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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執意跟回的伶人

2024-09-05 00:39:20 作者: 春風攬星河

  容晚看著他與寥應清似曾相識的身形,卻緩緩地道,「似曾相識故人來罷了。」

  伶人卻望著她,忽而一笑,道,「在下觀姑娘也是覺得熟悉萬分。」

  幾乎是立刻頓住,像,太像了。

  一舉一動,一笑一言,都透著寥應清的樣子,但聲音卻與他完全不同。

  而且,她自嘲的笑笑,寥應清不會像他一樣,在路邊對一陌生女子就彈奏鳳求凰吧。

  「姑娘。」似乎是看出了容晚在借著他思念故人,他道,「在下的曲子,勾起了姑娘的傷心往事,倒是在下的疏忽。」

  「無妨。」容晚從腰間取出一塊碎銀,打算打賞給他,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缺錢。

  

  卻見他沒有接,反而笑道,「姑娘或許誤會了,在下並不是街頭賣藝的憐人。」

  他緩緩的抱起自己的琴,道,「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琴師罷了。」

  容晚僵住,看著對方出塵的模樣,道,「是我誤會了。」

  「姑娘言重了。在下柳白,不知姑娘芳名。」他道。

  聽著這個全然陌生的名字,容晚自嘲道,果然不是他。

  」容晚。」她出於禮貌回復道。

  他聽著她的名字,復突然重複了一遍,聲音如甘泉叮咚一般的好聽,道,「容晚,好名字。」

  「不止是好名,還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呢!」車上趕車的車夫見容晚遲遲不回,忙下馬車,卻正好見此人說話,便貿然插嘴道,「容將軍,該回了。」

  容晚點頭,正欲抬眼走回馬車上,卻被他突兀地攔住。

  不解的望著柳白,像是看不透他在做什麼。

  「容將軍,雖是冒昧,但在下確實與姑娘一見如故,再者……」他頓了頓。

  容晚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他身後的行囊,雖然不多,但看樣子確實是還沒找到住所,

  他窘迫道,「在下雖然是琴師,可還沒找到一處接納在下的地方,不知容將軍家中可缺琴師?在下的技藝雖不能算超絕,但也能撫琴一二,為你舒心。」

  像是在思考剛剛的鳳求凰,容晚沒有立刻作答。身後的驅車人卻道,「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怎能入住將軍府!」

  容晚看著他肉眼可見的窘迫了起來,幾乎是立刻想到了寥應清,鬼使神差中,她應下,道,「好,如今容家也已經是一具空殼,你若是想住,便同我回去吧。」

  「將軍!」身後人急急想勸他,卻被容晚抬手道,「放心,我有分寸。」

  似乎是想起那被火燒成空殼的容家,車夫最後沒有說什麼,只嘆了口氣,便上了馬車。

  「上車吧。」容晚看向他道。

  柳白徐徐一笑,眉目都舒展了開來,在容晚回頭上車的瞬間,他的眼神就像是膠著在他身上,但又立刻恢復了清明。

  抱著琴,走上了馬車,車內有些狹小,畢竟是臨時的車輛,布置還不全面。

  柳白幾乎是貼著容晚坐著。

  不經意的嗅到柳白身上淺淺的茶香,容晚微微發怔。

  這股味道,倒也與寥應清相似。

  像是在自嘲,若不是因他與寥應清有幾分相似,又怎會鬼使神差的應下。

  但……對於他,她其實能了解多少?

  不過是街旁一個早已等候的琴師,一曲驚為天人的鳳求凰。

  但,想起了寥應清,她整個人都柔軟了起來。

  應該選擇相信吧,這樣好的琴藝,心思該是純淨的。

  柳白不知道容晚這樣九曲八彎的心思,只是嘴角淺淺含著笑,手中緊緊地抱著他的琴。

  容府很快的到了,容晚先一步下了馬車,道,「下來吧。」

  柳白跟著下了馬車,鎮國公府的門匾高懸,是雍帝重新掛上去的,門還是氣派如常,但踏入其中,入目都是火焰燒灼的黑,甚至不少地方已經付之一炬,只剩軀殼。

  「因只我一人居住,便懶得修繕,如今倒是看來有些窘迫了。」容晚解釋道,「後院有幾處廂房,你便選一間住進去吧。」

  這次大火,後院廂房因無人居住倒是波及甚小,如今倒是還能住人。

  「如此多謝容將軍。」柳白緩緩地應下,抱著琴帶著行禮往後院而去。

  待他走後,容晚嘆息,道,「故人還未歸。」

  其實她一直在派人尋找寥應清,但連一個消息都沒有。

  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容晚有時候會想,沒有消息或許是最好的消息,他或許是被人救助了,還沒有歸來罷了。

