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珍珠衣
2024-09-05 00:39:28
作者: 春風攬星河
皇后娘娘只嘆了一口氣,「說到底是我與這個孩子沒緣分吧。」
容晚看清了她眼底的落寞,正欲出言,卻思來,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
許久,她看向容晚道身上的這身珍珠衣,道,「榮王並非良配。」意有所指。
「我知道。」容晚淺淺作答,道,「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皇后娘娘看著她,勸誡道,「你是當作了一場戲,但別人眼下,卻不是這樣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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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切莫入戲太深,反而誤了自己。」
明明是勸諫的話,卻透著一種淡淡的無奈。
容晚聽懂了其中意,即使是中宮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也有著自己的不得已。
「娘娘……」話到嘴邊,她又生生的吞了下去。
話了一句不痛不癢之言,「我記住了。」
生在皇城,太多的身不由己。
就比如眼下,即使看出了皇后的無奈,又能如何?
「說來,本宮入主後位多年,卻膝下無子,如今簡王失勢,閒王失蹤,榮王獨大,按理說,這太子之位非他莫屬,你又執掌一方的兵馬,如今背後卻無所依傍,其實成為榮王妃,未嘗不是一種成全。」
皇后忽然又轉口,道,「榮王此人也算才貌雙絕,人性情也算不錯,也是本宮看著長大的孩子,若是你有這心思,本宮也樂意成全。」
「只望你將來,入主這後宮之中,與本宮能守望相助。」
容晚不知道為何皇后的話逢變的這樣快,忽然便聽身後傳來了雍帝的聲音,道,「朕竟然不知道,還有這等的事情。」
容晚回首的時候,卻見雍帝的目光落在容晚身上這件珍珠衣上。
「榮王在朕這裡一直磨了許久,才要了這一匣子的珍珠,本以為是要做什麼,原來是給你做了一件珍珠衣。這倒也算是珍視了。」
雍帝話裡有話。
容晚卻不知,這一件簡單的珍珠衣,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忙從身上脫了下來,道,「臣本以為這不過是米粒之珠,當不得數,如此倒是僭越了。」
她可當不得榮王這一份獨一份的珍視,特別眼下榮王選妃,若是被這樣算計了,成了榮王妃,怕是只能又當朝一怒了,到時候,彼此都難看。
不如趁著現在,乾脆利落的與陛下挑明。
卻見雍帝看著她道,「穿著吧,皇城之中怎能如此不知禮數,雖是在大營待慣了,但聽說也派了教養嬤嬤,怎麼還如此莽撞?」
雖字字都是在說她,但容晚卻立刻滿嘴應下,道,「陛下教訓的是,臣自幼粗鄙,不懂這些事物的珍貴之處,亦不懂得最淺顯的禮數,若是在再這宮裡耽擱著,怕是又要鬧出不少的笑話,還是請陛下,准臣離去吧。」
她這話的意思,便是拒絕了。
可那是榮王。
即使如今誰都料准了他是未來的儲君,但向她這樣明晃晃的拒絕這獨一份的榮寵的倒是少有。
雍帝也似是沒有料及。
他看見了這身珍珠衣時,原以為她也是願意的,再聽著皇后的那些話,更是以為容晚是存了心思的。
但他如今最怕什麼?
不就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在肖想自己的位置?
容晚手中的兵馬本就受他忌憚,但若她與榮王結合,到時候,這天下還是他的天下嗎?
