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心是無間（10）

  按計劃，婚禮過後七日我們就要回天啟，為避免出現差池，鍾萬城和紫曦這些時日都會留在洪山，但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藍清羽每日清晨和傍晚都會在住地巡視，暮隨雨也時時跟隨在沈望月身側，就連我都被派遣去鎮守神域。

  時日飛速而過，轉瞬已過六日，族人並不知曉新夫人面臨著什麼，他們十分喜愛這美貌出眾，又嬌俏可愛的夫人，每日都會有人送上鮮花和水果供她享用，為以防意外，我每日都會認真記下靠近沈望月的人的臉以防有人混進族人之中對她不利。

  第七日清晨，藍清羽如常巡視，他告誡我，最後的時刻絕不能有絲毫的懈怠，於是，我令侍女閉門謝客，不再接受族人們贈送的禮物，從沈望月出現在我的視線開始，我手裡的九節桃花就未消失過，回夢獏一直站在我的肩頭，警惕地環顧四周。

  當沈望月走進神域，我終是長出口氣，按白澤教我的方法關閉神域，再過一炷香的時分，藍清羽就將回來，昨夜鍾萬城已趕回天啟，紫曦打開通靈道，只要回到鎮妖司，那……。

  巨大的聲響過後，大廳的大門已被擊碎，不待我召喚，回夢獏已迎風變大，張牙舞爪地直衝向出現在門口的那人，卻被他一擊擊碎，我手下大驚，九節桃花已經幻化成漫天的花刀，形成天羅地網，瞬間襲向來人。

  青藤無聲無息地混入花刀陣，巨大的妖氣如靈籠一般鎖住我們身後的神域，紫曦人雖未至，但妖氣已經形成守護結界，不敢等第一輪花刀起效，我已召喚出第二輪花刀，密密麻麻的花刀遮擋我所有的視線，我只希望這花刀陣能阻擋沈石雲一刻，能讓藍清羽和紫曦趕到。

  

  一股巨力襲來，我只覺得胸口如被大錘擊中，身體箭一般地向後激退，我用盡渾身力量抵禦這股力道，卻仍是徒然，我看見沈石雲鬼魅一般的出現在紫曦的守護結陣之前，他雙手均呈爪狀，似乎想把沈望月自神域中抓出。

  勉強站定腳步，顧不得渾身如碎裂一般的痛苦，我雙手結印，一道白光直透神域，沈望月立刻昏過去，只要她神識不清，沈石雲便無法操控她。

  我感到沈石雲猙獰的目光，卻不覺得懼怕，勉強握著已經破碎的九節桃花，飛身而上，而在我前面的，是渾身浴血的暮隨雨，他幾乎是不要性命般的攻向沈石雲。

  又是那股裂石一般的力量，我和暮隨雨重重的砸在牆壁上，五臟六腑都移動了位置，鮮血噴涌而出，我拼命的雙手撐地，希望神域能夠阻止他，可是沈石雲很快就發現了神域的弱點，我關閉的神域的那道裂縫。

  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撕開神域，沈石雲雙手拉著沈望月，織星網上的結界牢牢地護著沈望月，沈石雲面色鐵青，隨後，他伸手召出藍龍，藍龍噴出一道龍焰，沈望月立刻化為虛影，沈石月張口將沈望月的虛影吞進肚中……。

  「不……，」奄奄一息的暮隨雨發出絕望的聲音，「望月，你瘋了，望月是你女兒。」

  黑色的妖氣瀰漫開來，藍清羽，他終是趕到，赤炎蒼龍和白骨妖龍帶著風雷之聲擊中沈石雲，黑中透紅的妖氣形成的百炎絕魂幾乎能摧毀一切，沈石雲以肉身硬生生承受這一擊，他張口欲嘔，卻吐出一道淡得幾乎看不清的人影。

  不待藍清羽發出第二擊，沈石雲在空中伸手一划，隨後閃身便憑空消失。

  勉強在自己身上貼上復原咒，又在暮隨雨身上貼上復原咒，待終於可以起身，藍清羽和紫曦已經結好結魄陣，那透明的結魄陣里，是沈望月的一縷殘魂。

  目光呆滯地抱著結魄陣，暮隨雨甚至沒有哭，這世上最殘忍的事，便是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被她的父親吞進腹中，紫曦臉色慘白，卻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回到鎮妖司，眾人默默地聽完發生的一切，他們不敢讓暮隨雨拿出結魄陣去看那道淡得幾乎看不清的殘魂，鍾萬城面色慘白，「他竟能忍心如此？連一絲生的機會都不肯留給自己的女兒？」

  得到消息的白澤出現在鎮妖司，他側首看著沈望月的殘魂，雙手結印，空中出現一個「卍」字型的金色佛印，在那佛印的籠罩下，沈望月的殘魂不停閃爍，終是不再那般虛弱，「四十九日後，這縷魂魄就能形成實體，到時，我會再來幫她修復其他的魂魄。」

  「多謝大神，」這平靜的聲音……，我們一齊轉頭，卻是一身襤褸的暮夕荷，從認識開始，她一直衣飾華麗，即使在妖界請罪那時，她的衣飾也是一絲不苟，此時，她卻如乞丐一般渾身骯髒不堪，仿佛剛剛從塵埃中掙紮起身，她五體投地，眼淚如泉水一般奔涌，「暮夕荷身無長物，只能跪謝大神大恩。」

  「起來吧！」白澤的眼睛卻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大巫，「你提前醒來，可是為阻止我？」

  「不，」大巫緩步走到結魄陣旁，長長的嘆息，「如此的殘忍，有違天道，大神慈悲心腸，我代天狐的族人謝謝你。」

  「大巫，」白澤咧嘴一笑，「能讓你踏足凡塵，想必你已發現，要殺死沈石雲已無可能吧！」

  「不，」大巫搖搖頭，她回身看著暮夕荷，「夕荷，你帶望月回洪山吧！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有事要和白澤大神商談，過後，我會回洪山與你們會合。」

  「是，」暮夕荷從地上爬起，她顫抖地伸出手，就在那一刻，結魄陣內沈望月的殘魂輕輕的飄到她指間，軟軟的纏住她的手指，如果在撒嬌一般，暮夕荷眼淚立刻再次噴涌而出，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撫著那縷殘魂，「望月，娘沒用，娘沒能阻止那個魔鬼，你別怕，娘這一次，絕不會再心軟，再給那個惡魔機會，你睡吧，娘和隨雨帶你回洪山去，回家去，娘會守著你，守著你重生那一日。」

  那縷殘魂如同聽懂暮夕荷的話一般，靜靜的回到結魄陣里，再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