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沒有不透風的牆
2024-09-05 01:04:31
作者: 凌沐
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能清楚的感覺到男人身體的僵硬,男人緩緩回頭,毫不意外,是那個司徒蘭心在法國遇到的樂隊主唱亦日辰。
「好久不見。」
男人意味深長的從牙縫裡擠出同樣的四個字。
司徒蘭心指了指商場的大門:「去喝杯咖啡吧?」
男人點點頭,於是,並肩一起走了出去,來到了商場對面的咖啡廳。
還是剛才她與林愛喝咖啡的地方,但林愛已經離開,司徒蘭心找了處角落的位置,與趙亦晨對視而坐,互相凝望片刻後,她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不久。」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麼會知道你的真實姓名?」
趙亦晨攪了攪面前的咖啡:「確實有點好奇,但也不是沒想過,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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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表哥的抽屜里看到了你們三個人的合影,當時我的驚訝不比你剛才聽到我喊你名字時少多少。」
「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事?」
「我現在他妻子,他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司徒蘭心喝一口咖啡:「在法國的那天晚上,你也是因為看到他了,才不辭而別的吧?」
趙亦晨未作回答。
「她呢?也回來了嗎?」
「恩。」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聽到這肯定的回答,司徒蘭心的心還是微微的刺痛了一下,莫名的很不安,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那個女人曾經在她老公心裡是怎樣一個影響力。
「你們為什麼回來?既然走了還為什麼要回來?」
司徒蘭心毫不掩飾她的氣憤:「或者,當初為什麼要背叛你表哥?」
趙亦晨再次緘默,拒不回答她的質問。
「可以告訴我你們回來的目的嗎?你知道,這對我很重要。」
面對她迫切的心情,趙亦晨微微嘆息:「守住自己的幸福就好了,別人回不回來不要放在心裡。」
「我怎麼能不放在心裡?我老公深愛的女人回來了?你叫我怎麼不放在心裡?」
「我表哥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已經和你結婚,就不會輕易的拋棄你。」
「你對他了解多少?你知道這幾年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嗎?說難點聽,我不過是他第七個妻子,只是比別的女人幸運的是,是第七個也有可能是最後一個。」
趙亦晨以為她話已經說完了,豈料她又補充一句:「如果你們不回來的話,我很有這樣的自信。」
「我們回不回來不應當成為你心中的負擔,倘若對自己有信心,就算回來十個唐琳那又怎麼樣?就像你在法國追那個小偷一樣,即使你不在乎錢有沒有少,但為了你所珍惜的東西,還是拼了命的去追,在愛情上,只要有這樣的勇氣和精神就可以了。」
「他知道你們回來嗎?」
司徒蘭心所指的他自然是指上官瑞,趙亦晨心知肚明。
「不知道。」
「你姑姑知道嗎?」
「目前除了你,應該沒人知道。」
「把你聯繫方式給我,有事的話我好方便聯繫你。」
「我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見到我的事不告訴任何人。」
司徒蘭心目光犀利的瞪向他:「你就這麼相信我答應你後不會反悔?」
「你不是這樣的人,從第一眼我就知道。」
趙亦晨把手機號碼留給了她,起身去結了帳,然後,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司徒蘭心一個人在咖啡廳呆坐了很久,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覺得很彷徨,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
她一直坐到天黑,如果不是上官瑞的電話打過來,或許還會一直發呆下去,離開咖啡廳後,她神情黯然的回到了家。