  所以在剛剛,她幫助了這個與寥應清有四五分相似的人,若是他還在的話,別人也會這樣助他吧。

  帶著複雜的情緒,容晚回了自己的屋中。

  在屋內的時候,她在整理今日雍帝所言。

  一個憑空消失的李家,會去哪裡?

  容晚甚至都不能確定李家是何時消失的,只是在被發現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了。

  堂堂沼獄,怎會如此鬆懈,這樣的重犯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調換都不知。

  容晚更傾向是被人全部打通了環節。

  天衣無縫的計劃,將人換走了。

  而李家如今的價值,只能是那當時散落在各處的李家軍。

  但思及此,容晚整個眉都擰在了一起。

  簡王的懷疑最大,但只是區區的李家軍,就妄圖推翻整個大慶,似乎還是不夠。

  但只是為了囤積兵馬,冒這麼大的險,也不夠。

  而且,容晚覺得,皇城的局勢並不像眼前看到的這樣簡單,她的直覺告訴她,後面的隱藏暗流更為的隱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夜深時,容晚本有些困意,卻忽然聽後院傳來了如泉水叮咚的曲意。

  整個人忽然一笑,空蕩蕩的院子,終於有了人意。

  容晚打著燈,一路往曲音走去,果然見到了他。

  手側杯中裝的是茶,人卻閉目,微微帶著笑,任由指尖不斷勾勒琴弦,發出悅耳之音。

  像是並沒有發現容晚的到來,他的音,沒有一瞬間的停滯。

  容晚聽著這流水叮咚的曲意,若有所思,竟然不知不覺,人竟然就在庭院中的石凳子上睡著了。

  恰這時,柳白睜開了眼,望著她,眼底是複雜的情緒,但手中的琴卻沒有停下。

  他似乎輕輕地張開了嘴,無聲的說了幾個詞,但沒有發音,容晚自然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只是他的眼睛卻忽然柔了下來,指尖之音更是柔情。

  似乎是許久沒有這樣的鬆快,容晚這一睡,很沉。

  再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天已經亮了。

  眼前只有一架琴,告訴她,她昨夜就在這裡,聽著曲,睡了一夜。

  「你醒了。」柳白端著粥從她身後走了過來,道,「粥味道不錯,你嘗嘗。」

  簡單的白粥,卻是容晚許久未嘗過的味道。

  「我看後院的廚房閒置著,裡面還存著一些米,便自說自話熬了粥。」

  像是在跟容晚解釋,卻不經意她道,「多謝。」

  取了粥,容晚緩緩的喝著。

  就在數月前,容府眾人還聚在一起,歡度著歲月,如今卻相隔兩地。

  口中的粥香甜,但她心中卻帶著淡淡的傷感。

  再等等。

  等她拿到了所有容家應得的,他們就能回來了。

  柳白似乎是看出了容晚心底的心思,道,「曲意最能抒懷,可要學習一二?」

  容晚怔然。

  「我可以教你。」就在容晚借著他看故人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帶著人走了進來,但看到此人的時候,他也微微怔神,幾乎是脫口而出,「閒王殿下。」

  卻見柳白緩緩起身,道,「在下柳白。」

  聽著完全不同的聲音,孫之平知道自己貿然了,他示意容晚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時,柳白自己抱起琴,退了出去,道,「在下想起,還有些曲譜要鑽研,便先行一步。」

  知趣的離開。

  孫之平立刻在容晚面前坐下,道,「糊塗啊,就算他與閒王再像一二,也不能留在府中啊!」

  「只是一個琴師罷了。」容晚替自己解釋道,「我只是看他念及了故人。」

  他知道她口中的故人指的是寥應清,幾乎是立刻道,「但你就不懷疑他有別的心思,蓄意接近你!」

  容晚徐徐一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哎。」孫之平嘆了口氣,復道,「容將軍,這次多謝你。」

