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萬民書

  中樞殿裡靜悄悄的，百官無一人交頭接耳，都各自看著前方，一個個肅然。

  氣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壓抑得很。

  容晚見狀料定此事必不簡單。

  「陛下到！」張公公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恭請陛下聖安。」百官齊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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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嘴上說著讓朕安泰，可你們做的事，幾時讓朕安心了！」雍帝一甩衣袍，震怒道，「你們一個個可好得很啊，倒真是大慶的棟樑之才！」

  「臣等惶恐。」

  「萬民書都遞上來了，你們惶恐什麼？」雍帝喝道，「再過幾日，怕是朕的龍椅都要換人坐了，到時候你們對著新帝去惶恐吧！」

  「臣等不敢。」

  錢瓊立刻跪伏在地上，連腦袋都不敢往上抬一下，整個人哆嗦著道，「臣有罪。」

  「你是罪無可赦！」雍帝指著他罵道，「朕命你去徵稅，你倒好，稅沒征上來，倒是把萬民激得群情四起，激的萬民連萬民書都寫好給朕帶回來了，你可好的很，若不是你，朕還不知道大慶的子民對朕不滿得很。」

  「是臣無能，即使臣親自派人去了七十二郡徵稅。可沒想到，卻都被一一推諉拒絕，就是能收上來的也都不足數。」

  「你無能，你可太有能了。」雍帝怒目道，「稅收不上來，就下命令強征，征不上就慫恿當地衛兵去搶，打的還都是朕的旗幟！」

  「要不是魏長平去地方體察民情發覺此事，怕是還被你蒙在鼓裡！」

  「魏長平，你把這萬民書拿出來好好給他看看清楚。」

  「是。」

  一封足有幾十米長的白布扯了一地，上面一個個血紅的名字加血手印讓人驚心。

  錢瓊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趴在了地上，道，「臣這麼做都是為了陛下！雖法子蠢笨了些，但到底心是為了陛下！不這麼做，那些刁民，怎麼肯好生配合？」

  容晚看著這萬民書，只覺得氣血往頭上涌，也不管此刻應該坐觀其敗，直言道，「錢大人的意思是，讓萬民上書，也是為了陛下！到時候民怨載天，世人怪的難道是你錢瓊？」

  錢瓊的目光若是能殺人，容晚已經被活活剮了，「容大人可慎言，陛下明鑑，臣不是這個意思。」

  但這一次朝中百官無人敢偏幫他，只除了一人。

  「陛下，建通天閣事關千秋基業，眼前的一點得失又有何重要，錢大人也是存著偏幫陛下的心思。」道士道。

  「國師果然超然萬物，不懂民間疾苦。」容晚冷聲道，「可陛下心裡裝著萬民，難道也能不顧嗎？」

  她將雍帝推到高位，不欲將其打得太低，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

  雍帝若是惱怒了，將此事演變為亂民之爭，派兵前去鎮壓，苦的那便是泱泱平頭百姓。

  雍帝雖不喜容晚，但也知道此事攸關重大，「國師，你退下吧。」

  「陛下，您可不能忘記了仙緣難覓，機不可失啊！」方圓道士道。

  「國師說的這些虛無縹緲，如何又能證實？難道此事不是你的杜撰！」容晚凌然直視方圓道士，道，「修道之人素來以濟蒼生為己任，如今為了建立一個空中樓閣，將萬民推入苦海，我看，你修的是歪門邪道吧！」

  「你巧辭令色！」

  「國師，你退下！」雍帝的臉上已經有了惱意。

  「也好，大不了便是這機緣與大慶的帝王無緣！」方圓竟拂塵一甩，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

  雍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神色不定。

  容晚讀懂了其中的暗藏。

  國師如今大權在握，寵信日勝，今日敢拂袖離去，怕是在多疑的陛下心裡，就埋下了一根刺。

  「陛下，依臣之見，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息萬民的怒意。」左相適時的出聲，將雍帝的目光拉了回來。

  「臣願意自請戴罪立功！」錢瓊知道此事必不能善了，這戴罪立功的機會，怕是活命的路，自然不願放棄。

  「錢大人，你準備怎麼立功，再闖進這萬民的家中，逼著他們將名字划去嗎？」容晚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不管是先前乾旱之事，還是他對待李卜的方式，或是他的為官之道，她無一苟同，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再為禍一方才好。

  錢瓊氣得幾乎要將一口牙都咬碎了，但眼下，卻不能翻身質問容晚，只能生生的吞著這口氣，道，「陛下，臣只是一時之錯，不會一錯再錯！」

  雍帝不答，冷眼看著二人，良久，才道，「左相認為，何人更合適？」

  「相國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從來都是為了陛下的，斷不可能拿此事開玩笑。」

  錢瓊終於抬起了頭，將目光牢牢地鎖在左相身上，眼底都是懇切。

  左相卻避開了他的目光，道，「此事唯恐再生事端，臣認為容大人更適合。」

  「你覺得容白能平息此事？」雍帝對這個答案竟不意外，顯然這也是他心中所想，卻存著試探的心思，讓左相將這話說了出來。

  「容家的威望從來都在，容大人更是替陛下分憂解決了豫州乾旱與江浙桑林一事，在民間廣受讚譽。」左相接著道，「他去，最合適不過。」

  「臣等複議。」

  錢瓊徹底的癱坐了下來，這也意味著他的日子到頭了。

  「容白，你可願意替朕接手此事？」

  雍帝的話看似在詢問，但容晚不認為她有拒絕的權力，更何況此事稍有差池，萬民身處烈獄。

  「臣領旨！」

  容晚接下了此事。

  「魏長平，你好好與容白分說此事，務必先將民怨壓下來。」雍帝復又道，「至於稅收，酌情看吧。」

  得了陛下這句許諾，此事便有了譜。

  「如此，容白替萬民謝陛下仁厚。」容晚身處朝野如今也知道了進退，有些事情，應當見好就收，有些地方能讓就讓，但有些事，但憑己心。

  「都退下吧。」

  「相國大人留步。」魏長平急急的喚住左相，道，「多謝左相剛剛出面解圍。」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左相片刻不停，抽身離去。

  「好了，小子，該帶著老夫去你容府做客了。」

  「恭敬不如從命。」

  說起來，魏長平當初在父親蒙冤之時，曾也相助一二，容晚一直記在心裡。

  「那便走！」大笑著走在前方，大袖因快步而飄起，看起來他頗有俠客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