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立儲的風聲

  夜裡風急，吹得皇城的門窗一開一合的，發出呼呼的聲音。

  「什麼時辰了？」雍帝躺在床案上，輾轉反側，看樣子是睡不著。

  「回陛下，寅時了。」張公公隨侍在旁，道。

  「算起來，你伺候朕也快三十年了。」雍帝道，「可曾怨朕活的太久了？」

  「哎喲，陛下說的哪裡的話，您長壽，才是奴才的福分。」

  「可現在，朕的兒子們長大了，卻見朕活的太久了，一個個都在逼朕呢！」雍帝咳嗽道。

  

  「陛下，您再服一顆仙丹。」張公公熟門熟路地取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雍帝撐起身子，大口吞服了一粒，道，「你覺得朕的太子之位應該歸誰？」

  張公公立刻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奴才不敢妄言。」

  「說，朕恕你無罪。」雍帝已經坐了起來，道。

  「奴才見識淺薄，說出來怕是污了陛下的耳朵。」張公公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起來吧。」雍帝道，「眼下快中秋了，去安排一場晚宴，群臣共賞。」

  「是。」

  ……

  早朝間，雍帝無精打采的，連連打著哈欠，連帶著對政事也疏漏了幾分。

  就在容晚以為快退朝之時，雍帝像是說一件無傷大雅的事一般，道，「說起來，朕已快到花甲之年，膝下雖有三子五女，但儲位空懸，如今不知各位大人都屬意哪位皇子？」

  「不妨說來聽聽？」

  「臣等惶恐。」群臣齊道。

  「朕允你們說，昨日你們不是說的極好？」雍帝看似沒有動怒，實則無人敢做這齣頭之人。

  「趙信，你說。」

  被突然點了名字，趙信反道，「陛下屬意的，便是臣屬意的，更何況陛下正值盛年，如今又有仙師助力，自然可以千秋萬載，儲位一時，不急。」

  果然是將陛下的心思猜得極透，容晚心道，陛下的氣息一下子就平穩了下來，連帶著人又松松垮垮的，側躺在龍椅之上。

  「魏長平，你認為呢？」

  魏長平似是剛剛在打盹，猛地一個哆嗦，驚醒，道，「陛下，您喚臣？」

  被他這麼一鬧，雍帝徹底歇了試探的心思，道，「罷了，都退下吧。」

  容晚剛剛走到馬車前，卻見溫勁彥的馬車與他並行。

  不知何時，來造訪的人竟這樣多了。

  他等在馬車內，見容晚來了，掀開車簾走了下來，道，「容大人，近日可安好？」

  「你若是要與我說這些，那抱歉。」容晚作勢要上馬車，卻聽他道，

  「本官近日主管禮部，操持宮內的選秀事宜，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犯不上與你說道，但看到你的前未婚妻穆老之女穆蘭的名字赫然在列，想著總該知會你一聲，便走到了這裡。」

  「你說誰？」容晚似是沒聽清，又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穆老之女穆蘭，你的未婚妻。」

  容晚再也不跟他虛與委蛇，立刻解開馬匹，對書舒，道，「你在這裡等我。」

  「駕！」策馬飛去。

  「沒想到容大人，還是一個痴情人啊！」

  「咚咚咚。」容晚站在穆府門口，快速的叩著門扉。

  門應聲開了一個小縫，是一個眼熟的婆子，容晚記得她素來是照顧穆蘭的。

  「勞煩通稟，容家容白來拜訪。」容晚有禮道。

  「哎，容大人請回吧，我家姑娘說了，不見外人，尤其是容大人。」

  「那就請婆婆讓開一條道。」容大人作勢要闖。

  這時門徹底開了，容晚見著門後的穆蘭，這兩日又消瘦了些，如今倒是如浮萍一般，透著股靈氣，又惹人垂憐。

  「穆蘭見過容大人。」

  「走，跟我回容府。」容晚說著就要拽穆蘭，卻被她側身躲過，道，「容大人，如今你我婚約已退，而我不日要進宮選秀，實在不易再與你多接觸，免生口舌。」

  這話真的從穆蘭嘴裡得到證實，容晚整個人都懵了。

  「此話當真？」

  「自然。」穆蘭輕笑道，「我再不才，也不會拿這等事開玩笑。」

  容晚站在一米的位置隔著門欖望著她。

  她站在門廊里，隔空回望。

  「我不准。」容晚肅道。

  「容大人真的是說笑了，這事是我的事，又與大人何干？」穆蘭冷聲笑著。

  「你父親將你託付給我，便是我的責任，我不能看著你跳入火坑。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子，你只要真心愛他，我都不會阻攔你，唯獨陛下不行。」

  容晚的話字字句句都帶著不苟言笑，說得極為認真。

  「他可是九五至尊，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就要他。」

  「穆蘭！」容晚突然喚著她的名字，道，「你這般作踐自己，是要令你父親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嗎？」

  「我就是為了讓我父親安息！為了我自己安寧，我才要進宮！容大人不必再規勸我，我意已決。」穆蘭復又道，「若是當日你我早成婚，自然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你即退了我的婚事，那我的選擇也由不得你干預！」

  「宮中如何的兇險，你當真不知嗎？」容晚微微蹙眉，質問道。

  「宮裡的事，自然是榮寵與危險並存，不過容大人，你別再操心我了，我既然選擇了要去這榮耀之地，自然你說百句，千句，也攔不住我。」

  穆蘭句句將自己打造成貪慕虛榮之人。

  但容晚知道，她不是。

  「我看不得你去送死。」

  「容大人說笑了，去宮裡做娘娘，可是多少人求不得的。」穆蘭背過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容大人就當從未見過，認識過穆蘭，把穆蘭當作是一陣風，放了吧，也忘了吧，自此我們一別兩寬，各不相干。」

  穆蘭踏進了穆府，徹底的合上了門。

  無論容晚站在門外如何的叩門，門也應聲不開。

  「我既然答應了要護你，無論你將來身在哪裡，我都會竭盡全力的去護住你。」容晚高聲道，聲音響徹整個穆府。

  而穆府內，穆蘭無聲的在落淚。

  「既然放不下，為何不出去和容大人說清楚，還要說這些話？」婆子在一旁問道，眼底竟是關切。

  「都過去了。」穆蘭垂著淚，跑向了房間，將自己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