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潰敗
2024-09-05 02:15:46
作者: 盛夏梅子冰
方才還勝券在握的錢東林聽到這話,頓時皺了皺眉。
他心中隱憂作祟,突突地挑動著神經,但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何人?」他故作平和地問道。
沈鶯歌掀起唇角,眼中不見半點笑意:「自然是錢老闆想見,卻沒見到的熟人。」
說著,她回頭朝門口的錦衣衛點了下頭,對方立時會意離開。
少頃,前後交疊的兩道腳步聲逐漸走近。
去而復返的錦衣衛在門口一抱拳:「督主,應千戶,人帶來了。」
或許人在某些時候真的會有所謂的預感,至少在這一刻,坐在桌邊的錢東林縱然穩得住自己的表情,卻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在心跳加快的短短時間內,他搭在膝上的雙手借著桌面遮掩緩緩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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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氣氛瀰漫開來,就連一直沒有動靜的玄衣男子都不禁抬頭望向門口。
一片裙角最先闖入眾人視線。
那並非是什麼綾羅綢緞,與許許多多的百姓一樣,來人穿戴著最平凡的荊釵布裙,裸露在衣裙外的皮膚還隱約可見細小擦傷與淤青。
但與往日那副刻意逢迎的討好模樣不同,此時的她挺直了脊樑,清透明眸中像是燃著兩團生生不息的火苗,歷經無數日夜的風雨過後,仍舊熾熱猛烈。
——正是曾經的錢府七姨娘,小魚。
甫一見到她,錢東林頓時臉色一變。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倉促間還帶倒了身後的凳子,嘭的一聲巨響狠狠砸在眾人耳膜上,將原本維持的虛假和平撕開了一道裂口。
「你不是……」
死了嗎?
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喚回了錢東林的理智,拼著搖搖欲墜的一線冷靜,他硬是咬破舌尖,將嘴邊的話轉了個彎:「……你怎麼在這?!」
腥甜血氣在口腔內暈開,但短暫刺痛終究被震驚蓋過。
他滿臉不可置信,映著小魚身影的瞳孔劇烈震顫,恨不得將面前這人掰開揉碎地檢查一番,以確認並不是長得很像的另一個人,或是冤魂索命。
白天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
眾目睽睽下,錢東林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小魚停下腳步,隔著幾人和一張桌子與他對上視線,昏暗火光在她眼中搖曳,愈發顯得眸色幽幽。
「那我應該在哪?」她無不譏諷地勾了下唇角,輕聲道:「應該被你的人一刀捅死,扔在野外餵狼嗎?」
錢東林見慣了她笑臉相迎的樣子,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意料之外的恐懼與被冒犯的憤怒不斷衝撞鼓譟,他好不容易才將飽含恨意的質問壓下,裝作毫不知情:「……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你不清楚嗎?那你還真是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小魚反唇相譏。
不等錢東林回應,沈鶯歌便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錢老闆,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必要瞞你了。」
迎著錢東林略顯退縮的視線,她笑了笑。
自從得知七姨娘就是小魚後,沈鶯歌便將此事告知了容久,並由他出面安排人手暗中保護。
而小魚被錢東林派去府衙送東西,並被人設計擄出城外的一路上其實都有錦衣衛跟著——
派去滅口的家丁一共帶了三個人,他和其中一人偽裝成轎夫,另外兩人則提前藏身在必經之路上。
轎子裡放置了迷香,小魚昏睡後轎子繞了一圈,便徑直向城外走去。
中途秋棠察覺不對意圖阻止,卻被藏起來的兩人打暈拖走,準備帶到沒人的地方滅口。
而錦衣衛就是在這個時候現身的。
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對一個姑娘來說或許難以戰勝,但錦衣衛收拾他們,就像身經百戰的貓拿捏耗子一樣簡單。
救下秋棠和小魚後,帶人前來接應的沈鶯歌也及時趕到,並派人將她們送回城內保護了起來。
不過也正是因此,她路上稍微耽擱了一下,容久那邊陷入苦戰。
偏偏此人又是個仗著自己武藝高強,時常以身犯險,恨不得以一敵百的惡狼,讓跟著他的人時不時就得被迫體驗一回心驚膽戰的感覺,著實不省心得很——沈鶯歌趕到的時候,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好在最後有驚無險,計劃還是在眾人的力挽狂瀾之下回到了正軌。
去掉無需告知的部分,沈鶯歌將那幾個家丁已經人贓並獲的事狠狠甩在了錢東林臉上。
「錢老闆,他們可都已經招了,不論你認不認,殺人害命這一罪,你都是跑不掉的了。」她說。
錢東林吞了吞唾沫,指著小魚憤然道:「好啊!枉我好吃好喝供著你這麼久!沒成想養出個白眼狼!我可從來沒有對不起你,現在你竟然……竟然夥同外人一起來陷害我!」
「從未對不起我?」仿佛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小魚幾乎要笑出淚來:「你步步為營,為一己私利引誘無辜之人賭得傾家蕩產!若不是因為你,我不會家破人亡!更不會為了報仇委身於你!」
聽到這話,錢東林登時大駭,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他察覺小魚有問題的事也才沒幾日,雖派人去查過她的底細,但短時間內並沒查到那麼深。
此時對方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錢東林雙手撐著桌子,大口大口喘著氣,盯著桌面裂紋的雙眼幾欲脫眶而出。
他像一隻破風箱那樣喘了半天,才喃喃道:「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個被我養在後院的賤人!賣身契在我手裡,別說殺了你,就是把你剁碎了餵狗誰又能管得著?!」
不見棺材不落淚,沈鶯歌眼神一冷。
「小魚是簽了賣身契給你沒錯,但秋棠可沒有。」她冷冷道。
當初二人入府時,小魚本就不願讓秋棠隨自己一起,因此她雖一直在府里做的是貼身丫鬟的活,卻是被小魚以妹妹的名義帶進去的,當時小魚正得寵,有了錢東林的默許,也就沒人計較這些。
換句話說,他能隨意處置小魚生死,卻不能對秋棠下手。
只是他太狂妄了,狂妄到根本沒有把那麼一個身如浮萍的小姑娘放在眼裡。
直到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錢東林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血色一點一點從他臉上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