吃晚飯時,上官瑞看出了她心不在焉,夾了一塊排骨看她:「怎麼光吃飯不吃菜?難不成要跟某些人一樣開始吃齋念佛了?」
上官老夫人瞪一眼兒子:「別指桑罵槐的,我吃齋念佛礙著你了?」
「礙著我什麼啊,就是怕你們常年不吃葷,身體垮下來。」
自從一年半以前,母親好端端的在家裡弄了間佛堂,每天都要進去念經半小時,而且吃菜也只吃素菜,只有過節或是特殊的日子,才會偶爾沾一點葷,家裡人都當她是為了祈禱兒子能早點好起來,也沒有過多詢問,直到目前為止,老夫人這一行為的真正原因都沒有人知道,這是她心裡的一個秘密。
「都活了這把年紀了,生死自由天命,豈是吃什麼就能改變。」
上官老爺忍不住插一句:「就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說你老婆,扯到你媽身上幹嗎?真是的。」
「爸,你是不知道,現在這家裡除了他老婆,咱們一家人他是看誰都不順眼。」
上官晴晴挖苦的哼一聲。
上官瑞不知不覺就引起了公憤,司徒蘭心連忙替老公解圍:「爸媽你們別誤會,他是開玩笑的。」
「喲呵,冰山也會開玩笑了,看來今晚我們得放掛鞭炮慶祝一下了。」
小姑子又是沒好氣的挖苦一下,小妮子忒會記仇了,到現在都不能忘記她哥那句嫁不出去的話。
一頓晚餐在唇槍舌戰下結束,晚餐一結束司徒蘭心便上了樓後,心事依舊重重,她站在落地窗前看星星,上官瑞走了進來。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他從身後圈住她纖細的腰肢,屋裡開著暖氣,她穿的也少,透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寒風陣陣。
」沒有,可能是期末了,有點累。」
「快放寒假了吧?」
「恩。」
「想不想出去玩?」
司徒蘭心怔了怔,微微側目問他:「去哪裡?這麼冷的天。」
「有兩個地方可以供你選擇,第一去瑞士滑雪,第二去北海道看雪。」
她想了想:「真的?你有時間?」
「恩,年底了,公司也沒什麼事,季風一個人應付的過來,再說不還有老爺子坐陣。」
「那我們去北海道看雪吧。」
「為什麼不去瑞士滑雪?」
司徒蘭心慢吞吞道:「我不會。」
上官瑞驚悚的瞪大眼,撫額嘆息:「老婆,你到底是從哪個星球來的?你不是地球人吧?」
「我是從月球來的,所以麻煩你給弄支火箭,把我送回去吧。」
上官瑞再次搖頭嘆息:「哎算了,雖然有點拿不出手,但好歹也是我的人,就這樣把你送回去了,我還真挺捨不得。」
司徒蘭心苦澀的笑笑,突然伸手摟住他:「老公,我們生個孩子吧?」
「孩子?」
上官瑞很驚訝:「怎麼突然想要生個孩子了?」
「不是心血來潮,是近期就有計劃的,我們也結婚大半年了,難道不該有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嗎?」
「可是我還沒有過夠二人世界。」
上官瑞貼在她耳邊,很曖昧的說。
司徒蘭心微微臉紅:「做人不能這樣自私,爸媽可是盼孫子盼得頭髮都白了。」
他想了想:「那好吧,今晚咱們就來進行一次造人計劃。」
「今晚不行,我姨媽來了。」
上官瑞翻翻白眼:「你姨媽總是來的很是時候。」
「反正有的是時間,不如就趁這次旅行怎麼樣?」
司徒蘭心滿懷希望的提議。
「好啊。」
上官瑞一口答應。
聽到他答應,她並沒有心情好多少,反而有點自憐,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自憐,她竟然想要用一個孩子來穩固和上官瑞之間的感情,這是多麼可悲的想法。
寒假如期到來,天氣更冷了,上官瑞把出行的日子訂在周六,早上出門時,他對司徒蘭心說:「老婆,你先去機場,我到公司交接一些事,然後馬上去與你會合。」
「恩好的。」
司徒蘭心乖巧的答應。
她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車子開到一半時,天空便下起了鵝毛大雪,到了機場大廳,她拎著行李箱跑進去,一邊拍打身上的雪花,一邊嘟嚷:「什麼鬼天氣,都可以不用去北海道看雪了。」
等了二十來分鐘,上官瑞還沒有過來,她有些焦慮的撥通他的電話,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接通:「餵?」
驀然聽到上官瑞的聲音,她竟然有些心慌,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沉重。
「你還沒過來嗎?」
「蘭心對不起,我們今天先不去了,我現在有點事。」
心咯噔一聲,司徒蘭心石化當場,半響才吸了吸凍得紅通通的鼻子問:「很重要的事嗎?我以為我們的旅行也是很重要的事。」
上官瑞似乎有些內疚:「恩,我已經讓季風去接你回家了,我們晚上見。」
渾渾噩噩的把電話給掛了,司徒蘭心已經無法形容自己是什麼心情,很複雜,很難過,也很失落。
