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是你嗎?
2024-09-05 00:39:17
作者: 春風攬星河
容晚回去的時候,心裡還存著些別的心思。
細想榮王此人,只可利用,不可託付,她如今就是存著利用之心。
但是,推倒了簡王之後呢?又當如何?
容晚忽然輕笑,像是在自嘲一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浮雲罷了。
忽然她匆匆的撇了一眼暗巷,直覺告訴她,剛剛有人在注視著她。
是誰?
她潛入暗巷。
卻已人去樓空。
容晚從這個角度,望著自己剛剛站的位置,可以觀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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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思,難道是簡王派來的人?
如今除了他,整個皇城,沒有人會派人跟蹤她。
回容府的時候,屋子裡還是暗的。
點了火摺子,屋子裡才有了光。
她已經很累了,靠坐在凳子上,就睡著了。
恍惚間,她似乎感覺有人進了屋子。
但她怎麼也醒不過來。
甚至,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
翌日,她從暖陽中醒來,抬眼的時候,看見光籠罩在屋子裡。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卻發現昨夜自己忘記關的窗戶,竟然被人小心的合上了。
她猛然驚醒,難道,昨夜的並不是幻覺。
幾乎是立刻探查著周圍所有的腳印,痕跡,但卻被打掃的什麼都不剩下了。
甚至連昨晚自己留下的鞋印子也不見了。
會是誰?
容晚心裡其實有個名字幾乎要呼之欲出。
但……
她卻不敢往下想。
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依靠在窗台上,思緒漸漸飛遠。
而與此同時,一個消息震驚了整個皇城。
容晚急急地被張總管驅車趕緊接到了中樞殿。
殿內只有雍帝和左相。
看見容晚趕來,雍帝隨意的丟了一卷羊皮紙在她身上,也顧不得什麼避嫌道,「看看吧。」
容晚快速地打開這卷羊皮紙閱讀了起來。
雖然羊皮紙上只寫了三行字,但容晚卻久久未放下。
「李家李茂人在沼獄都被人救走,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要謀反是什麼?"雍帝厲色道!
李茂從被容晚押送回京如今已快半年,卻沒想到在這個當口卻被人用計救走了。
「如果不是左相今日忽然要去看看李茂,才發現獄中是個冒名頂替之人,這件事怕是要不了了之,打算瞞著朕,到時候就說李茂死在獄中對付過去嗎?」
「他們這是在逼朕!」雍帝冷哼道。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大概是簡王,容晚猜測榮王如今不會這樣鋌而走險,會做出這樣事情的只能是簡王。
「如今李山李茂縱虎歸山,不知他日會不會再起動亂。」左相蹙眉在一旁補道,「近年來,連綿的戰事不絕,又是大旱,百姓生計艱難,國庫也空虛,若他只是逃了也就罷了……」
「就怕……」
他的言下之意就在這噎住的半句話中。
「就怕當年被他帶走的李家親衛,和已經歸心的那些散去的李家軍再度集結起來。」容晚知道這不是個討喜的話,但她不得不提。
這件事,彼此都知道。
雍帝更是清楚。
「朕的這些兒子,一個個藏在肚子後面的都是狼子野心。」
「陛下,是否要早做準備?」左相問道。
這件事來的太急了,急的幾乎瞬時掐住了他們的脖子。
如今不過剛剛解了燃眉之急,又添心事,「朕就不該留他。」當初也是因為顧及容晚,為了將來萬一容晚形成勢力,需要李家的力量做制衡,雍帝才留下了他的性命,也沒有遷怒李山。
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看重李家勢力的又何止雍帝一人?
