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不是有話想跟他說嗎?來,說吧。
2024-09-08 20:14:23
作者: 檐花滴盡
應淑呆滯了:「他在公安局?」
「嗯。今天下午轉去看守所,之後就見不到了。」
應淑和劉國強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把挽上去的袖口放下來,規規矩矩地跟在了裴和璞身後。
「他怎麼在公安局?」應淑問。
「搶劫。」裴和璞回答得格外簡潔。
這兩個字怎麼能滿足應淑的疑問,她心裡有一大堆問題急需他解答。
裴和璞叫她追著問,到底是沒能少說兩句,從頭到尾給她解釋了一遍。
「叫宋三炮,是小宋村的。」
「擋路搶劫,人贓並獲。」
「一千塊。」
「保守估計判刑二十年,數額巨大,也可能無期。」
「碰巧,路上撞見了,看見了他手上的傷痕。」
「沒搞錯,就是他。小手拇指根是咬傷。」
應淑仍然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麼巧?他路上撞上一個人就是那晚的流氓?她都已經放棄報警了,這個流氓還能因為另一樁犯罪被警察抓進警察局?
這就是有天降正義在制裁他吧!
劉國強倒是想起了什麼事,問應淑:「我記得裴衛東他娘是叫宋香,她娘家是不是在小宋村?」
應淑一怔,大安鎮有兩個宋村,一個大宋村,一個小宋村,她還真不知道裴老太娘家在哪個宋村。
農村的關係彎彎繞,也沒個人願意告訴她,她一直都沒能搞清。
應淑不確定地看向裴和璞。
裴和璞抿了抿嘴唇,說:「宋三炮是裴衛東的表弟。」
好傢夥!
應淑全明白了。
原來裴衛東他表弟出的事兒是搶劫被抓啊!怪不得裴衛東十萬火急地去學校,是怕宋三炮被抓後供出那夜的真相!
她咬住嘴唇,腦子裡開始瘋狂轉,能不能再利用一次這件事,和裴衛東成功離婚呢?
裴和璞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晚沒能留下確切的證據,沒辦法再拿來做文章。」
應淑不甘心地攥住了拳頭,劉國強嘆了一口氣,裴和璞卻坐在了她旁邊,問:「他對你做過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害怕他?」
「什麼?」
「裴衛東。」
「……」應淑覺得有些詫異:「我害怕他?」
裴和璞刻薄地評價:「你一碰上他,就像老鼠見了貓,總是方寸大亂。」
「……」
「他是卑劣虛偽,但你一周能賺到他兩年生活費。」裴和璞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該怕的人是他,你總慌什麼。」
仿佛在炎炎夏日一桶冰水及時澆到腦袋上,應淑忽然清醒了。
裴和璞說的對。
她是被裴衛東嚇怕了,一下子鑽進了牛角尖。
一次肺炎,一次老鼠藥白面,還有最後一次偷錢,她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原主的結局,也一次比一次認識到裴衛東有多卑劣。
但是,他真的很可怕嗎?
應淑在心裡輕輕搖了搖頭,他頭腦聰明,擅於偽裝,也許將來是會很難對付,但是二十一歲的裴衛東,他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他貪婪,要像菟絲子一樣寄生在女人身上往上爬。
現在是她,利用她得到足夠的養分,好能體面地上學、交際;未來是李姝姝,利用她父親的身份和地位,一躍成為人上人。
這樣的人,其實是最好對付的。
只要用一根胡蘿蔔吊住他,他的貪婪就會成為她保護傘。
裴衛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原主,像殺掉一匹衰弱無力的老黃牛,試問,他捨得放開驕矜傲氣的教授千金李姝姝?
應淑原本害怕的是暴露能賺錢後她就甩不開裴衛東,可仔細想想看,她要和裴衛東離婚無非是想逃離原主死亡的結局,而如果裴衛東能從她身上得到些利益,他會殺死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嗎?
婚是離不成了。裴衛東像是餓狼嗅到了肉腥,咬住她就不撒口,在搭上李姝姝之前,他顯然不會放棄抓在手上的獵物,原主跳河算計嫁給他,也讓他深深記恨上了吧。
不必硬鑽牛角尖,糾纏在怎樣才能成功離婚上。離婚自然是最好,但不離婚也有不離婚的過法。
應淑豁然開朗,她雙眼明亮地朝裴和璞笑:「謝謝你,我想明白了。」
裴和璞眼裡閃過一絲欣慰,卻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和小滿的打算,但——」
「總得保證你自己先安全無虞。」
果然是三姑奶奶養大的孩子,再怎麼冷著一張臉,勸她時那股苦口婆心的味道,和三姑奶奶一個樣。
裴和璞似乎從她的表情意識到,他那冷狂拽酷霸的形象在她心裡變成了慈祥善良老奶奶,有些羞惱地緊緊閉上了嘴。
應淑趕緊收拾好表情,不著痕跡地哄哄他:「你說得太對了!我應該優先保護我自己!」她其實已經夠謹慎,晚上睡覺都不敢脫衣服,怎奈何她夠小心,裴老太沒下限啊。
裴和璞沒搭理她,用一臉很不好惹的表情哼了一下。
他要恢復高冷酷拽的形象,應淑就識相地不跟他搗亂,正巧裡面也有了動靜,有個年輕的小警察一邊看著手上的冊子,一邊往外走。
「裴和璞?要見宋三炮是吧?」
小警察朝三人招手,示意他們一起跟著他去羈押室。
那是間昏暗的小房間,石灰白牆,綠漆牆裙,渲染出一種冷酷嚴肅的氛圍。
小警察開了羈押室,看了下掛表:「只有十分鐘,你們有話儘快說。」
說完,他站在門口,沒有一同進去的意思。
這好像不是正常的流程。
但應淑也沒有經驗可參照,她前世沒有親自去過警察局!
應淑跟著裴和璞邁入了羈押室。
從那位小警察身旁的身旁經過時,她清楚地感覺到,那警察仔細地打量了她一遍,倒是一直迴避著裴和璞,沒有多看他一眼。
應淑忍不住伸手,又往下拽了拽草帽。
羈押室里亮著顆十五瓦的小燈泡,宋三炮被拷在角落裡的椅子上,像一塊巨大的黑影,矗立在這方狹小空間的昏暗中。
應淑慢慢靠近他,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又黑又瘦,一張老鼠似的尖臉鬍子拉碴,站起來大概只比她高一點,頹廢萎靡地縮在椅子上,像一隻半死的黃鼠狼。
可怕噩夢變成了現實,床邊的猙獰黑影現出渺小猥瑣的原形。
原來他一點都不高大,也一點都不可怕。
她怎麼會害怕這種人!
應淑心底的陰影徹底消散了,她從裴和璞背後走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輕聲問:「宋三炮,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宋三炮也死死盯著應淑,又猛地瞪向裴和璞,整個身體像是觸電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是……是你!我……我是冤枉的!警察大哥,我是冤枉的!是他報復我,給我下——」
裴和璞沒讓他再說下去,他輕描淡寫地堵住宋三炮的嘴,朝應淑一挑下巴。
「你不是有話想跟他說嗎?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