又過了十分鐘後,季風的車子開到了機場,他撐著把傘奔到司徒蘭心面前:「太太,瑞總臨時有事,讓我送你回家。」
她什麼也沒說,默默的坐進了車裡。
車子緩緩發動引擎,駛向了茫茫雪地,司徒蘭心把頭抵在車窗上,不住的安慰自己:「沒關係,不一定要去北海道,這裡也可以看雪,沒關係,不一定要兩個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季風透過反光鏡看出了司徒蘭心心情不佳,隨意出聲安慰:「太太,只是延期而已,之後還可以再去。」
「他現在在哪?」
「出去辦事了。」
季風回答的目光閃爍,司徒蘭心立馬看出了端倪:「辦什麼事?」
「這個……我沒問。」
「到底是沒問還是不想告訴我?」
司徒蘭心步步緊逼。
「沒問。」
「季風,你還想騙我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最不擅長撒謊,如果你為了他好,你就應該把他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因為只有我,才能開拓他的新人生。」
司徒蘭心的話令季風有些動搖,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想要坦白的。
「聽說,唐琳好像回來了。」
一句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把司徒蘭心的腦子炸得一片空白,車裡開著暖氣,身上穿著保暖衣,可她,卻還是不住的顫抖。
很冷。
「他是怎麼知道的?」
「早上來公司的路上,看到了一抹身影很像,就追著那身影去了,到現在還再尋找。」
司徒蘭心的心一陣抽痛,卻什麼都不想再說了。
季風明白她心裡不好受,委婉的說:「別擔心,瑞總對你的感情任何人都動搖不了。」
「唐琳也動搖不了嗎?」
「應該……不會。」
應該?呵,多麼諷刺的一個褒義詞,連傻子都知道,是不能確定的意思。
車子停在白雲公館門外,司徒蘭心木然的下車,警衛員撐著雨傘接過她的行李,她問季風:「要不要進去坐一會?」
「不了。公司還有事。」
季風意味深長的撇她一眼,哧一聲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婆婆看到媳婦才出門不到一個小時又回來了,詫異的挑眉:「不是說今天出發去旅行嗎?怎麼又回來了?」
「延期了。」
司徒蘭心回答的有氣無力。
「延期?為什麼延期啊?」
「瑞有點事不方便。」
「這孩子,什麼重要的事要把旅行都給推遲了,晚上回來我得好好訓訓他。」
司徒蘭心苦笑笑:「媽,沒事,男人以事業為重,旅行的事什麼時候進行都可以。」
婆婆欣慰的拍拍媳婦的肩膀:「我們蘭心總是這麼通情達理。」
晚上,上官瑞很晚才回來,司徒蘭心沒有問他去了哪裡,因為什麼事而放她鴿子,當然,上官瑞也沒有說。
她假裝睡著很沉,他沒叫醒她,只是洗了個澡,吻了吻她的額頭,便重重的倒在了床上,關了床頭燈。
黑暗中,她清楚的聽到了他一聲沉重的嘆息。
第二天,司徒蘭心一早便起來,替上官瑞挑好要穿的衣服,然後便去了健身房,站在跑步機上拼命的奔跑。
跑出了一身汗,她回到臥室,上官瑞醒了,溫柔的望著她:「去跑步了?」
「恩。」
她拿著毛巾擦了擦臉上細密的汗珠。然後拿起他要穿的衣服遞過去:「快洗洗下樓吃早飯吧。」
轉身要走時,上官瑞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問我,為什麼突然改變行程嗎?」
她微微側目:「你做的任何事都有你的道理,如果你想說,即使我不問你也會說,如果你不想說,即使我問了也是白問。」
「其實我……」
上官瑞剛想坦白,卻又不說了:「算了,也沒什麼,北海道一定會帶你去的。」
司徒蘭心聳聳肩,轉身之跡,唇角勾起了一抹自我嘲解的笑。
接下來幾天,上官瑞每天都回來的極晚,終於,司徒蘭心忍不下去了。
她決定,跟上官瑞攤牌。
又是一個寒冷的夜晚,外面沒有下雪,但是風颳的極大,即使關著窗,也能聽到樹枝吹打在一起噼里啪啦的聲音。
上官瑞一回到家,便發現司徒蘭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脫下身上深黑色的風衣,輕聲問:「怎麼還沒睡?」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
他愣了愣,興許是第一次被她質問晚歸的原因,多少有些不習慣。
「有點事。」
「什麼事?」
上官瑞再次愣住,可能是沒想到她會這樣一再追問。
「怎麼了?」
他坐到他身邊,一臉疑惑的反問。
「我沒怎麼,就是想知道,你為何連著幾日夜夜晚歸?」
「我說了我有事。」
「是尋找唐琳的事嗎?」
上官瑞突然整個人僵住,半天才問:「你怎麼知道?」
