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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破鏡難圓

2024-09-05 02:17:07 作者: 盛夏梅子冰

  「你!」

  蘇含章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他大多時候都是溫和的,包容的,像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船隻與鳥兒留下的痕跡轉瞬就會消失,面對別人的質疑或反駁都從不會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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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溫和與包容的那一面,都只是在不觸及他底線的情況下。

  就像當初那位倒霉的王公子,縱然他仗勢欺人,蘇含章自知身如浮萍草芥,硬碰硬根本敵不過對方,可一旦對方踩到了他的底線上,那他哪怕粉身碎骨,都要與對方拼一個你死我活。

  只是,仿佛某種冥冥之中註定的輪迴。

  當初他為了鄭文舟不得不與王公子發生衝突,被人揍得鼻青臉腫也不後退一步,而今,站到他對面,與他針鋒相對的竟也是鄭文舟。

  蘇含章雙唇緊抿,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

  當初他們離開家鄉,不遠千里趕赴雍景城,路上還出了趕考學子被擄一事,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來到這裡。

  最初他們手頭拮据,只能暫時棲身在東市最便宜的客棧中。

  備考那段日子兩人都耗費了極大的心力,有時徹夜點燈熬油,第二天一早走路腳步都在飄。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最終雙雙金榜題名,沒有辜負自己的努力。

  而如今,他們在大雍最繁華的都城有了自己的容身之處,即使在朝中人微言輕,卻也在西市劃出一隅屬於自己的天地。

  可是……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蘇含章怔怔地看著鄭文舟,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應歌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他甚至還救過你啊!」

  「為什麼?」聽到這話,鄭文舟不屑地嗤笑了聲:「你不是也聽到了嗎?那些人都是怎麼說他的!斷袖之癖,有悖人倫!誰知道他如今的地位是怎麼得到的?仗著自己有幾分家底,就連臉都不要了,可真讓我噁心!」

  「夠了,你不要說了……」

  蘇含章也被激起了火氣,但他今日來並不是為了和對方吵架,而是想問清事情原委。

  如果真是鄭文舟做的,他可以說服對方和自己一起去向應歌道歉。

  哪怕豁出臉面,哪怕被應歌嫌惡痛罵,他都認了。

  可他唯獨沒想到,鄭文舟才是其中最大的難題。

  像是被蘇含章維護沈鶯歌的態度徹底激怒,鄭文舟猛地站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著。

  「怎麼?不捨得聽到我說他?你從前說他光明磊落,能有今日全靠自己,可你看看,就連你不也被他蠱惑了?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後不但沒有清醒,反而還為了他向我辯解!棠梨園的時候,更是和九千歲當面作對,你連命都不要了嗎?!」

  蘇含章從未想過,鄭文舟竟然是這麼看待自己和應歌的關係。

  這事太荒唐,也太可笑了,他一時間竟然都不知該怎麼反駁,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幾次張合,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應歌是不是斷袖他覺得並不重要,比起那些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的人來說,這又算得了什麼?

  他從未傷害無辜,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喜歡貓貓狗狗還是花花草草有又什麼關係?

  只是,他的沉默不但沒有讓鄭文舟平靜下來,反而愈發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鄭文舟像是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指摘的地方,語氣近乎是咄咄逼人的:「我與你同窗兄弟這麼多年……現在,你竟然為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男人來質問我!蘇含章,我可真是看錯你了!」

  「不是的!」蘇含章終於忍無可忍,大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和他只是朋友,根本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況且,不論他是不是斷袖,都不該成為你背後中傷別人的理由!」

  緩了緩,他努力平復了下激盪的情緒,握上鄭文舟的手臂安撫似的拍了拍:「鄭兄,我與你相識這麼多年,深受你的照顧,心中對你很是感激,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今日這事就算不是應歌,是其他人,我也會來找你的,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了。」

  他家境貧寒,又不幸父母早亡,從前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一天到晚也只有那些快要翻爛了的書本作伴,直到與鄭文舟相識。

  對方待人熱情,雖然學業不如他,但生活中對他照拂良多。

  蘇含章一直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只是,他的這一番心意怕是註定要落空了。

  「少說這些漂亮話了!」鄭文舟一把甩開他的手,怒吼道:「你要是真的把我當朋友,就不會為了那麼兩句話來質問我!說什麼感謝……真是可笑!我的家世比你好一些又如何?那也只是小門小戶而已!你如今平步青雲,更和錦衣衛搭上了關係,我呢?!」

  聽到他的話,蘇含章的腦子頓時嗡了一聲。

  他以為,他們還是從前那對以心相交的同窗摯友,直到這一刻,聽到鄭文舟聲嘶力竭的質問,他才恍然大悟,來雍景城不過短短半年,許多事似乎就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改變了。

  而他一葉障目,每日忙於公務四處奔波,竟然對此毫無察覺。

  面對他的怒火,蘇含章已經精疲力竭,他低下頭輕聲道:「鄭兄,對不起,我沒有想過你會……會這麼想,罷了,你先冷靜一下,今日……我就先告辭了。」

  最終,這場多日未見的談話還是不歡而散。

  蘇含章踩著黃昏急匆匆到訪,又踏著夜色失魂落魄地離開,鄭文舟站在桌邊怒視著他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不見也仍未收回視線,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無處發泄的憤怒快要將他逼瘋。

  最終,他忍無可忍地一把掀翻了桌子:「應歌!!!」

  碗碟稀里嘩啦地碎了一地,酒液與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混作一團,再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徒留滿地狼藉。

  一如他們把酒言歡,同甘共苦的曾經——早已是破鏡難圓。

  權力和欲望不知迷花了誰的眼,許多人兩袖清風地來,卻在這座大染缸中無知無覺地變了模樣,尚未來得及得到什麼,就將原本擁有的都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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