或許是想起了簡王的奪帝運的話,又想起了那些日子他人在北關皇城卻快要按耐不住的事,雍帝的面色漸漸有點繃不住。
「朕的兒子中,你們覺得是何人?」
明知雍帝話中有話,直指向簡王,但左相也不會接口,反而冷靜自持道,
「即使簡王最有動機,但現下也不是動他的時候。若是貿然行動,打草驚蛇不說,反而逼他太急,倒是才是局勢難收。更何況……萬一不是他,豈不是傷了父子的情分。」
「但若是他呢?」容晚不想輕縱了此事,道,「這件事背後一定有大手筆的動靜,若是輕縱了,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時候波瀾不斷,紛爭不斷也就罷了,就怕……大好的局勢,被瞬時攪成了爛泥。」
她口中的大好局勢,說的便是現在。
雍帝如今穩坐帝王之位,南蠻戰火剛歇。人也已在帝都,可以說,一時間誰人也動彈他不得。
雍帝知道容晚的意思,冷道,「傳簡王入殿。」
他打算試探他一二。
「慢著,連國師一併請來。」左相在一旁補充道,「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開,互相對峙才好。」
雍帝點頭,張總管立刻派人動身去請簡王。
「陛下,若是真是簡王所為,你會如何?」容晚問道。
左相也抬起眼睛,望著雍帝。
二人如今算是雍帝最能依靠的助力,也是他背後的勢力,眼下卻都在等他的回答。
但雍帝,一個連柔妃,寥應清都能輕易捨棄的帝王,又怎麼能指望他還有情感牽掛。
「殺。」
他只吐了一個字,卻整個人露出殺伐之氣,眼底都是狠辣與堅定。
容晚從來不在雍帝身上期許過多,所以不會失望。
但她側目的瞬間,卻看清左相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芒。
忽然她心底一緊……
難道左相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她幾乎不敢想。
容晚與左相就這樣陪著雍帝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就連張總管都緊張的在不斷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但簡王卻遲遲未到。
有時候這也是一種無聲的答案。
雍帝的臉色越來越沉,手中捏著的珠子幾乎要捏碎了。
這時,國師卻趕來了,踏了進來,行了一個大禮,道,「臣拜見陛下。」
他比簡王到得更快,這倒是讓人意外。
「臣已沐浴焚香三日,為陛下祝禱,今日本是第三日,但陛下召見得急,臣只能而來。」
他將事情說的,都是遺憾,一雙眼睛卻借著光,往雍帝身上飄,似乎是在時刻觀察著他。
容晚不會給他機會。
幾乎是借著說話的時機,容晚起身擋住了他的目光,道,「國師大人倒是關心陛下的緊。」
「那是自然,陛下攸關整個大慶的國運,臣豈敢懈怠。」
說得冠冕堂皇,但容晚與他都心知肚明,不過是騙鬼的鬼話罷了。
「大慶的國運?」容晚故意裝作不知的樣子,提及道,「前些日子,臣曾聽聞,您可是說陛下不仁,上蒼罰罪的,怎麼如今卻改口了?」
她的話,果然讓雍帝立刻不快了起來,冷眉盯住國師,道,「朕如今確實有一禍事,需要國師化解。」
「願聞其祥。」國師立刻躬身道。
看他這樣的恭敬謙卑,雍帝打算試探道,「朕近日覺得腰背不適,人也心慌短促,昨夜觀星,更是蒼穹星河黯淡,恐大慶有大事發生,國師,你可能助朕化解?」
容晚的目光牢牢的抓住國師,眼神帶足威懾。
她在等他回答。
國師是個聰明人,但有時候,聰明人反而被聰明誤,比如此刻,他計算了得失,竟出言道,「陛下,您的身體本就還需要修養些時日才好,如今強撐著反而害了龍體,不如臣有一意,儲位空懸已久,也是時候,擇立儲君了。」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瞬時將容晚的心思攪散了,她直言問道,「那在國師的心中,誰能擔此重任?」
雍帝與左相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幾乎要將他臉上的每一個小細節察覺出來。
