚊吟,難以聽清。
餘光里。
草木深深,桑伶那句幾不可聞的呼喊,似乎換來遠處月門位置正欲出去的謝寒舟微微一個側頭,下一秒就被陸朝顏轉了注意。
桑伶欲再出口的話語轉瞬變成壓抑的痛呼!
侍衛警惕的抬腳直接踩向了手背,那失了肌膚的白骨傷口附近,瞬間皮肉分離,像是破布裹著的壞肉。
手背上已是沒了知覺。
桑伶倒在地上,額角的白骨直接摩擦在砂礫,連著每一口的呼吸都是起伏更疊的痛,眼眸里只瞧見——
謝寒舟和陸朝顏兩人繼續相攜著離開了庭院,只留下陸朝顏關心詢問謝寒舟的側臉在桑伶視野里一晃而過,再也不見。
話語想要從嘴裡吐出,最後居然含在了喉嚨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硬生生的堵在了肺管子裡,脹得痛麻。
莫名一滴淚從眼角滑下,落塵無聲。
仿佛,這種拋棄和忽視,已經重複了千百次。
這一廂。
封家長老精疲力盡的收拾著爛攤子,侍衛上去稟報,他只揮了揮手,不耐道:
「不是我封家之物,又巧合的出現在這次傀儡暴動時,還製作如此精良,肯定來源不簡單。那就先關進禁牢里,等事了,再嚴刑審問!」
桑伶被侍衛押解出了院子,從始至終她都再沒有看見謝寒舟和陸朝顏兩人回來。
不過,她終究不是人類,再多強烈的恨意也很快消耗殆盡,腦子也越發清醒,桑伶眼神呆呆,心中,則愈加冷靜的盤算。
先是想到自己受傷如此,有纏心咒在,謝寒舟也別想好過!
眼下被帶走,勸自己也無需慌亂,她不是那些封家人做的高級傀儡,而是謝寒舟帶進來的,只要他開口證明,自己就能安全無虞。
為了纏心咒,謝寒舟也必須要來找自己。
然後就是再一次深刻體會到陸朝顏能有多狠!
故意想要將她推入法陣,更是將謝寒舟直接帶走。不管後面自己回不回去都能輕鬆圓回來,還讓自己受一番苦。好一個心機深沉的惡毒女人!
不過,謝寒舟對陸朝顏的言聽計從,真的是出於真愛,而不是陸朝顏的陰謀算計?
舉止親密,重要關頭,第一個考慮的也還是對方,即使是面對有纏心咒的自己。
縱是他受傷也是毫不猶豫……
腦中思緒翻來翻去,也尋不到線索來。
抽絲剝繭中,鬼市謝寒舟拋下她的記憶再次浮現,陸朝顏的話又響起耳畔——
「寒舟,你先前在通訊玉佩上問我,我有沒有去鬼市,這又是何故?」
很好,看來鬼市那次,也是為了某些關於陸朝顏的原因才丟下她。
她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