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女人的眼淚

  熊維林的T恤套在她身上很大，但沈遇晴依然在他的衣櫃中找了一條短褲套上。

  陽城的晚上有些冷，她把西裝裹在身上，仍然抵抗不了那寒意襲來。

  閉上眼睛，她依然能想起默默迴響在耳邊的哭喊聲，她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事情，甚至差一點也發生在了她自己身上，可她是那麼的無力。

  她甚至都不敢去問現在的默默怎麼樣了。

  她縮成一團的時候，門鎖轉動了，一個少年走了進來，踢了一腳縮成一團的她，「死了沒有？」

  面前的少年陌生又稚嫩，她往後退了退，抱著膝蓋往熊維林的西裝下縮，原本露在外面的白嫩小腳丫，也快速收了進去。

  少年冷眼看著她的動作，扔給她一盒東西，就轉身出去了。

  門關，依然是落鎖的聲音。

  少年走後，沈遇晴從地上撿起那盒東西，是一塊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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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已經是晚上，距離她被帶到這個地方，已經過去快一天了。

  腹中饑渴難耐，但她卻不敢動面前的吃的。

  尤其是這塊三明治已經超過保質期三天了。

  閉上眼睛，耳邊隱隱能聽到默默尖叫哭喊的聲音。

  這麼一想，手上的三明治脫手而飛，她真怕吃了這東西會落得和默默一樣的下場。

  窗外一片寂靜，隱隱能傳來狗吠的聲音，在暗夜中越發的可怕，夜色如猙獰的野獸，仿佛要把她吞沒一般。

  她餓得受不了，去浴室喝了一肚子水，目光在三明治身上看了好幾個輪迴，最後還是忍住了。

  三明治的包裝被拆開過，上面似乎還有被咬的痕跡，她實在不敢吃。

  她想念家，想念母親，想念家裡淋著紅油臊子的雜醬面。

  太多太多了。

  她最想念的還是自由。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體驗。她睡在熊維林的穿上，被子帶著一股霉味，但奇怪的，她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她沒穿內衣，因為染了血，她沾了水簡單沖洗了掛在浴室。她貼身穿著熊維林的T恤。

  據大雙說，是他高中的T恤。

  同樣帶著很久沒有見過陽光的霉味，但隱隱的，還有其他味道在裡面。

  T恤很大，但翻動一下身體，就好像貼在她身上。

  好像——

  他抱著她一般。閉上眼睛，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她身邊縈繞，如同多年前的那天。

  鼻息間，全是他的味道。

  她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周圍一片寂靜，陪伴她的是黑暗。

  傷口很疼，摸了摸，還很燙。

  她坐起來的時候，頭還暈暈的。

  抬手上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是滾燙的。

  真可怕，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在思春。

  這麼動盪的一晚上，她以為她是睡不著的。

  畢竟人生最矛盾的一天，就是今天。

  開心，又害怕。

  充滿憧憬，又絕望。

  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最後真正沉入黑暗之前，她看到了他從旁邊的桌子上抬起了臉。

  他睡了上兩節課，黑眸沒有平時的清冷，有的是醒來毫無防備的茫然，他看向她，眸子又黑又濃。

  她結結巴巴，遞上本子。

  「英語作業，我幫你做好了。」

  男人托起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嘴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那一刻，她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撲通——

  快要跳出來了。

  再次驚醒，是門被暴力地打開。

  俊秀少年端著餐盤過來了，見到她放在一邊的三明治，臉色一邊朝樓下喊道：「五哥，她沒吃東西！」

  樓下沒有聲音，少年把餐盤往柜子上一放，撿起三明治朝窗外一扔，聲音還陰森森的，「既然不想吃，就別吃了。」

  說罷，連同餐盤，他一同端了下去。

  門再次落鎖，沈遇晴捂著腦袋，昏昏沉沉的。

  俊秀少年離開了，帶著深深的惡意。

  她有些渴，到浴室喝了半杯水後，全身依然沒什麼力氣，抬頭，她瞧見了鏡子中她紅彤彤的臉，摸上去，上面一片滾燙。

  原來，她不是睡著了，只是發燒了而已。

  額頭上的傷口更燙，她勉強走到床邊，還沒躺下，面前一黑，便沒什麼力氣了。

  模模糊糊的，門好像開了。

  有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人還踢了她一腳。

  「死了嗎？」

  「小雙，別弄她了。對女孩子友善點。」

  「切。」

  「她怎麼樣？」

  她認出這個聲音，冷颼颼的，如沙漠中的清泉一般，讓她渾身一涼。

  「傷口感染了吧。」

  額頭上摸上了一雙手，冰涼涼的，很舒服。她睜開眼睛，只見熊維林一張俊臉在她面前閃過，新舊時光交替，她如同回到了那年那個炎熱的教室，她笑了笑，拽住了他的手，「你……你的作業我幫你做好了……別……別忘了自己寫上名字，維尼。」

