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厭了
2024-09-05 06:49:07
作者: 逆時針
「大麗國的使節還有兩日就進京了,到現在也沒個章程。皇上要不要見,幾時見?」
禮部尚書急得來回踱步。
又何止是他,室內眾官都如那沒了頭的蒼蠅一般,急得亂轉。
杜宰相垂眸坐在太師椅上,巍然不動。
「杜宰,您老人家倒是拿個主意啊!」
杜宰相緩緩睜開眼,道:「你們把聖上惹怒了,如今倒是想起老夫來了?所為何事,一個個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室內頓時為之一靜。
是啊,這不就是為了高一鳴的案子嘛。
說到底,就是皇上要治罪高一鳴,朝野百官不願陛下開了這個說發落誰就發落誰的口子。
是君權與百官爭權。
「周尚書,你說呢?」杜宰相抬了抬眼皮,望向一旁的周睿。
這次反對的聲音,以激進派最大。意外的是,作為激進派的領頭人,周睿反而沒有怎麼說話,只默許了眾人的行為。
想到他一向與周睿不和,不願替他上書也情有可原。
周睿心裡早就把這事想了個百轉千回,反覆揣摩聖意。
皇上竟然能拋下政務去圍場,可見決心之甚。拖到如今,百官已軍心渙散,只是缺一個下來的梯子。
事到如今,他只好棄車保帥。
高一鳴眼看是保不住了,不如再發揮最後的餘熱,讓他來做這個梯子。
他清了清嗓子,看著眾官道:「身為臣子,理當替聖上分憂。諸位若無異議,下官今日則前往圍場,請聖駕還京。」
杜宰相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你們以為呢?」
「理當如此。」
「正該如此,勞煩周尚書。」
眾官紛紛附和。
皇上再不回來,別人怎麼樣不知道,他們是扛不住了。
圍場。
盧雁依蹲在一棵樹下,興致勃勃地挖著一株藥草,對秦牧原道:「我在十七娘給我的醫書里見過這味藥,藥效是……」
她蹙眉想了半晌,果斷放棄道:「算了,我忘記了。」
秦牧原失笑,將她垂到泥里的裙角提起,道:「有疏肝解郁的功效。」
他的王妃,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舉。
放著大把的丫鬟內侍不使喚,偏偏就愛自己來,格外的鮮活生動。
秦牧原絕不承認這是他情人眼裡出西施,盧雁依做什麼都是極好、極美、極生動的。
盧雁依嫣然一笑,道:「是我忘了。」
說罷,她便專心致志挖起藥草來。為了不破壞藥草的根部,她用手指輕輕剝離著根部的泥土。
水蔥似的手指沾染上褐色的泥,不覺得髒污,更襯出玉色肌膚的白皙來。
剛采了幾株,便有人來報:「晉王爺、王妃,京里來人了,皇上讓你們回去。」
「知道是誰嗎?」秦牧原接過梅染遞過來的絲絹,仔仔細細地擦拭著盧雁依的手指,問道。
「吏部尚書,周大人。」
秦牧原「哦」了一聲,笑道:「竟然是他。」
他料到這場爭鬥最後的贏家是正武帝,沒想到來人會是周睿。
還挺識時務。
回到皇帝的明黃色御帳,很快就通傳兩人進去。
周睿垂著手站在帳內右側,正武帝半闔著眼,一隻手搭在椅側,另一手把玩著一串玉珠,漫不經心又不怒自威。
見他倆進來見禮,正武帝指著一旁的座位,示意他們坐下。
秦牧原笑道:「皇兄有所不知,我們在圍場旁的林子裡發現了藥草,采了好些帶回來。王妃說,加一些在湯里可以調理身子。」
「有心了。」
正武帝笑道:「既是如此,不如請晉王妃跟皇后也說說煲湯的法子。」
剛說著,韓皇后進了營帳,幾人便寒暄起來,徑直將周睿晾在一旁。
周睿既然來了,心裡便做好了準備,神色上看不出絲毫異樣,揣在袖子裡的手卻掐出了血痕。
兩刻鐘後,趙林澤進來稟報:「皇上,晚膳好了,您看是擺在帳子裡,還是外面?」
正武帝起身道:「擺外面,帳子裡多沒意思。」
他率先出了門,才回頭看了一眼周睿,道:「既是來了,就一道用個飯。」
「皇上。」
周睿拱手道:「微臣懇請皇上回京。」他是來請人的,不是來吃飯的。
正武帝瞬間變了臉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既是不識抬舉,就休怪他不給臉面。周睿如今還做出一副純臣的模樣,真當他不知道私底下的勾當嗎?!
盧雁依路過周睿身旁時,特意看了他一眼,才轉身跟上。
圍場裡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綠草如毯子一般鋪陳開來,星星點點的野花點綴其間。傍晚的天空很美,橘色的晚霞中透出漂亮的粉紫色,雲朵悠然。
不如皇宮中的園林精緻華美,自成一派天然無雕飾的美景。
見著這片自然風光,只覺心頭都暢快不少。
韓皇后知道正武帝此刻心情不好,專揀了些趣聞來講。秦牧原和盧雁依明白她的意思,絕口不提周睿,一頓晚膳吃得輕鬆愉悅。
夜幕低垂,秦牧原去了御前,盧雁依先行回到營帳洗漱。
臨睡前才聽見他回來,盧雁依問:「皇上是個什麼打算?」
秦牧原笑了笑,道:「京里已經撐不住了,皇兄是想讓他們嘗嘗厲害,估摸著還得過幾日。」
盧雁依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大多關竅,道:「若是換個人來,恐怕還快些。」
「誰說不是?」
秦牧原彎腰將她抱到床上,道:「這一回,周睿卻是失算了。他想在眾臣面前討一個請皇帝回京的功勞,只會灰頭土臉。」
周睿的算盤打得驚,但他哪裡知道正武帝早就厭了他。試問,有哪一個兒子,能容忍和母親通姦的男人?
只是顧全著朝堂穩定,才沒有立刻發落罷了。
「不如,王爺給杜宰相捎個口信?」
秦牧原俯身親了親她,道:「依依和我就是有默契,方才已經打發人去了。」
接下來幾日,在正武帝的刻意忽略下,周睿在圍場的地位很是尷尬。眾人雖不會怠慢了他,卻只把他當做透明人一樣處理,有他無他毫無區別。
習慣了在京城被捧著的日子,周睿心頭是越來越惱,越發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