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拈花閣
2024-09-05 01:54:54
作者: 盛夏梅子冰
拈花閣共分五層。
一樓是大堂,中央設有精美絕倫的圓台,呈蓮花盛放之勢,不斷有歌姬舞娘上台獻藝,供台下喝酒品茶的客人們觀賞。
二至三樓則是雅間,因大雍以左為尊,所以位置越靠左的房間接待的客人身份便越尊貴顯赫。
三樓左側那間最為寬敞奢華,大到房屋構造陳設,小至擺件裝飾,皆是精心安排,但卻常年空置。
有人玩笑說,那間房恐怕只有天子來了才能派上用場。
四樓是閣內姑娘小倌們的房間,若是遇到中意的客人,他們也會將其帶入房內單獨交談獻藝,至於是否留宿,也需看雙方意願。
而五樓,則只有拈花閣的主人獨居。
在容久的馬車停於拈花閣門前的同時,一名僕人打扮的少年敲響了五樓那間房門。
不等裡頭的人回應,他便急慌慌地推門而入。
房內那人坐在菱花鏡前,長發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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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執起螺黛,淡淡掃過長眉,鳳眸流轉間風情萬種。
少年顛顛地跑進去,俏生生的小臉上滿是焦急:「原先生不好啦!」
「……這是什麼話,我好得很。」
原顏朱嘆了口氣,這才轉過身來,語露責備:「知更,說過多少次了,莫要咋咋呼呼的,當心賣你去做苦力。」
名為知更的少年憨憨一笑,一雙黑亮杏眸彎成月牙,本有些呆傻之氣的臉頓時生動起來。
「說吧,又出何事了?是又有新來的客人要進三樓那間房,還是不聽規矩動手動腳?」
原顏朱站起身,不以為意地撫平衣襟褶皺。
他身量極高,但骨架單薄,又男生女相,因此,即使衣著艷麗,點唇描眉也並不違和。
反倒別有一番風韻。
知更這才想起自己是為何事而來,趕忙道:「哎呀不是不是,都不是,是千歲爺來啦!」
原顏朱動作一頓,蹙眉道:「東廠那位?他怎會來?」
知更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不清楚,但馬車已經到門口了。」
下一刻,只見絳紫色的身影風風火火地衝出房門,餘下一句話傳入知更耳中。
「這倒真是稀客,我去會會。」
知更一跺腳,急忙追上去:「原先生!你等等我!」
一樓。
沈鶯歌甫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曲水環繞蓮花狀的圓台,又四通八達地延伸至各個隔間,水流各不相交,不時有酒杯從水中飄過,被侍立在隔間內的下人取出,放到主子的桌上。
說是隔間,其實並不像二三樓那樣是可以完全封閉的雅間,只是用屏風將一張張桌子隔開,面向舞台的一面建有半人高的欄杆。
既為客人留出些許私密空間的同時,又不耽擱欣賞表演。
逐暖駕著馬車先行離開,門口的小廝便只將他們三人迎了進來。
拈花閣從前也並未來過如此「特殊」的客人,小廝只能先將他們引上樓。
浮寒在小廝的帶領下走在前方,容久和沈鶯歌跟在他們身後。
剛上二樓,便瞧見樓上走下來一位身著紫衣的男子。
原顏朱搖著摺扇迎上來,未語先笑:「哎呦,我說今兒個窗前的喜鵲怎麼叫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登門。」
他躬身抱拳向浮寒行了個禮,這才朝那小廝道:「你先下去吧。」
正不知怎麼辦的小廝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退下。
原顏朱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不著痕跡地掃過一圈,重新看向浮寒:「您就是……千歲爺?」
浮寒揚眉:「怎麼?還需驗明身份?」
原顏朱連忙道:「在下不敢,從前只聽說過千歲爺的風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浮寒哼了聲,不做言語。
沈鶯歌暗暗瞟了眼身旁的容久,不得不說,這人演戲的功夫倒是一流。
冷麵侍衛的形象還真像模像樣的。
說話間,只聽樓上傳來一聲痛呼,緊接著便有咒罵聲響起。
「你沒長眼啊?撞壞了本少爺,你這條賤命賠得起嗎?」
另一個少年音已經帶了哭腔,他語無倫次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原顏朱啪的一聲收了摺扇,朝浮寒略一頷首:「讓您見笑了,在下先去處理一下,見諒。」
他轉身上了樓。
浮寒回頭和容久對視了一眼,也立即跟上。
三樓樓梯轉角處,一名衣著華貴的男子帶著兩名家僕,將知更堵在了樓梯口。
方才原顏朱一眨眼便沒了人影,知更急於追上他的腳步,一不留神,便和這人撞在了一起。
此刻,滿臉醉意的男子正拽著知更的衣領,眼看就要揚手打下去。
知更害怕地緊閉雙眼,等著疼痛降臨。
然而痛感並未如期而至,一隻手牢牢地攥住了男子的手腕。
他抬起頭怒目而視:「誰多管閒事!」
酒氣撲面,原顏朱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訕笑道:「陶公子,您何必同一個下人計較,豈不有失身份?」
此人名為陶文揚,是都察御史陶策的么子,和韓桐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但兩人並不對付,常有口舌之爭,氣頭上時也動過幾次手。
現如今他在吏部謀了個閒職,卻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若不是靠著他父親的關係,他本是沒有資格到樓上來的。
陶文揚還欲發作,卻發現被原顏朱握住的那隻手動彈不得。
他橫眉怒道:「怎麼?你還想對本公子動手不成?」
原顏朱鬆開手,側身將知更護在身後。
「您誤會了,是在下教導無方,沒管教好下人,這才讓他不小心衝撞了陶公子,原某在此給您賠罪了。」
「不如這樣,陶公子今日的花費都由拈花閣來出,您只管盡興,也算是原某聊表歉意,如何?」
陶文揚冷哼一聲,正欲拂袖離去,卻撞上了沈鶯歌幾人。
他根本沒看清來人模樣,才壓下的怒氣便又冒了出來,跟著醉意一同上了頭。
陶文揚破口大罵道:「又是哪個不開眼的!」
浮寒身後就站著容久,他一步都不敢退,只能迅速思考應對之策。
只是沒等他作何反應,容久便閃身上前,抽刀抵上了陶文揚的脖子。
不同於之前在談笑間殺人的壓迫感,披著侍衛皮的容久,渾身都冒著生人勿進的寒氣,仿佛能凍出冰碴子。
他長眉微壓,嗓音低沉:「放肆。」
兩名家僕見狀頓時驚呼,卻無人敢上前制止。
陶文揚被他的眼神凍了個激靈,脖頸上的刀鋒讓他竄起一身雞皮疙瘩。
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眯著一雙醉眼看向面前的三人,想要記下他們的面目,等脫身之後再伺機報復。
戴面具那人看起來應是他們的主子,陶文揚對這人有點印象,但並不清晰。
只隱約記得,好像在哪見過一個人,也是戴著這樣的面具。
至於另一個身形略顯瘦小的……完全不認識。
倒是拿刀抵著他脖子的侍衛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陶文揚正要開口,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等等。
銀白面具……眼熟的侍衛……
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