  噗——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淺笑。

  她睜大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卻只看到鋪面而來的熱氣，漸漸的，她什麼也看不到了。

  熊維林甩著手，他用了力，但這女人病怏怏的，手臂卻像螃蟹一般。

  「大雙，給她退燒。」

  大雙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就連一向冷漠裝逼的小雙臉上都閃過一絲笑意。

  「維尼……噗……五哥，你什麼時候有這個小名了……」

  「你找打！」

  熊維林又甩了甩手，但除了讓她跟著他上下顛動外，一點用處都沒有。

  「五哥，她這樣不舒服。」

  大雙見狀，友善提醒。

  「你這麼心疼她，你來……」

  大雙抿唇一笑，這會兒，眼眸中都是深深的笑意，「人家喜歡的可不是我。噗……」

  熊維林眸子一眯，騰出手握著她的手臂，不意外的，滾燙一片。

  莫名的，他收了手，看向那因為高燒不舒服而蹙眉的女人，心道：現在的女人，套路真是越發深沉。

  他逐漸看不清楚這個世界了。

  沈遇晴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身上粘稠一片，摸著涼涼的，臉上不再滾燙，想來已經退燒了。

  她快兩天沒進食了，餓得頭昏眼花。

  還好，底下的人沒有忘記她，門被從外面打開，熊維林站在門口，見到她掩被子的動作，臉上閃過一絲冷嘲，「還不下來吃東西？」

  餓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

  她選擇做一個飽死鬼。

  晚飯是稀粥。

  不是沈遇晴吐槽，她從沒吃過這麼難吃的粥。

  裡面偶爾還能吐出一顆顆飽滿的小石子出來。

  父親沈平安開了一家中餐館，他親自掌廚，這些年生意一直不錯。有了這樣的基礎，沈遇晴的口味不刁也難。

  只不過，這粥真是難吃。

  而且煮的幾個下飯菜，更是難吃到……根本無法下咽。

  炒死了很鹹的青菜，還有黑漆漆的一盤炒雞蛋，唯一剩下好看就是青椒炒西紅柿……

  好看是好看。

  但——

  呸呸呸——

  沈遇晴吃了一口，全部吐了出來。

  她這是身體反應先於理智，等抬頭看三個男人臉色不好，她就知道她犯了一個可能致命的錯誤。

  「我……我估計高燒還沒好，有些反胃……」

  砰——

  桌子被狠狠一掌拍下來，那俊秀少年一臉陰沉，「你他媽的就是嫌棄！有誰當人質還挑三揀四的！愛吃不吃，不吃撕票！」

  「……」

  她求助一般地看向熊維林，他一臉冷漠，「放心，不會撕票的。我們又不是黑社會。」

  她鬆了一口氣。

  旁邊的大雙又笑嘻嘻說道：「最多先女干再女幹了。」

  「……」

  「就是，這女人早就該給三哥他們了！我看猴子他們早上還在問，問五哥你什麼時候玩膩了給他們玩玩……」俊秀少年越說越得意，「我說快了！」

  沈遇晴抖得更厲害了。她不是矯情，是真害怕。

  到現在，熊維林還沒把她認出來的痕跡，她試圖在這三人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但是他們臉上閃過的興味，讓她警覺，這一切都有可能。

  她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草！什麼玩意，嚇嚇就哭了！」

  俊秀少年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她，「再嚎一句，我馬上叫猴子他們進來！」

  她的嗚咽變成了隱忍的抽泣，低下頭，她咬著唇，感覺淚水落在了膝蓋上，燙得厲害。

  「夠了，小雙！」終於，熊維林開口了，「你做飯本來就難吃。」

  「五哥……」

  小雙哼了一聲，「都不知道你留她幹嘛，像那個什麼默的多好，女人就是這樣，多搞幾次就老實了，還用這麼麻煩！」

  熊維林沒說話了，不過飯菜難吃，他終於忍無可忍放下了筷子。

  大雙倒是面不改色喝完一碗粥，然後淡定吐出裡面的小石頭。

  沈遇晴擦了擦眼淚，偷偷看了一眼三人。

  吳嵐曾經說過，女人要善用自己的武器。

  如果眼淚沒用的話，那就投其所好。

  她慢慢抬起頭，舉起手，「我會做飯，要不，我來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