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生的恨
2024-09-05 06:48:30
作者: 逆時針
崔太后看了一眼帳冊封面上的字,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驚叫道:「怎麼,怎麼會在你這裡?」
正武帝心中失望到了極點,淡淡開口:「朕給的。」
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要壽康宮裡的庫房帳冊,有誰敢不給?
秦牧原笑得愈發暢快,隨手翻開一頁,指著上面一行讀了出來,「五彩琉璃盞一個,甲品,正武十二年入庫。」
緊接著,他用手指在竹箱裡扒拉了一下,拎起一尊光彩奪目的琉璃盞起來,湊到崔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是這個琉璃盞嗎?」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根據帳冊上的記載,它從未出庫,且每年都攤了存放和保養的銀錢。」
秦牧原笑得玩味:「而且,每一年都有覆核在庫的記載。」
「太后娘娘,請問您一句,它如何會在此?它不是應該好端端地在庫房裡?不如,請太后娘娘移步庫房,親自盤點如何?」
什麼叫得理不饒人,這就是。
他沒問一句,崔太后就往後退一步。
此刻,崔太后已經緊緊地貼著門框站著,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要不是還靠著門,她恐怕已經軟倒在地。
在鐵證一般的事實面前,任何的狡辯都說不出口。
她只好拿眼看著正武帝,語氣虛弱道:「皇上,你總得念我們母子親情……」
正武帝抿著唇,神情傷感地看著她:「母后,您對我真的有過母子親情?」
一句話,問得崔太后張口結舌。
換了往日,她自然能斬釘截鐵地回答,可眼下正是她最脆弱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勝過了理智。
她愣了一下,才哀聲道:「皇帝,你是我懷胎十月誕下的親生骨肉!做娘的,怎會對你沒有親情?當年對你嚴厲,也是因為你是長子,你是要繼承皇位的太子啊!」
正武帝只覺得可笑。
崔太后那麼明顯的愣怔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後面說再多也無用。
他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一個母親的心能硬到如此地步。
除了生育之恩,崔太后從未將他當做兒子。
甚至,更多的是把他當做仇人在對待。
在他成長過程中的那些責罵和嚴苛,如今絲絲縷縷地浮上水面,那都是借著管教之名,加在他頭上的仇恨。
正武帝垂眸沉默了片刻,蕭索地開口吩咐:「你們都先退下。」
「是!」
秦牧原應了,帶著一眾侍衛、太監,站到了庭院中,離他們足有三丈之遠。
皇家秘辛,不知道才安全。
見正武帝把人都遣退,崔太后眼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來,道:「皇上,哀家這字字句句都是真實。這些東西,堆在庫房裡也無用,哀家就拿去賞了人,這又有什麼好說道的?」
「既然都是哀家的,不都可以隨我處置嗎?」
「你說要清點庫房,哀家就想著不能讓你操心,把東西都收攏回來。也是看在你日理萬機,不願給你添麻煩。」
「就是你父皇在世時,他也都是由著哀家處置的。」
崔太后一番舌燦蓮花,不僅搬出母子親情,還搬出了先帝。
她心裡清楚,無論如果證據確鑿,只要正武帝能相信她,或者是心軟,她就算渡過了這一劫。
歸根到底,她始終是皇帝的親生母親,毋庸置疑。
任她說得天花亂墜,正武帝始終沉默不語。
直到她提起了先帝爺,他才終於開口問:「母后,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講實話。」
「問!」
崔太后已經回過神來,連聲催促:「問,你快問!」
「當年,你是否不願意嫁給朕的父皇?」
崔太后原以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足以面對任何詰問。
可是,這個問題,觸碰了她多年的傷疤。
想當年,她和周睿青梅竹馬,暗生情愫,私底下已經互許了終身。
卻因為家族利益,被迫入宮嫁給先帝。
崔家需要一個皇后,來鞏固世家地位,卻從未問過她願不願意?
直到出嫁之前,她被關在自己院中足足一年。
美名其曰崔家嫡女足不出戶,謹守閨閣女訓,其實和犯人沒有差別。
這讓她如何不恨?
就是周睿,也被崔家使了陰招,差點丟了小命。
並以此來要挾她,安分守己履行崔家嫡女的職責。
她隱忍多年,終於在宮中取得地位後,才利用自己的勢力將周睿慢慢提拔起來。
這些陳年舊事,都是她心上的疤,是她的恨。
崔太后抬頭,冷冷地看了正武帝一眼,退回到房中,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事到如今,她寧願撕破臉,也不想面對這個讓她一生不幸的問題。
這就是她的回答。
正武帝看著緊閉的門扉默了默,轉身離開。
看著滿院子的人,他開口命令:「人犯押走,由金吾衛審訊定罪,關押起來。太后重疾,當臥床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
秦牧原上前請示:「皇兄,這箱珠寶怎麼處置,是否放回壽康宮庫房?」
正武帝搖了搖頭,道:「放進正陽宮去,告訴皇后封存起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還不能處置周睿和高一鳴。
但眼下不處置,不代表將來不處置,這些都是證據。
他是皇帝,可生殺予奪。
但他想讓人輸得心服口服。
在整個後宮,只有正陽宮是他可以完全放心的地方。
「是。」
兩人都有默契地並沒有提起那柄翡翠玉如意,它才是處置周睿和高一鳴的關鍵證據。
就讓崔太后以為,只是自己多年來利用權勢和珠寶收買朝中官員之事被揭穿了。
秦牧原留下來善後,正武帝擺駕去紫宸殿上早朝。
他是一個勤政的皇帝,從未無緣無故遲到這許久。百官站得累了,也顧不得儀態,便紛紛盤腿坐下。
龍椅當前,縱然心頭各有猜疑,才不敢出聲議論。
這麼多人的朝堂,保持著安靜。
百官之中,周睿最為慌張。
他勉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心頭卻將所有事過了許多個來回,反覆思量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昨夜他命人將寶物送回壽康宮,緊接著就來上早朝,並未等到回報。
難道,是事跡敗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