如今聽她這拒絕之意,雍帝的臉色好了許多,人看著也寬和了些道,「既然是喜歡珍珠衣這等的東西,你大可和朕說,明日朕便開庫,為你尋幾盒。」
雍帝將此事按在了最初。
「臣謝陛下。」容晚看出了他的心思,如今裝的愛好些俗物,也無可厚非。
至於,榮王,那可是碰不得的。
但即使她不想碰,卻奈何總有人不願放過。
「榮王到。」
一聲高呼。
不等通傳,他便急急尋了過來,沒曾想在這裡看到了雍帝。
忙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
「哼。」雍帝看見他卻性子並不怎麼好,道,「你現在是覺得後宮之中無人可攔下你了是嗎?進入皇后宮中,竟然如入無人之境,看來朕竟然不知,這宮中如今倒是你主事了?」
這話不可謂不是拿捏著他的七寸。
若是他敢接下半句,那就是一個大不敬之罪。
榮王是個聰明人,立刻看懂了他的心思,忙道,「兒臣只是見宴席之中,容晚忽然不見了,問尋了左右,才知是被娘娘請了過來,眼下快開席了,所以竟然一時不查失去了禮數,還請皇后娘娘不要見怪。」
容晚聽他這樣說,像是極力與自己攀扯著關係。
忽然一凝,整個眉都蹙了起來。
她可不認為,榮王是對她上了心,怕是要的是她手中的兵權。
但眼下,卻也不是說此事的時候,若是拿這是拿喬,怕也會讓陛下對她生疑。
雖說如今,雍帝多有依仗容晚,但到底,還是免了許多離心才好。
所以,不等雍帝,皇后問話,容晚便故作直言,道,「榮王殿下,還是與臣保持些距離才好,如今是皇后娘娘請臣而來,你卻急急跟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臣耽誤了王爺的擇妃宴。」
她的話再清楚不過。
榮王的臉色瞬時冷了許多,卻還要強打精神,故作柔道,「本王也是關心你,本王的心思,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這就是蓄意攀扯了。」容晚忙跟道,「王爺您還是慎言。且不說幾日前,臣還是和親之女,就是別的,王爺也當知道,我心悅的是旁人吧。」
一句旁人,誰不知道她提的是已經故去的寥應清。
卻不想這樣的話,竟然會在這等的場合下說了出來。
皇后適時的抹了抹眼角,道,「倒是讓本宮念及應清了,他自幼長在本宮膝下,這些年……本宮沒有子嗣,便是靠著教養他,體會了一絲溫情,沒想到……」
眼看皇后即將失態,雍帝再不願意,也只得寬聲,道,「應清也是朕的兒子,朕記得。」
雖然看著他滿口的應清,容晚心底卻在冷哼。
但眼下,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榮王,宮中,眾位佳人子,還在等您,恕容晚不送了。」明知道此刻不是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是說了。
許多事她都可要忍,但唯獨這婚姻之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如意。
榮王忍她是為了她的兵權,但卻也並非定然是她不可。
被這樣的一次次的壓住了面子,榮王的心中也是有不忿的。
再思及皇后及雍帝的口氣與樣子,很多事情已經昭然若揭。
只是他本來計劃借著此事,將容晚強定為榮王妃的計劃,怕是落空了。
本來她與寥應清之事,他也有所耳聞,但念及女子多半在乎名聲,定然不會公之於眾,他便做了局,親手製成了這件珍珠衣,甚至……
他望著這件珍珠衣,目光中還帶著幾分可惜。
只是可惜了這份玲瓏心思。
「榮王。」雍帝忽然喚住他,道。
「兒臣在。」
「有些事情,還是量力而行的好。」雍帝看似在提點他,眼眸中卻是冷意,道,「朕聽說,這幾日你的門下都不消停,這等的事情你還是多留心,別將心思都花在了討巧之上。」
說著還若有若無的掃著容晚身上的珍珠衣,道。
「陛下,何必在今日說些訓誡之話?」皇后適時道,「華貴妃應該等急了,臣妾便不送了,還望榮王今日能選得佳人子。」
榮王本打算歇幾日,再另謀他想,如今倒是被皇后按著走了。
那滿院的庸脂俗粉,只知道爭奇鬥豔,內宅之事都登不得台面,若是為了借她們的母家的力,一個側妃也就夠了,至於榮王妃之位。
他的目光掃向容晚。
只見她似乎對於這裡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即使在陛下面前,也敢發呆。
