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逆則生,順則夭矣
2024-09-05 02:18:14
作者: 盛夏梅子冰
終於等到容久鬆口,沈鶯歌這才勉強順了胸口鬱氣。
她轉而覷了他一眼,目露狐疑:「不過你這麼說,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怎麼這人坐在屋裡發呆也能運籌帷幄,她不服!
容久彎起嘴角,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上茶:「不算,只是略有猜測,並無實證。」
但能讓他做出「捨己為人」這般決定的猜測,只怕和她根據線索推論的結果也相差無幾。
起身關上窗戶,沈鶯歌掏出火摺子點亮屋內燭台,幽微火光一盞一盞亮起,將屋內籠罩的黑暗漸漸驅散。
點亮最後一盞,她輕聲道:「一個能夠易容,進出府衙宅邸猶入無人之境的高手,在連殺兩人後仍能全身而退——若不是足夠清醒,我真的會以為自己回到了魯陽郡王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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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最後蓋棺定論雖認定韓桐和劉管家是真兇,但她心裡始終有個無法消解的結——
沈梓固為何要破壞密室的機關?小廝福平又為何會在他死了之後,見到活著的郡王?
她後來推測,當時書房內可能並不止郡王一個人。
而那個人,才是殺害沈梓固的真兇,他不但殺了人,還故意破壞機關,不想讓查案的人太快發現密室存在,又偽裝成沈梓固的樣子出現在福平面前,拖延時間。
這難道與這次的事不是如出一轍嗎?
殺了錦衣衛,頂替他的身份,藉由那張臉潛入詔獄,殺死鴉青,最後從重重守衛的北鎮撫司內人間蒸發。
——殺害郡王的人難道真的只憑身手高強,就能潛入守衛森嚴的郡王府嗎?
——潛入北鎮撫司和詔獄的人,可能只是因為武藝卓絕便來去自如嗎?
就連之前在霽城,她和容久夜潛錢府,都要依靠花麓給的地圖,並由容久出手引開守衛。
那這個人,會比她和容久的武藝還要高出許多嗎?
沈鶯歌從不自視甚高,她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那並不代表她會盲目地認為,一個人只憑身手就可以做到進出任何地方都來無影,去無蹤。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
要想有全身而退的把握,除非——那人能拿到內部布防圖。
容久輕嘆了一聲,似是無奈:「我終於開始覺得,你有時候太聰明了,也不好。」
「所以從你得知王檔頭被對方的臉,和那塊假令牌騙了之後,就開始有這個猜測了,對嗎?」沈鶯歌沒理會他的揶揄,逕自坐了回去。
這次,容久沒有隱瞞,略一頷首:「是啊。」
只是能做到這一切的人,實在太令人難以置信。
不是他不敢想,而是他不能想。
即使已經心知肚明,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一點不只是他,古往今來多少人都是這樣做的。
那些不信邪的,只會死得更快。
「所以,」容久抬眼定定望向她:「就算知道了這些,你也要一意孤行嗎?」
沈鶯歌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
最終,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而堅定地點頭:「是。」
也許是因為有了方才的鋪墊,也許是對她的為人早有預料,容久這次沒再開口勸誡,只是輕笑了聲。
「好,既然你有了這般覺悟,那從現在起,我們就要下一盤大棋了,成則生,敗則亡。」
聞言,沈鶯歌眸光一轉,玩笑似的說:「焉知不是『逆則生,順則夭矣』呢?」
——
與此同時,東宮。
黑白棋子於小小一方棋盤上廝殺爭鬥,難分勝負。
沈潮生手執兩子,左右互搏,眼也沒抬地問道:「如何?」
座下黑衣暗衛單膝跪地,恭敬垂首:「回殿下,毓晟宮那邊已經在活動了,看樣子應該是想趁這次機會將人徹底釘死。」
沈潮生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落下一子:「孤這個二弟向來自負,讓他去做吧。」
「那我們……」暗衛遲疑問道。
「不必,」沈潮生抬了下手,制止了對方的想法:「既然有人願意衝鋒陷陣,那我們何苦要與他們爭當這個出頭鳥?必要時添把柴,讓這場火燒得更大些便好。」
暗衛會意:「是。」
沈潮生抬手一拋,手裡餘下棋子便落回了棋盅。
棋盤上,方才還焦灼的戰況此時勝負已分,黑子一反頹勢,攻城略地,瞬息之間便將白子吞吃入腹。
他已坐擁儲君之位,只要在最後關頭之前守住自己有的一切,那不論對方再做什麼,都只是跳樑小丑罷了。
父皇對他們這些明爭暗鬥不可能毫無察覺,之所以睜隻眼閉隻眼,不過是制衡之術。帝王永遠不可能讓某方勢力在朝中一家獨大,若真是那樣,他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作為太子,他既不能表現得與世無爭,也不能太過急功近利。
要恰到好處的,讓沈闕覺得自己擁有一個太子應有的資質,既要能守住自己的東西,又不能太貪心。
畢竟這些,他也曾夜以繼日地學過。
狂妄與自負,終究會讓一個人在不知不覺間踏上絕路,沈潛會養成這般性子,一方面是地位使然,另一方面……倒是和他那驕橫跋扈慣了的母妃脫不開干係。
正想著,殿門忽地被人敲響。
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側妃求見。」
還不等沈潮生應允,女子的聲音便橫插進來。
「你們還要讓本宮等多久?這大晚上的,殿下能和誰議事?!我看你們就是受了陶語那賤人的唆使,故意為難本宮!」
沈潮生的臉色倏地一沉,朝下面跪著的暗衛擺了擺手。
人影消失的下一刻,李非夏便不管不顧地推開攔路的小太監,徑直衝了進來。
她哭得梨花帶雨:「殿下,你可要為臣妾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