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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逼問劉國強

2024-09-08 20:18:31 作者: 檐花滴盡

  劉國強撫摸著應淑的頭髮,心裡別提多熨帖。

  一睜眼就有人在病床邊兒守著,這就是有小棉襖的感覺啊。

  可比倆小子貼心多了。

  換成他家的劉波跟劉濤,少說得把他鬧上天。

  劉國強正享受著跟閨女貼貼的美妙感覺,便見應淑忽然抬頭,眼裡的淚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堪稱嚴酷的逼問目光。

  劉國強有事兒隱瞞,心虛。讓她這麼一瞧,只覺得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

  他像是賠笑,又像是裝傻,還努力想岔開話題。

  「怎麼了?我這是在哪兒的醫院?你舅媽呢?怎麼沒見你舅媽?你別在這守著我了,去接你舅媽過來,她沒出過遠門,別讓她跑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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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在鎮衛生所,不用擔心舅媽,在你外頭賺錢的時候,她自己來過鎮上好多回,連縣城都能自己去了。」

  應淑一一堵回劉國強的話頭,涼涼地說:「還是說,舅舅,你想讓我在舅媽在場的時候問你問題?」

  劉國強沉默片刻,嘟囔道:「你就不能別問嗎?」

  「不能。」

  「唉,你問吧。就是千萬別告訴你舅媽。」劉國強繳械投降。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又幹什麼賺了那麼多錢?舅……」應淑欲言又止,她站起身在病房裡焦躁地轉了兩圈,又去門口確定沒有人能聽見,這才走回來壓低聲音詢問。

  「你不會是做了不該做的事兒吧?」

  劉國強沒有正面回答應淑的問題,只是說:「你別怕,舅舅沒惹事。遇上打劫的了,我替人擋了一下,人家為了感謝我,才給我那麼多錢。你別多想。」

  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不說實話。

  應淑吸了一口氣,乾脆把話挑明:「舅舅,你去幹什麼能遇上持槍搶劫?還有那麼多擦傷,是跳車造成的?舅,你要是不跟我說明白,我就告訴舅媽你在騙她,你根本沒有幫劉樹鐵去跟車拉沙!」

  「你這破孩子!」劉國強氣得瞪眼睛:「你忘了當初舅舅對你多好了?還給你買鏡子。才多久,就站你舅媽那邊了!」

  「哼。抗拒從嚴坦白從寬,舅舅,老實交代。」

  劉國強拿她沒辦法,只好含含糊糊地透露了些許:「我又沒撒謊,就是去幫人押車送貨了。只不過不是去幫樹鐵,而是我以前認識的人。」

  「會受傷是因為最後一次拉的貨多,老闆怕失手也跟在車上,但還是走漏了風聲,有人埋伏在半路上。總不能血本無歸,沒辦法,我替老闆擋了一槍。」

  「那錢——?」

  「除了我的工錢,其他的真是感謝費。」

  應淑抿緊了嘴唇,過了許久才慎重地問:「那我換個問題。舅,你送的是什麼貨?」

  「……」這次,劉國強沒有回答她。

  那一萬塊錢除了是工錢跟感謝,還有一部分是封口費。

  送他回來的人警告過他,要想安安穩穩拿住這份錢,必須管住嘴巴,連老婆都不能說。

  劉國強跟應淑要了他穿回來的黑襖,從夾層里掏出一盒煙,抖出一根來,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以後我再也不去了,應淑啊,你就別問了。」

  應淑的視線落在劉國強指間的菸捲上。

  他出去一趟什麼都沒變,只有吸的煙變得大不相同。

  原來吸的是草紙卷的菸葉,現在卻是八分錢一包的清涼台。

  應淑眼皮一跳,突然福至心靈。

  她知道他們運的是什麼貨了。

  他們送的貨是——

  煙。

  應淑沒再問下去。

  如果她沒猜錯,劉國強參與的是菸草倒賣。

  只要他別再摻和進去,後續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天塌了有能拿批條的人頂著,劉國強最多算是個押車保鏢,事後清算得再厲害也落不到他小蝦米頭上。

  讓應淑吃驚的是,劉國強居然能有這樣的門道參與進去。

  以現在菸草的管控制度,大量菸草得有管理部門的批條,關係不夠硬肯定不敢鑽這空子。一車煙少則幾萬,多則十幾萬,要是被抓,那肯定不是丟官卸職就能算了的。

  而一車幾萬、十幾萬的貨,當然也會吸引不少覬覦。

  所以,這種生意只會採用能信任的自己人。

  什麼經人介紹就能入伙之類,根本不可能。

  劉國強能搭上這樣的關係,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應淑憂心忡忡。

  劉國強抽完煙,搓著手跟應淑打商量:「應淑,你別告訴你舅媽啊。」

  「告訴我舅媽?把什麼告訴我舅媽?我知道什麼嗎?」應淑沒好氣地問,「等我舅媽來了,你自己想怎麼跟我舅媽交代吧。」

  劉國強暗暗鬆了口氣,周春花可沒應淑這麼狡猾,他有自信瞞住周春花……可應淑。

  他瞅了應淑一眼,應淑正翻著包袱,準備去接盆熱水。

  他說不讓她問,她就真的不問了,應淑可不是這麼聽話的小姑娘。

  劉國強想到應淑方才的沉默,總覺得她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應淑,你千萬別說出去……」

  「一萬塊錢都拿了,我不會亂說的。」應淑小聲嘟囔著,端起水盆出去了。

  等她端著熱水再回來的時候,周春花已經帶著雞湯趕回了衛生所。

  劉國強這一遭到底是把她嚇壞了,她不能對著晚輩哭,看見劉國強醒來就徹底繃不住了,坐在病床邊開了閘似的地掉眼淚。

  應淑輕手輕腳地走開,沒有進去打擾周春花他們。

  無論之前怎麼樣,以後會如何,此時此刻,一家人能團聚一起才是最好的。

  劉國強沒能在醫院住上多久,等燒已一退,他就編出各種理由非要回家。

  譬如醫院的床不舒服,他晚上睡不著啊,這裡的飯太難吃,他吃不下去飯之類的,甚至為了回家,還編出在醫院呆著他渾身發癢的謊話。

  醫生讓他鬧騰得哭笑不得,但快過年了,把人強留醫院也不可能,等他燒退了,傷口感染一控制住,就讓他回家養著了。

  應淑開了許多消炎藥和紗布,一家人在過年前回了家。

  最興奮的自然是劉波劉濤他們倆,他倆不方便去醫院探望,聽說劉國強醒了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著他回來。

  劉國強一進門,他倆就拿著期末考卷跑了出來,跟劉國強炫耀他倆期末都考了全班第一。

  劉波劉濤高興了,周春花和應淑倒是一連忙了許多天,忙著接待來探病的親戚朋友,還有過年的那麼個些蒸炸煎煮。

  兩個人忙成了一團。

  雖然忙碌,每天卻都很快樂。

  不管是帶著劉波劉濤在油鍋旁邊偷吃,還是看劉國強叼著煙旁邊宰雞斬肉,都是應淑從未體驗過的,最普通卻又最珍貴的家庭幸福。

  幸福到忘了纏在腳下的那些不詳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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