「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對你隱瞞的事你都知道了,你想對我隱瞞的事,又怎麼能隱瞞得了?」
「是,我是再找她。」
上官瑞沒有否認。
「為什麼?為什麼想要找她?找到她以後想要怎麼樣?」
「不想怎樣,只想要一個答案,當初,為何背叛我。」
司徒蘭心的眼圈紅了,她拼命的壓抑,怕自己的眼淚流出來:「為了尋找你心中的答案,你就不顧我心中的感受,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去北海道看雪嗎?你以為我真的不會滑雪嗎?錯了,我會滑雪,但我之所以想要去看雪,是因為我很久以前就聽過一個傳說,在北海道的凌晨可以看到一種鑽石雪,只要相愛的兩個人看到這種雪,一輩子都會相親相愛永不分開,我是帶著這樣的信念提出去那裡的,我甚至想,一天看不到就再等一天,哪怕凍死在那個地方,我也一定要和上官瑞你一起看到,親眼看到。」
她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直線滑落,上官瑞心疼的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傻瓜,我即已和你結婚,便不會再有其它的想法。」
「你即已和我結婚,那她背叛你的答案還重要嗎?」
司徒蘭心的反問,令上官瑞一時間無言以對。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過了很久後,上官瑞才開口打破這寂靜--
「也許答案在你看來並不重要,但對我來說卻很重要,如果我不解開這個心結,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司徒蘭心陡然聞言,一把將他推開:「你不甘心的不是被人背叛,而是那個女人沒有成為你的妻子。」
「司徒蘭心!」
上官瑞有些生氣:「你為什麼非要曲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抱歉,我所能理解的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你不用否認,反正婚姻對你上官瑞來說就是扔件衣服一件簡單,你可以把我扔了,然後把她撿回來!」
「不許胡說!」
上官瑞真的怒了,他突然傾身向前,狠狠地說,「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不准再提她的名字!」身上的男人一聲暴呵,「我說過,現在你才是我的妻子!」
「可你心裡想的卻並不是你的妻子……」司徒蘭心不斷往前拱,往前掙扎,「你放開我,我討厭你!」
擄住她的上官瑞聽到這聲『我討厭你』,原本怒火中燒的胸腔再次撲騰起兩簇熊熊怒火,一把將掙扎的她翻過來,拖到厚實的懷裡,低下頭吻住她的嘴!
她泡在浴缸里,一直沒有出來。
深思了許久,決定約趙亦晨出來見個面,她撥通他留給她的號碼,趙亦晨沒有拒絕,答應了她的約見。
隔天傍晚在咖啡廳,司徒蘭心如約見到了他,他身著一套皮衣皮褲,肩上背著大大的吉他,看樣子是要去哪裡演出,或是剛剛演出結束。
遠遠的凝望著他,司徒蘭心承認趙亦晨也是個長相極好的男人,如果唐琳不是因為別的原因離開上官瑞,愛上這樣的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等很久了嗎?」
趙亦晨卸下身上的吉他,咧嘴沖司徒蘭心綻出了一抹陽光般明媚的笑容。
「沒有很久,喝什麼?」
司徒蘭心把咖啡單遞到他面前。
「卡布基諾吧。」
趙亦晨隨意瞄一眼。
她叫來服務生:「兩杯卡布基諾。」
「找我什麼事?」
趙亦晨開門見山詢問。
「你可以帶我去見唐琳嗎?我有些話想要跟她說。」
他沉默了片刻,搖頭:「抱歉,這個我無能為力。」
「為什麼?你應該知道你表哥現在也正在尋找她,難道你希望被他先找到嗎?」
「他找不到的。」
趙亦晨十分篤定。
服務員端來了咖啡,司徒蘭心急急的喝一口:「可是既然回來了,為什麼卻要躲著不見人?她到底是想幹什麼?」
「你和她應該不是可以隨意見面的關係。」
「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我跟她見面是想攻擊她嗎?」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為什麼不讓我見?我只是有些話想跟她聊聊。」
趙亦晨微微嘆息:「真的抱歉,唐琳暫時不想見任何人,等她想要跟大家見面時,到哪時,自然你們都會見到。」
司徒蘭心見他立場堅定,最後問一次:「真的不可以嗎?」
「恩。」
他再次拒絕。
「好吧,既然真的這麼不方便,那我就不為難你了。」
司徒蘭心低下眼瞼喝起了咖啡,臉龐是無法掩飾的黯然和失落。
