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幫人家拉貨能幾天賺這麼多錢?
2024-09-08 20:18:25
作者: 檐花滴盡
誰都不知道劉國強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是在深夜回來的。
農村睡得早,尤其是冬天,冷得刺骨,通常天一黑就鑽進了被窩,連大狗虎妞都叼著骨頭鑽進草棚不吭一聲。
周春花他們睡到半夜,睡得正香,虎妞忽然在院子裡狂吠不止,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周春花打著手電筒往院子裡一照,叫了一聲虎妞!便聽到有人在外頭,咚咚地敲了兩下門。虎妞的吠叫一下就停了。
大半夜的黑燈瞎火,闃無人聲,突如其來的兩下敲門和虎妞的異常把周春花嚇得夠嗆。
她立馬叫起了劉波和劉濤,跟應淑擠在一張床上,立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過了好一會兒,什麼都沒發生,連虎妞都鑽回了窩。
周春花放下心來,準備帶著劉波劉濤回去睡覺,應淑卻覺得事情不對。
「舅媽,咱倆一起開門看看。」
「不行!剛剛有人在外頭敲門!開門不把他放進來了。先睡吧,等天亮再說。」
應淑搖了搖頭:「敲門的人不像有歹意。」
他們家那砌著玻璃碴的土牆,說好聽點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說難聽點是擋不住別有用心的小偷,遠遠比不上他們家真正的小門神虎妞!
深更半夜想攀牆進來再容易不過,那人卻站在門外,讓虎妞叫醒了他們。
壞人肯定不會這麼做的,那他為什麼敲門呢……
應淑心中浮起一個猜測,她強行拽起不情願的周春花,拉開了門栓。
門外空空蕩蕩,什麼人都沒有,只放著一床捲成捲兒的破被子。
應淑掀開被子一看。
被子裡裹著的,正是昏迷不醒的劉國強!
這事頗有蹊蹺,應淑不敢聲張。和周春花一起連拉帶拽地把劉國強弄回了家。
劉國強的狀態很不好,發著燒,臉色潮紅,嘴唇卻毫無血色,裂開了幾道深深的血口子。
「老天爺啊,他是去哪兒跑了一圈,弄成這幅樣子回來了……」
周春花白著臉,剝掉他身上裹的破被子。
被子捲兒已經髒得不成樣,周春花一掀開,土疙瘩、稻草根、爛樹葉稀里嘩啦地往外掉。一個垃圾似的塑料紙包也從夾層里掉了出來。
應淑撿起來打開一看,嗓子眼發緊:「舅媽,舅舅到底去幹什麼了?」
周春花動作一頓,還想隱瞞:「就是去幫人家拉貨……」
「拉貨?」應淑把塑料紙包裡面的東西展示給周春花看:「舅舅幫人家拉什麼貨,能這麼幾天賺這麼多錢?」
那是一疊厚厚的藍色人民幣,應淑不用數都知道,這疊人民幣少說有一萬塊!
「……」周春花不吭聲。她心酸極了,搞成這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就是為了賺這一萬塊?