「臣哪裡能做這個主,若是推選賢能,自然在臣的心裡,簡王寬厚仁德,可為主君,但事關大慶國運怎可是臣的一言堂,臣認為應該將此事的抉擇交給上天。」
「好一句交給上天。」容晚故意道,「只是不知道,這上天是你的上天,還是陛下的上天。」
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容晚,你這是何意?」國師動怒道。
就在此時,簡王姍姍來遲。
踏入殿中,他環視周圍這熱鬧的人馬,他道,「兒臣參見父皇。」
雍帝竟然沒有讓他起身,反而藉故問道,「朕的應清到底走了早些,朕如今也後悔,沒有給他擇一個佳偶,當初若是知道會有今日的結果,當初就不會再橫加阻撓你們。」
話半真半假,話中落寞的情緒倒是添了幾分真意。
「朕如今也年紀大了,很多事都力不從心了,朕的這些孩子中,只有你們三個皇子,很多事也該交給你們去做了,但眼下朕的當務之急,自然是希望你和榮王開枝散葉。」
「所以朕做主,開春後,再擇選一批佳人子入宮,也從中選幾個,送去你們的府邸。」
「父皇,兒臣如今有佳妻相伴,實在是不想再花心思在女子身上。」幾乎是立刻簡王便回絕了。
雍帝反而看著他,道,「是覺得朕的眼光不好嗎?」
「還是說。」
他頓了頓,「怕朕擇來的人有異心,到時候成了朕的耳目?」
這話說的極重。
簡王立刻拜下,道,「兒臣不曾有此意,只是兒臣,不願寒了王妃的心。」
「聽著倒是痴情。」雍帝不置可否,但眼神顯然是不信,
「父皇,兒臣對您的心,蒼天可鑑!」簡王立刻道。
雍帝反而看向他,道,「好了,起來吧。」
「聽說李茂畏罪潛逃了嗎?」容晚忽然插口道,問話直接了當,甚至還帶著幾乎突然,眼神直接逼視著他道。
話是簡單的話,但容晚的言行卻給他施加了壓力。
簡王素來不是個聰明的人,幸好出來前,他特地把溫勁彥召了過來,為他支了幾句。
「不管是為了江山還是這為了大慶捐軀的累累白骨,兒臣不會選錯,雖然他們二人曾經也是本王的肱骨之臣,但大是大非面前,兒臣不敢錯。」
「但此事終究因兒臣而起,兒臣懇請陛下,派給兒臣兩萬兵馬,讓兒臣剿滅了這群派軍。」
他要兵。
容晚的腦海里只有這一個訊號。
「兩萬軍隊給你?」雍帝著重問道。
「父皇,兒臣跟隨諸位老師,已經基本小有所成,這些兵馬交給兒臣,不會讓父皇失望的,」簡王道。
雍帝看向他的目光卻越來越冷,整個人的眸色中難掩失望,最後道,「在你心中,父皇我排在何處?」
容晚被這話也擊中了心防,抬眼看向雍帝的時候,卻覺得他像個強撐的老頭。
之前的意氣奮發都散去了。
現在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簡單的父親。
他眼前只有自己的兒子。
忽然,容晚心中卻覺得有些滑稽。
雍帝算了一輩子,奪了一輩子,但到底也不是永遠的勝者,如今人到暮年,一個兒子死在了他的算計之下,另外一個兒子活著,卻在算計他。
當真是可悲至極。
「都下去吧,朕要靜靜。」
雍帝下了逐客令。
「那兩萬兵馬?」簡王不曾放棄。
雍帝看向他的目光更冷了,直言道,「兩萬兵馬給你,朕不放心,兵法謀略你擅長哪處?」
所有人都從中樞殿離開了。
容晚被送出了宮,如今她連個車夫都沒有,雍帝特命人為她備了一輛馬車,專供她差遣。
其實,有些地方,雍帝如今做的不錯。
忽然,街邊出現了一個人,突兀的站在那裡,臉上的銀色面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一身雪白的紡衣,襯得他衣決飄飄。
人雖然半遮面,但仍是人氣不減。
他的面前擺著一架古琴,看樣子,是在街邊賣藝的伶人。
容晚本欲放下帘子,忽然見他指尖飛點,一曲鳳求凰從他指尖傾瀉而出。
不知道為何,這時容晚看著他專注的神情,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她讓馬車停下,自己竟在樂聲中慢慢的朝他走了過去。
她駐足在他的琴前,望著他的樣子。
最後一個熟悉卻又不熟悉的音落下,一個不熟悉的聲音在容晚面前響起,把容晚從希望中又拉了回來。
就像是從她頭上澆下了一盆冷水,把她所有的情緒都澆滅了。
幾乎是看著她肉眼可見的失落,他道,「姑娘是借著在下的琴聲,思念哪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