就這樣倘如無人的在殿內發呆。
但看著她的側顏,即使是匆匆的一瞥。
也是驚為天人。
曾幾何時,她的樣子都藏在了偽裝之下,又喜男裝,如今這般嬌女子的樣子,卻不顯得庸俗,反而將她的眉目都顯露了出來。
眉不畫而黛,眼若星辰,最動人的還是她唇畔鎮定自若,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等的佳人,又豈是那些俗物可要相配的。
「兒臣,如今倒是不急了。」
榮王竟然公然忤逆了皇后。
雍帝看向榮王,似是才看清了他,道,「那一院的佳人,你就沒一個屬意的?」
榮王忽道,「有些時候,不是明珠蒙塵,是兒臣心裡只有明珠。」
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若不是容晚如今手握軍權,看著這不可一世的兒子,如今竟然有了屬意的人,若是以往,雍帝憑藉著對榮王的寵愛,也會強行賜下婚事。
但眼下。
雍帝對榮王卻只剩下懷疑。
要說榮王對容晚有心思,他斷然不信。
「既然你想等幾日,那便就等幾日也無礙,左右也該是讓本宮與華貴妃相看一二,才能定奪。」皇后娘娘打著圓場。
所有人都知道,他屬意的是誰,卻人人都充耳不聞,只當看不懂他的心思。
就是容晚都在這時忽然打了個哈氣,道,「臣乏了,先行告退。」
就這樣,容晚再得了應許的情況下,人款款的離開了皇城。
隨著她的離開,整個後宮中傳來了消息,說是榮王已心有所屬,今日的宴席就此作罷。
反而打的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包括華貴妃。
就在剛才,她可是相看了幾位世家貴女,若是能得了他們的幫助,皇兒的帝王之位,還有誰能阻礙。
可沒想到,卻等來了這個結果。
知道榮王沒了選秀的心思,這些貴女只當時被戲耍一番,竟然冷言冷語道,「貴妃娘娘,我等倒也是要議親的年紀了,說來,也是耽誤不得,告辭了。」
看著這些貴女憤怒離場,華貴妃怒急。
恰這時,榮王歸來,還不等他落座。
華貴妃便怒目道,「你是得了什麼失心瘋,我們不是說好的,算計了容晚,做你的正妃,剩下的兩位側妃便從這些世家女中擇選。」
「失手了。」榮王這時才道。
「怎會失手,難道!她發現了那些珍珠上塗抹的藥粉?」華貴妃大驚。
這可是要命的大事。
那些珠子是她親手命人做的手腳,上面塗著一層極其薄的藥粉,本只是帶著些脂粉香,但若是碰了水,這藥粉便會劃開,成了催情的香料。
從一開始,他們便在算計容晚,知道她從沒有當榮王妃的心思。
但她沒有,不代表她不可以。
所以,華貴妃便設計了她。
甚至她已經命了宮人,只要時機一到,待她離開,便立刻將水澆在她身上,然後借著為她換衣的功夫,將她引入設計的地方。
只要此事一成,天下的兵馬便是榮王的。
而民心也是榮王的,
還何愁這大慶不是他的?
只是沒想到,皇后像是料破了此事,竟然在這千鈞一髮的時機,竟然將容晚叫走,讓她沒能動成手,甚至此事還驚動了雍帝。
「未曾發現。」榮王本追過去,也是怕此事揭露,但,
「父皇的心思,似乎不打算容晚當本王的王妃。」
「不是你的,難道還能給簡王?」華貴妃冷道,「若是如此,那斷然不能留了。」
誰不不知她的狠辣。
「不是,這些年,父皇的猜忌之心越來越重,如今倒是連兵權這等事,都在他看來比兒臣的婚事更重要。」
榮王頓了頓,似是想起了那樣一章恬靜的側臉。
心下安定了不少。
「不過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
他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讓父皇知道,這儲君之位,只能是本王。」
而容晚……
也只能是他的。
……
容晚離開皇城的時候,立刻脫下了身上的珍珠衣。
她本來只是猜測,再看到榮王這般急切的追來之時,甚至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這件衣服之時,猜測成了事實。
看來,這件珍珠衣,還不僅僅只是榮寵這樣的簡單。
「算計我,便也要知道算計我是怎樣的代價。」
說著便將珍珠衣當著這大街上,扔了出去。
馬蹄踏著這件衣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