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黃金時代

  小警察聽見羈押室傳出的尖叫，腳下頓都沒頓，徑直回了辦公室。

  下套？

  才反應過來是下套啊？他也不去問問商都628銀行持槍搶劫案，罪犯才搶走幾個錢？

  九百二十四！

  628搶劫案里綁匪掃蕩了櫃檯，才搶走九百二十四塊錢，他隨隨便便搶了下裴和璞，涉案金額高達一千塊！

  一個普通人在兜里踹著一千塊，一點安全措施都沒做，他搶的時候就沒覺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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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隊長說了，這就是明擺著的陽謀，挖好了坑給他跳呢，就看他能不能管住貪慾！不起邪念轉危為安，起了邪念萬劫不復！

  犯罪事實貨真價實板上釘釘證據確鑿無可動搖，人家再給他下套，罪也是他自己犯的，怪不得旁人！

  一推門，有人好奇地問：「你看見了？」

  「看見了。」小警察比手畫腳地跟同事形容：「個子挺高的，瘦瘦的，特別特別白，跟會發光一樣——」

  「好看不？」

  「好看！特別好看！看上去有點柔弱，但她跟普通人不一樣，站那沖我一點頭，特有氣質！」小警察壓低聲音：「難怪那位願意掏一千塊就為給她出氣……」

  同事拍了他一下，他立刻閉緊了嘴。

  羈押室里，宋三炮哭得涕泗橫流，渾身抖得像篩糠。

  「不是我的錯！是大姑！大姑逼我乾的！求求你們，看在我啥都沒幹的份上饒了我吧……」

  他不斷把責任推到裴老太身上，求饒的樣子醜陋又弱小。

  應淑心裡沒有絲毫波動，只覺得異常可笑。

  裴老太會站在門口，大約也不僅光是在望風，還想要監視他——她肯定不願意裴衛東當真帶上綠帽子。

  為什麼裴老太跑掉之後他又反身回來呢？

  是因為沒了裴老太，他反而生出了更骯髒的想法吧？

  應淑厭惡至極。那股濃烈的厭惡甚至壓過了恨意，就連多看他一眼，都感覺髒了她的眼。

  宋三炮這種人，就該爛死在監獄裡。

  她轉身走出了羈押室。

  裴和璞一頓，也跟著她走了出去。

  「我以為看見他你會好一點。」

  畢竟宋三炮就是一隻見不了光的老鼠，只要親自見了他，應淑一定能克服那一夜造成的噩夢。

  應淑笑了下，直接面對療法嗎？雖然粗暴但很有用。

  「我沒在想宋三炮，我是在想，能他抓進監獄，你一定費了不少力氣。」

  裴和璞用指節蹭了下鼻子：「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費力。他是個蠢貨。要是給他一把槍，他連運鈔車都敢搶。」

  應淑低頭笑，墊起腳尖晃了下，「那一千塊損失了多少？」

  「警察全數追回，他沒來得及花。」

  應淑暗地鬆了口氣，一千塊不少，她現在左支右絀的，再多出一千塊的債務，壓力會更大。

  「你之後準備怎麼辦？山溝窩沒有河。」

  「有河也沒法下水了。」應淑回神，開玩笑地說：「讓小舅看見我八成得挨罵。」

  至於接下來她準備怎麼辦……應淑還沒有什麼想法。

  「先把傷養好。」

  然後，她要儘可能地多出去看看，了解了解這個時代。

  所謂的了解時代，其實就是市場調研——消費者平均消費水平、市場需求、供給調查之類，四十年後她能有一個部門為她提供數據，現下只能靠她自己來捕捉大市場的風向。

  從鎮上回去後，應淑就盤算著從哪裡著手。隔天，她就跟舅舅說了一聲，跑去鎮上找劉老三。

  劉老三小半個月沒見到應淑，心裡還嘀咕應淑是不是放了他鴿子，但由於沒找到房子，他也沒著急，反正大不了就不找房子了嘛！

  看到應淑，劉老三覺得不對，等她走近抬起草帽，劉老三驚得花容失色：「妹子，你是遭打劫了還是怎麼著！？」

  應淑搔了搔發癢的傷口，有些不好意思：「沒事兒，就點外傷。十來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小滿也沒來……是你婆家還是娘家？」劉老三摩拳擦掌：「三哥給你去出氣！」

  應淑心裡很感動，「謝謝三哥，已經有人替我出過氣了。」

  「哦。」劉老三聯想到那輛自行車，自覺猜到了什麼，沒再多問，轉頭提起房子的事：「對不住妹子，你要租的房子，三哥這還沒消息。你現在住哪兒呢？有沒有啥困難？」

  「我暫時住在我小舅家。」應淑知道在這年代租房不容易，急不來，她沒提這茬，反而問：「三哥，我今天找你是想問問，你還用不用人給你賣豬肉？我最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多跟你見識見識。」

  劉老三現在不敢小看應淑，笑著說：「我這哪有能讓你能見識的東西，妹子你隨便找點事兒干，不比我這賺錢？」

  「不瞞三哥，我其實是想跟三哥去其他黑市看看，我就知道這一個黑市。」

  劉老三瞥了眼應淑的長相，登時理解了她的顧慮。

  她的容貌太容易惹事，要是讓流氓之類的地頭蛇看上了，少說也是一頓麻煩。

  當初應淑第一次來也是擋著臉，壓著嗓子，後來有應小滿陪著膽子才大了些。

  「小滿咋沒陪你過來？前幾天鎮上還出了搶劫案呢，膽大包天哪！搶了好幾千。」劉老三嘴上問著，手上給應淑遞了圍裙。

  這是同意的意思。

  「小滿學習不行，我讓他好好去讀書呢！」

  應淑也不嫌那圍裙上都是髒兮兮的豬油豬血，帶上就開始幹活。

  她長得好看，叫賣聲清脆動聽，站在那就是活招牌。自從她站那，劉老三眼瞧著男顧客就多起來。

  「您是要蹄髈是吧？前肘還是後肘？前肘瘦肉多，適合鹵，後肘肥肉多，適合煲湯，全都是現宰的新鮮肉！」

  她笑著手起刀落，一把銳利的殺豬刀插進半扇豬肉里，猶如庖公解牛行雲流水，雪白的刀鋒倒映著她臉上貌美如花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寒意來。

  劉老三最佩服的就是她這股狠勁兒，女人想在男人堆兒做生意舉步維艱，要是她少了這股子狠勁兒，再怎麼厲害也得被吃干抹淨。

  劉老三拍了拍她的肩：「我一天要轉好幾個市場呢，妹子，你這小弱身板，一定撐住了！」

  「那當然，我什麼時候撐不住過！」

  應淑這話沒有吹牛，在做生意上，她展現出連劉老三都拍馬不及的精神頭，從最早上的大安鎮黑市，到夜裡的縣城農貿市場，應淑好像不會累一樣，直到劉老三送她回山窩溝，才表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疲色。

  「妹子，明天還來不來？去另外幾處市場。」狡兔三窟，除了老本營大安鎮黑市他敢天天去，其他的市場他都不敢連著去的。

  「去。明天我還去黑市上找你！」

  應淑眼睛亮得很，這一天她去了三處黑市，收穫簡直多到不行！

  這些在灰色地帶里野蠻生長的原始市場，粗獷地反映出當下消費者最直接迫切的底層需求！

  這是什麼時代啊？

  這是落後貧窮的時代！

  卻也是風起雲湧出真龍的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