她寧願不要這一萬塊,換劉國強好好的。
周春花眼圈通紅地解開劉國強的上衣,想幫他換套乾淨的衣裳。
解開一看才發現,劉國強身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竟是受了嚴重的外傷。
「應淑,你先出去燒鍋熱水。」周春花抖著嗓子,支開應淑,開始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別的外傷。
應淑應聲,揪住門外偷看的兩小隻,帶到廚房去了。
「姐,我爹受的傷重不重?」劉波湊到應淑身邊替她燒鍋。火光下,小男孩的臉上浮著難以控制的害怕。
應淑沒看劉國強他身上的傷,可光看他的症狀,她覺得情況並不輕鬆,像是已經感染髮了炎。
可真實的情況不能給他們說。她們能判斷輕重,調整情緒,孩子卻做不到,不能讓他們也跟著一味擔驚受怕。
「現在發著燒,有點麻煩。等燒退了就沒事兒了。」應淑朝他安撫一笑。
「就跟你一樣,燒退了就好了?」劉波聯想到前兩天應淑病的那次,追著問。
「嗯……可能還得多躺幾天,吃點好的。」應淑從鍋里舀出熱水,轉身從外頭拿進來半隻凍雞解凍。
「波波,你去不去睡覺?」
「我不睡!我睡不著!」劉波以為應淑要趕他去睡,強烈抗議。
應淑摸了摸劉波的腦袋,很理解他的心情:「那就來幫姐姐的忙。先去帶你弟睡覺,等你弟睡著了,再燒一鍋熱水,等我過來熬點雞湯。」
劉波的眼睛亮起來,聽話地點頭忙了起來。
人一忙,心裡就踏實了許多,再加上應淑沉穩鎮定,兄弟倆飄在半空中慌怕得沒邊的心,慢慢地落到了實處。
應淑安排好了劉波劉濤,端著熱水回到屋裡。
周春花已經渾身上下給他檢查過一遍,正一邊拆繃帶,一邊抹眼淚。
「舅媽,傷怎麼樣?別哭,回來了慢慢養回來就是了,再哭凍皴了臉,舅舅看見該心疼了。」應淑給周春花遞了條毛巾,讓她擦擦臉。
周春花這回卻沒讓應淑的俏皮話說臉紅,她掀開被子讓應淑看劉國強身上的傷。
「除了肩膀上的傷,渾身沒有一塊好皮……」
是擦傷。
看著很嚴重,但只是皮肉傷。讓劉國強昏迷不醒的大概還是紗布下面的傷口。
應淑把熱毛巾遞給周春花:「別擔心,舅媽,舅舅身體健壯,好得快。傷口不能髒,你先替他擦擦,我看看他肩上的傷口,紗布得換了。」
周春花接過毛巾,沾著熱水一點點掀開被子給他擦洗。
應淑仔仔細細用肥皂洗乾淨手,慢慢地解開了他肩上的繃帶。
繃帶一松,一股臭味沖天而起。
不光應淑,周春花也嗅到了那股不詳的味道,手指一松,毛巾掉到床上,她望著應淑,嘴唇哆嗦著,想問的話憋了一肚子,可害怕聽到不好的答案,遲遲不敢問出聲。
「沒什麼大事,八成是有點化膿。」應淑抬頭沖周春花笑了笑,麻利地把繃帶全拆了下來:「舅媽,咱家沒替換用的,你去廚屋,把這些繃帶洗乾淨,再狠狠地煮一煮。」
周春花害怕得已然六神無主,接過應淑遞來的繃帶,慌張地跑去了廚屋。
支開周春花,應淑深深吸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掀開了覆蓋在傷口上的厚紗布。
膿血從血洞裡湧出來,應淑下意識扭開頭,又控制自己強行轉頭,按壓著傷口清理裡頭的膿血。
她的手拿過許多年的刀,練得很穩,心裡再虛,處理傷口的動作也又輕又快。
膿血漸漸擠乾淨,應淑看清了傷口的形狀。
這傷口有點奇怪,不像是刀傷,裡頭比皮膚表面的損傷嚴重得多,難道是化膿肉爛了?
應淑翻開傷口仔細檢查。興許是受傷時間並不長,傷口化了膿,卻沒她想像得那麼嚴重。
應淑鬆了一口氣,沒再多想,擦乾淨傷口的血,三兩下洗乾淨紗布,丟進煤球爐上燒著的熱水盆里高溫消毒。
水咕嚕咕嚕地炸開水花,她聽見周春花跟劉波在廚房忙活不停,心裡像塞了棉花一樣又滿又柔軟。
現在舅舅也回來了,一家人終於團聚,以後一定再也不分開。等舅舅醒了,就把小滿也叫過來,那才是……
仿佛要打破她內心的安穩,一道閃念略過心頭,她仿若被電一般,猛地站起了身,呼吸急促得難以抑制。
她認出來了。
「那不是刀傷……」
是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