和趙亦晨分開後,她一個人在大街上渾渾噩噩的行走,不想那麼早回家,可又不知道去哪裡,走了不知多久,忽爾耳邊傳來呼喚她名字的聲音--
「蘭心,蘭心。」
她迴轉頭,疑惑的環顧一圈,很快的,便瞥見了喚她之人是江佑南的母親譚雪雲。
譚雪雲從車窗里探著頭,微笑著向她揮手,雖然上次已經暗下決心,不會再跟這個人有牽扯,可這樣在大街上偶遇,出於禮儀,怎麼樣也不能裝作無視的走開。
她挪動步伐向她車子走過去,禮貌的招呼:「阿姨,這麼巧。」
譚雪雲從車裡走下來,似乎見到她很高興:「是啊,真的很巧。」瞥見她兩手空空,探究的問:「是逛街嗎?」
「不是,剛跟一個朋友見了面,正準備回家。」
「沒開車?」
「恩。」
「回家也沒什麼事吧?不如我們一起吃個晚飯怎麼樣?」
司徒蘭心有些為難:「不能總是打擾您。」
「沒關係,今天我們就在外面吃,我知道B市有家很地道的湖南菜館,不如我們就去那裡吃吧?」
「我……」
面對一個滿懷期待望著她的人,司徒蘭心想不出找啥子理由能拒絕。
「好了,別猶豫了,只是一起吃個飯而已,有這麼為難嗎?」
譚雪雲握著她的手很不滿的嘟嚷,樣子竟像個孩子似的。
在馬路的對面,一輛豪華加長林肯正徐徐前進,車裡坐著一身華麗服飾的上官老夫人,她閉著眼假寐,開車的司機卻突然說:「咦,那不是少奶奶嗎?」
老夫人緩緩睜開眼,視線順著望過去,卻在瞬間,臉色蒼白了下來。
「要不要把車子開過去?」
司機徵詢。
「不用了。」
她意味深長的搖頭,盯著視線里兩個親切攀談的人,心中百味陳雜。
司徒蘭心最終還是坳不過譚雪雲的一再邀請,跟她來到了一家湘菜館,譚雪雲點了滿滿一桌豐盛的菜餚,見司徒蘭心吃得意興闌珊心不在焉,便好奇的問:「蘭心,怎麼吃的這樣少?有什麼心事嗎?」
司徒蘭心忙搖頭:「沒有。」
「我瞧著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關係,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那就多吃點,可別浪費了阿姨為你點的這一桌子菜。」
「恩好。」
這邊,上官家也是愁雲密布,當然,是老夫人愁雲密布。
「媽,我跟你說話呢?怎麼不理我?」
上官晴晴埋怨地瞪了一眼心事重重的母親。
老夫人回過神,「說什麼?」
「難道我說到現在你都沒聽呢?真煩死了,算了算了,不說了,反正你和爸就只會把我哥的事放心上。」
上官晴晴鬱悶的出了家門,剛才其實是跟母親說起自己有喜歡的人,想讓母親成全。
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結果,母親還沒聽到。
司徒蘭心一直到九點才回家,往常這時候,婆婆是已經休息了的,可今晚,卻很意外的坐在客廳里,似乎在等人。
「媽,還沒睡嗎?」
「恩,蘭心你過來,媽有話問你。」
上官老夫人向媳婦招了招手。
司徒蘭心聽話的坐過去,疑惑的問:「什麼事?」
「晚飯在哪吃的?」
「跟一個熟人在外面吃的。」
「那個熟人是姓譚嗎?」
司徒蘭心驚詫的瞪大眼:「媽,你怎麼知道?」
上官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我下午看到你們在說話了。」
「媽媽也認識譚阿姨?」
「恩,以前認識。」
「哦這樣,看來我跟她還真挺有緣,她兒子是我們學校的校長。」
「江坤的兒子嗎?」
司徒蘭心不知道江佑南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不過聽到姓江,便點點頭:「應該是。」
「她晚上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司徒蘭心瞥見婆婆似乎有一些緊張。
「沒有,就隨便聊聊。」
老夫人似乎鬆了口氣:「蘭心,你能不能答應媽媽,以後儘量少跟她來往?」
司徒蘭心有些錯愕,以為婆婆是有和她要同樣的顧慮,便猜測說:「媽媽也是怕瑞誤會我跟譚阿姨走的近是因為江校長的緣故嗎?」
「恩。」
明知道不是這樣,趙夕藺卻還是點了頭,因為有些往事,即使在兒子媳婦面前,也是無法坦白的。
「放心吧媽媽,我也正有這個打算,今天是無意在街上偶遇,或者不會跟她聚到一塊的。」
「噯好,那媽就放心了,對了,你有譚雪雲的聯繫方式嗎?」
「有,怎麼了?」
「你給我一下,我跟她是舊識,有時間的話想約出來敘敘舊。
司徒蘭心把號碼給了婆婆,趙夕藺經過一夜的輾轉反側後,第二天,便把電話撥了過去。
環境清雅的茶館內,兩人女人在隔了幾十年後,終於又見面了。
「雪雲妹妹,好久不見了。」
譚雪雲陡然聞此稱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別叫的這麼親熱,我不認為跟一個搶了我男人的女人關係這麼好。」
「都隔了這麼長時間了,你到現在還不能釋懷嗎?」
