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萬福妖館（8）

  聽藍清羽這般說，隨雨咧嘴一笑，放下手中的行李，「我猜便不能瞞你太久，我的名字，的確是隨雨，並未欺騙，我姓暮，暮隨雨，是朝雲的哥哥。」

  說完，他舉袖在自己額間一拂，露出一朵火焰形狀的桃花，「天狐族巫師暮隨雨。」

  難怪我總覺得他有一股香香的味道，想到當日他將我拋棄，心下惱怒，便不想認他，卻聽他笑道：「藍公子當日自勝水撿得朝雲，卻未到我族之地交還，我們將洪山與勝水如過篩子一般的搜索，均未找到朝雲，還道她已身亡。

  直至數月前，我感應到有人以天狐之血召喚罹天幻境，猜測朝雲仍活在世間，待我趕到丹穴山，只看到你們的殘影，並看到你們所居之地，我到天啟之後，本想立刻與朝雲相認，但一來鎮妖司對我族有嚴厲的禁制，二來我也想看看當年帶走朝雲之人待她可好，再者，天狐族大巫將在十萬群山中現身，朝雲的天賦需大巫的祝福才可激活，我便設計帶你們前來燕州，至於飛翼靈龍，我想藍公子曾吞噬過火龍的靈丹，要擒下它，並非難事。」

  藍清羽盯著他額間的火焰桃花和銀髮，「當日我帶走朝雲……，」他突然轉首看看我，「本以為她被……。」

  「絕無可能，」暮隨雨斷然打斷藍清羽，「當日鎮妖司監督我族遷移，我是巫師，又是族長，暴雨連綿，我將朝雲放在桃木盆中，那是我族中聖物，可保她平安，我記得她失蹤那一日，勝水突然暴漲，淹沒飛花坪，十一戶人家房屋倒塌，我將朝雲放在屋檐之上，又用繩子繫緊，這才帶族人前去救災，待我回到家中，卻發現洪水已經湧入，朝雲已然失蹤，我們沿著勝水找尋十數日均不見……。」

  聽上去我並不是被拋棄的，不知怎的，還是有點兒開心，可是我寧願跟隨藍清羽，而不是與自己的族人共同居住於洪山，藍清羽輕聲嘆息，「當日我在勝水之中發現朝雲，她的確是在一個木盆之中，木盆外有一條蘆草編織的繩子，我本以為她被族人拋棄，又擔心鎮妖司發現她之後不容她，便帶她逃到探幽村，不曾想，竟然令你們失散多年。」

  「不妨事，」暮隨雨燦然一笑，那張極像我的臉上浮出感激的笑，「我在天啟見到朝雲，便知道這些年，你待她極好，我們儘快趕去十萬群山吧！大巫的腳步不定，錯過此次，下次不知又要等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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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多言，藍清羽快速畫好傳送陣，抱著我踏入陣中，我又覺得天眩地轉，待那陣眩暈過去，我們已身處十萬群山之中，暮隨雨身軀一抖，他身上那件破爛的外袍化為粉塵，露出裡面穿著的白色絲質長袍，那長袍上隱隱約約閃爍著光澤，與陸夏童和鍾萬城的衣袍相似，應是極為昂貴之物。

  我看暮隨雨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碟子，上面有五顏六色的線，他走到一塊石上坐下，手指快速的那個碟子上移動，大概一柱香的時分，他抬首看著藍清羽和我，「後天正午，大巫會經過桃花渡，在此之前，我們可以先去抓捕飛翼靈龍。」

  藍清羽點點頭，轉頭四顧，面對西方的山脈，「此處靈氣最為濃郁，而妖氣則相對較為稀薄，若無意外，靈龍應在此築巢。」

  「好，」暮隨雨點點頭，突然伸出手，「你去吧！我和朝雲在此地等你。」

  我抓住藍清羽的肩頭，「我要和師父一塊兒去！」

  「抓只幼龍，以他的身手，全無危險，」暮隨雨面上笑容不變，「我們兄妹多年不見……。」

  「我要和師父在一塊兒，」我打斷暮隨雨，「他若有危險，我得救他。」

  緩緩收回手，暮隨雨對藍清羽詭異的笑著，「我妹不知道你的血脈吧！」

  「我知道，」聽他將我視為白痴，我終是惱了，「師父是魔龍和血鳳凰的後裔，是妖界非常尊貴的血統。」

  「不僅僅是尊貴，」暮隨雨搖著頭，他雙目緊盯著藍清羽，「他是魔龍一族唯一的血脈，出生那一日，妖界上空魔龍之魂飛舞、雪霧之森中靈獸同時引頸咆哮，就連妖靈閣的紫曦都無法平息這些躁動，他還未出生，赤火蒼龍便認他為主，這均是因為他……。」

  「就是一個普通人，」藍清羽面無表情的打斷暮隨雨，「你若說完，我要去抓靈龍了，公文是你揭下的，鐵券也是你代我簽的，你應該知道，簽下鐵券，這個任務不完成也得完成。」

  「好吧！」暮隨雨不再堅持，「既然朝雲要隨你去，我也一同前往吧！十萬群山中妖獸橫行，我獨自在此，也頗覺恐懼。」

  一路向西，暮隨雨頗為健談，將十萬群山中排行前十的妖獸如數家珍的道來，聽上去頗為有趣，隨即，他又講到妖界三州的風俗，還有雪霧之森中可怕的魔獸，但他講來講去，就是不提我們的家鄉什納海。

  「暮兄，」藍清羽等暮隨雨興高采烈的講完十荒之地，伸手從樹上摘下一個果子遞給他，「我聽說什納海是天狐世居之地，海中盛產珍珠與珊瑚，什納海中的桃花島，有條白水溪，溪水中流淌著寶石與翠玉……。」

  沉默很久，暮隨雨轉頭對藍清羽燦然一笑，「我是從什納海流放至洪山途中出生的，我的父親戰死於萬妖城之戰，他的屍體與你父親的屍體一起懸掛於萬妖城的城樓之上，我的母親，非常堅強，在她口中，我族永遠沒有那些悲傷的過去，只有光明的未來，只有在她死前，她才告訴我，要我原諒，但永遠不忘我父親的仇恨。」

  陽光下，藍清羽緩緩的對暮隨雨伸出手，暮隨雨在自己衣袍上認真的擦拭乾淨自己的手，再與藍清羽相握，藍清羽低聲道：「母親從未告訴過我妖界發生的一切，她在我的腦中結下強力的空城咒，我們的母親都希望我們能活下去，我們，就按她們的意願，在血脈里的妖力覺醒之前，愉快的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