  容晚知道他說的是替孫家平反之事,如今他已經重新成為了大學士,光輝的未來指日可待。

  「無需謝我,因為你是清白的,清白的人本就沒有污名。」

  她總是這樣的,從不居功,卻總是幫助他人。

  孫之平所有的事情都記得,他不會因容晚不提,他自己就可以忘記。

  就像這次他冒死去和談,為的其實更多的是這份信任和恩情。

  「對了,這次我歸京,公子胥隨我一同回來了,如今人在驛站。」

  他的話,容晚所料未及,整個人蹙眉道,「皇城如今局勢如此紛雜,他不會不知,看來這次南蠻打算借著這股亂朝,從中搭線,牟利。」

  幾乎是立刻想到了簡王,她道,「若是南蠻加上李家軍裡應外合,或許未必大業不能成?」

  但這只是猜測。

  孫之平卻接口道,「我怕的也是這個,所以命人日夜盯著公子胥,但他似乎很老實,近日來安分得很。」

  「越是這樣,越不能大意。」

  兩人心知肚明,如今他們做的事,就是在刀尖上舔血。

  一步錯,步步錯。

  滿盤皆輸。

  而與此同時,整個皇城裡無聲的硝煙瀰漫。

  公子胥這個代表著南蠻最高權力的皇子,身處皇城的消息插翅飛進了各個權貴之家。

  這是一個訊號,南蠻的訊號。

  而他,就是在釋放一個訊號。

  公子胥坐在驛站中,人在學著漢人沏茶,道,「漢人的手法確實有可取之處,這樣一擺設,就連這茶湯都更有了韻味。」

  「公子所言甚是。」

  「這幾日,我讓你傳出去的消息,都出去了嗎?」公子胥問道。

  「都安排好了,如今每個人的桌案上都有了南蠻的誠意。」

  公子胥鬆開了手,茶湯微微的濺了出來,但他卻渾然不在意道,「那就好,剩下的就是等了。」

  「可是公子,大慶的這趟混水,真的值得我們放棄這麼多,甚至連北關的戰事都歇下了,來此嗎?」

  公子胥卻一笑,道,「大慶有句老話叫兵不血刃,我看就是這個意思。」

  「若是此事能操作得當,我們南蠻得到的利益,比占領幾座城池更有看頭。更何況,有容家軍的北關,可不是個好啃的骨頭,再等等,放心,南蠻的大業,我不會忘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公子才智雙絕,非我等能夠達到。」

  不等他再說一二,門忽然響了,一個熟悉的故人喬裝站在門外,道,「故人來訪。」

  公子胥一個示意,將門外的溫勁彥請了進來。

  「我以為來的不會是你。」公子胥倒是毫不避諱,道。

  因為溫勁彥到底是外臣,之前還與他鬧的不快,按理說,第一人到訪不會是他。

  「利益面前,只能是深怕慢上一點。"

  溫勁彥對公子胥可談不上喜歡,來此全是為了利益。

  「可我卻看不懂,不知溫大人這次是帶著什麼身份來的?」

  公子胥對於皇城的局勢其實也略知一二,只是看向溫勁彥的眼光,卻透著瞭然。

  在明面上,溫勁彥這樣的人才竟然屈居愚蠢的簡王之下,看著倒是不合理。

  就是這份不合理,讓公子胥有理由地懷疑,溫勁彥的背後,不止於此。

  這或許就是聰明人的直覺。

  溫勁彥不置可否。

  「或許只是代表在下自己呢?」

  「如此,那我可只能送客了,溫大人說話不真不實,與你謀皮,我怕的很。」公子胥半真半假道。

  他是在試探,但溫勁彥何嘗不是,「其實難得糊塗,也是一種本領。」

  「你又何必非要事事皆知,誰知道這是不是另外一個讓你落局的布局?且只看放在台子上的籌碼夠不夠數,值不值得你出手,不就足夠了?」

  公子胥看向溫大人,忽一笑,道,「道理都被溫大人說去了,我再逼問,似乎是落了下成,那溫大人這次帶來的籌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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