「釋懷?呵,如果你的未婚夫,跟你的好姐妹掛上了,你能釋懷嗎?」
「我知道你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可是感情的事勉強不了,汝陽他從一開始就跟你沒有感情可言,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你們結婚了,你也不會幸福。」
「但至少比我現在幸福。」
趙夕藺當然清楚譚雪雲在十八年前就跟江坤離婚的事,她微微嘆息:「江坤是個好男人,是你自己不珍惜而已。」
「少說這種風涼話了,你自己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人,就讓我委屈求全,趙夕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嘗到我當年嘗過的痛。」
譚雪雲說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是極度憤怒的,無論時間過去再久,她都不能忘記,當年恥辱的經歷。
三十年前,她與趙夕藺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她有一個深愛的男友,便是上官汝陽,兩家是商業聯姻,她一直很愛很愛他,可卻從來不知道上官汝陽對自己的感情是否和她一樣,就在訂婚後不久,有一天,上官汝陽突然把她約出來,提出要解除婚約,當時她很震驚,根本接受不了,可無論她怎麼抗議怎麼以死相逼,上官汝陽都鐵了心要和她分手,甚至不惜把自己名下的財產分她一半,就只為了能和她撇清關係。她父母見男方立場堅定,便勸她死心然後瞞著她把婚約解除了,就在婚約解除後不到三個月,上官汝陽結婚了,而新娘便是她最好的姐妹趙夕藺,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是,趙夕藺當時竟然已經懷孕五個月。
她差點崩潰,她跑到上官家大鬧特鬧,自此,兩姐妹關係徹底破裂。最後,為了報復瞞著自己把婚約解除的父母,她嫁給了一名默默無聞的小警察,也就是現在江佑南的父親江坤。
婚後,兩人關係一直平平淡淡,江坤很愛她,可她愛的卻是上官汝陽,上官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經常可以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夫婦倆接受採訪的身影,她忍受不了了,提出想要出國經商,卻沒想到一向對她唯命是從的丈夫極力反對,並且揚言,如果要走那就離婚。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離婚,丟下了八歲的兒子,一別十八年。
茶館內的氣氛十分陰沉,譚雪雲想到了她不堪的過去,怒氣如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
趙夕藺端起面前的陶瓷杯,輕啜一口,道:「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媳婦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必須警告你,不該打的主意不要打,我兒子和媳婦的感情相當好,不是什麼人想破壞就可以破壞的了。」
「好?呵呵,真是可笑,好有什麼用?我和上官汝陽的感情也是相當好,結果呢?還不是被某些不懷好意的人破壞了。」
「你到現在還以為汝陽他愛過你嗎?說句讓你傷心的話,他從來沒有愛過你,一秒鐘都沒有,當初接受他的感情我也是經歷過痛苦的掙扎,畢竟愛情不是逃避就能逃避的了,而你又是我的好姐妹。」
「你的意思你也曾經愧疚過嗎?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般有良知,你怎麼會瞞著我跟我的未婚夫搞到一起?結婚時就已經懷孕五個月,你刺激誰呢?」
趙夕藺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嘆息說:「看來我們沒辦法溝通了,以後我不會再約你出來,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我,那就這樣吧,我們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後會無期。」
「恐怕不會如你所願了,我有預感,接下來你的生活會過得相當精彩。」
譚雪雲唇角勾勒出一抹諷刺的笑,率先拿起包,仰首挺胸的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