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鎮妖司（12）

  這是我熟悉的探幽村，卻又非常陌生，一個胖胖的婦人滿面笑意的將襁褓中的嬰孩兒放在飛凰枕邊，「夫人，是個俊俏的小子，我接生這麼多年，可真沒見過這般乖的孩兒，你看他的眼眸，我也說不好，就是特別的美。」

  是的，藍清羽的眼睛特別的美，就像春天鏡湖的水，溫柔、清澈，帶著繁花的氣息，聽旁人讚美藍清羽，比聽別人讚美我更令我高興，飛凰面上浮出一絲笑，那婦人道：「夫人，我去給這孩兒弄點兒吃的。」

  「清羽，」隱藏了自己容顏的飛凰一如探幽村普通的獵妖人，她穿著人類獵妖師常穿的短裝，顯得英姿颯爽，但我發現，她鬢邊仔細的簪著幾枝花，全身上下的衣飾顏色與樣式都經過精心的搭配，「來給櫻桃姑姑上香。」

  那是種在院左側的野櫻桃樹，我一直以為是隨意種植的，看樣子，是飛凰為紀念櫻桃特意種的，幼童時期的藍清羽白胖可愛，他點燃三枝香，插在野櫻桃樹前，「櫻桃姑姑，清羽和娘把你從山中請回家，你看，這就是我家。」

  祭拜完櫻桃，藍清羽坐在院中開始念書，飛凰灑掃著庭院，那個救了他們的黑影出現在庭院門口，「飛凰，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和清羽隨我去天啟。」

  隨後的一切與藍清羽告訴我的一致，直到他在鎮妖司參加測試，他抽到的任務，是至丹穴山封印天水妖，想到罹天幻境顯現的一切，我不由黯然，就在此時，藍清羽衣袖一揮，所有的幻境盡數消失，他將捲軸重新卷好，鄭重的交給付天麒，「老師，多謝！」

  回到屋中坐下，藍清羽神情如常，我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他仿佛放下了什麼東西一般，整個人顯得非常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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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羽，」付天麒神情有些沉重，「你加入鎮妖司時，曾做過一些測試，當時我們已經探知你身具血鳳凰和魔龍兩大妖族最尊貴的血液，妖界當日發生的一切鎮妖司並不知情，墨鳳成為妖皇后，妖靈閣按慣例向他稱臣，這意味著墨鳳的身份和到妖靈閣的認可，鎮妖司無權干涉妖界的內務，若你要回妖界，鎮妖司是無法幫助你的。」

  沉默片刻，藍清羽將糖果子餵到我口中，又伸手撫撫我的頭，「老師，你可知道當日墨鳳為何要反？」

  又是一片寂靜，付天麒沉重道：「墨鳳在羽屋找到你母親時，萬妖城的局勢應該已經平定，你母親是妖后，就算不在萬妖城，妖靈閣也應有暗衛保護，但是最終她身邊僅櫻桃一人，你應該知道，對於花妖來說，天命花是讓她們魂飛魄散的血咒，若非走投無路，櫻桃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向你母親示警。

  如果沒有紫曦的首肯，妖靈閣絕不會出借噬靈獸這樣高等級的魔獸，最終形態的噬靈獸甚至可以吞下整隻魔龍，這一切都說明妖靈閣是默許墨鳳發動政變的，你的父親性子柔和，他主張人妖兩界和平共處，若真的和平共處，妖靈閣存在的價值就會大大降低，紫曦絕難認同，一個激進的妖王，也許對妖靈閣而言，雖然麻煩，但更有價值，獲得妖靈閣的支持，這就意味著墨鳳並不是謀反。

  但墨鳳登基之後，很大程度上沿用你父親定下的國策，但我們隱隱覺察到妖界有異動，也許他和紫曦在暗中籌備些什麼，鎮妖司也在做準備，但人妖兩界的和平絕不可能輕易打破，否則便是生靈塗炭。」

  一番話說下來，我聽得雲裡霧裡，似乎聽懂了，又似乎不懂，白澤冷哼一聲，「你和鍾萬城的顧忌我哥懂，我哥若想做妖王，也不是不可能。」

  聽他這般說，付天麒只是輕聲嘆息，卻沒有接話，藍清羽又餵一顆糖果子給我，眼睛微眯，「我依稀記得小時候，娘帶我到那株野櫻桃樹下，指著那株樹對我說，那是我姑姑，我當時非常驚訝，因為那株樹就是一株很普通的樹，沒有一點兒妖氣，也沒有任何的靈氣，她說讓我每年都要祭拜，即使我們離開，她也把那株樹不遠萬里的帶到天啟，直到我十歲那年，祭拜完，她在庭院裡坐了一整夜，仿佛在等待什麼。

  可是第二天早上，樹還是樹，沒有一點兒變化，母親卻憔悴了許多，這個時候，白澤來了，那個時候很還很小，他問母親是不是在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母親沒有說話，他伸手一指，野櫻桃樹上升騰起一縷清煙，那縷清煙遲遲不肯消散，母親命我跪下，給那清煙磕頭，我磕完頭，那股清煙便散在空中。

  師父，其實娘早已放下，她從未告訴過我妖界的往事，她只說，我們是生活在人界的妖，要按人界的規則來活，活得快樂就好，娘對妖界唯一的執念就是櫻桃姑姑，白澤送她去轉世之後，娘便將妖界的一切都忘了。」

  「你呢？」付天麒嘆息著，他沒有質疑白澤竟然有令一個已經魂飛魄散的樹妖轉世的能力，仿佛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清羽，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老師，」藍清羽將我抱在懷裡，我聽見他平穩的心跳聲，輕鬆而活潑，「我是生活在人界的妖，獵妖師公會已經批覆我的獵妖師執照，我和娘當初的庭院還荒廢著，過幾日，我們就要搬遷到那裡，來日若鎮妖司有海捕公文，我也會揭。」

  聽他這般說，付天麒面上浮出笑來，「如此最好，我不打擾你們休息，回鎮妖司向鍾大人復命。」

  他起身時，白澤突然道：「付大人，在雪霧森林救走飛凰的那個黑影是誰？」

  付天麒面露疑惑之色，「白澤大人不知道嗎？能在這絕密的卷宗中加持封印的，只有您和鍾大人，看樣子，這個秘密是鍾大人不願外人知曉的。」

  「既然如此，那便不去觸他的逆鱗，畢竟他已做最大的讓步，」白澤對付天麒點點首，將他送回鎮妖司，轉身看著藍清羽，「哥，你真的要離開神域嗎？」

  「嗯，」藍清羽輕輕點頭，「我一定為你準備好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