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一堂課
2024-09-05 00:29:05
作者: 春風攬星河
回了家,容晚就將請了孫之平為新先生的事情告訴了祖母。
祖母躺在臥榻上安靜地垂眸聽著,聽到要緊的時候還會微微蹙眉,聽到那惡人被打跑了,人也鬆了下來,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看著祖母如今的樣子,容晚也放心了許多。
她心底暗暗發誓,孫家的今天必不會是她容家的明天。
翌日,一大早,學堂這幾日早早的便都布置好了,一應的宣紙墨筆,詩經,百家都已經放在了桌案上,只等容家的那幾個孩子來上課了。
孫之平今日換了身青色的夫子服,將頭髮攏起以木冠貫之,人看著比昨日精神了許多,整個人收拾得利索,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容晚似乎能感覺孫家的孫之平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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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先生。」
「不敢當,容大人,還是叫我之平吧,我是他們的夫子,卻不是你的夫子,這一聲先生可不敢當。」
容晚正與孫之平在等著學生們,卻怎麼也看不見人,便問了身旁伺候的婆子,道,「昨日可都去信了?」
「大人的吩咐怎敢忘,都告訴了各個姑奶奶了。」
「那便怪了。」一直等到開課的時候,也沒有一人來。
容晚拂袖道,「我去看看。」
孫之平卻攔住了她,道,「不急,說到底我也是個新來的夫子,理應等等我的學生們。」
這一等,一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日頭上了三竿,幾乎都要午時了。
容晚再坐不住了,要衝去把那些猴孩子給抓來,卻見二嫂嫂帶著三丫頭走了過來。
三丫頭還小,剛剛到了開蒙的年紀,又不常見人,看著夫子自然也怯生生地站在那裡。
「是二姑奶奶和她的丫頭容翹。」一旁的婆子提點道。
「容翹,去見過夫子。」許秋推著自己的孩子往前送,卻沒想到容翹是個怯懦的性子,竟然還往後退了兩步,大大的眼睛如彎月般望著孫之平,卻不聲不響地站著。
「讓夫子見笑了,我家的翹兒就是這般不懂事,今日我早早就讓她早起準備,卻還是誤了拜師的時辰,讓夫子見笑了。」許秋雖素來嬌蠻,但也是世家出身的女子,又怎會不懂得該有的分寸。
但她的孩子卻不像她,膽怯極了。
「說來也怨我,那時候夫君去戰場,我又懷了弟弟,憂心之餘就對她疏於管教,沒想到,卻讓她養成了這般的性子。」提及此事許秋便惱怒自己。
容晚蹲下身子,看向這個孩子,與她兩個眼睛對望。
容翹忽然笑了,道,「你也是來拜夫子的嗎?」
「我不是,我是來看你拜夫子的。」容晚蹲著身子道,「你若是不拜夫子,不上課,我就一直這樣瞅著看你,你說怎麼辦?」
容翹一聽咯咯地笑了,道,「你好沒道理,我不拜夫子,你卻要瞅我,這又何故?」
「因為我是你的長輩,所謂長輩麼,就是要看顧你們的人,既然是要看顧你的人,自然要守著你,瞅著你,要看你拜了夫子,以後換了人來看顧你,我才能放心啊!」容晚哄起孩子來,倒是一套又一套,把容翹逗得哈哈直笑。
看她笑了,許秋的眉眼也鬆開了些,道,「我本擔心她還小,送來家學,怕她膽怯,到時候要是哭鬧,反而把好好的家學給毀了。」
「如今看來,她適應得很好。」容晚牽著容翹的小手,走到了孫之平面前,道,「見到夫子應該怎麼說啊?」
「容翹見過夫子。」脆生生的童聲在殿裡迴響,容翹有模有樣地蹲下身子,板板正正地行了一禮,算是正式拜師了。
沒想到孫之平竟然從身後的一個隨身的布囊里取出一冊手抄的書冊遞給她道,「這便是你的拜師禮了。」
容晚一看,這手抄書上記載的竟然是些難尋的孤本,就是她也沒看過許多。
「當日家中被抄,那些孤本是不能帶出來了,但我從小就愛抄書,所幸這些東西倒由著我拿了出來,現在我也只能用這些手抄書來做弟子禮了。」
「如此珍貴之物,容翹,還不謝過夫子。」容晚知道這些孤本的珍貴。
孤本難尋,其中藏了許多的思想和學問,得到的人沒有不把它們珍藏的,別人別說一借,就是一觀,都是難得。
沒想到孫之平卻願意將這些東西當作尋常小兒的拜師禮。
容晚對他又高看了幾分。
「容翹謝過夫子。」穩穩噹噹地行了禮,她被婆子領著坐在了自己的墊子上,乖巧的樣子,倒不像個剛剛7歲的孩子。
而三嫂嫂和四嫂嫂家的孩子卻遲遲不來。
容晚也算是明白了她們的意思,看來是看不上孫之平。
「我去看看她們去。」許秋氣不過,說著就要往後院沖,卻沒想四嫂嫂先來了。
這還是容晚第一次見到四嫂嫂,她的相貌並不出眾,雖然梳著婦人的髮髻,鬢邊卻垂著一縷發,她拿著帕子捂著口鼻,從門欄這踏了進來,道,「這就是新來的家學夫子?」
「在下孫之平,見過夫人。」
「恩。」她恩了一聲,便不說話,反而隨意地翻看著桌案上備好的書冊,道,「這些書都是啟蒙書,都淺薄得很,我家浩二和棋兒早已學得通透,就是我閨女秀芝也已經能背個幾句,若是來這裡就學這些,我看侯爺,我家就不用您多費心了。」
容晚被她嗆了聲,一旁的婆子在她耳畔提點道,「這是四姑奶奶林茹,是林家之女,先祖林家也是出個幾個翰林的,算是書香世家。」
「四嫂嫂,這話我看不見的,再看看粗淺的書,也有其中的真意,若是看得太淺,以為自己都學了,才是誤了孩子。」容晚在一旁規勸道。
「況且我辦這個家學也是為了給孩子們提供一個松淺舒適的環境,也好讓他們安心在這裡學些做人處世的道理,以後若是能出落的一表人才,也是我容家之福。」
「侯爺,若你是這樣想,那做嫂嫂的就要規勸你一句,這等家學還是不要辦了。」林茹道,「且不說我林家三翰林,就是我的弟弟來教也是極好的,更不用說陛下設立了官學就是為了教導我們這些官家的孩子成才。」
「我知道侯爺你是好心,但好心也不能把容家當成善堂!」林茹的話說的很不客氣,道,「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我夫君走得早,是我命薄,但孩子們的教育,是容不得半點馬虎的!你要讓這等連功名都沒有之人教導我的孩子們,對不起,我林茹不服。」
「林家也是世家,怎可以功名來論成敗?」容晚的話毫不客氣。
「若你不想他被我這麼說,那好,那就我們來論一論,辯一辯,我倒要看看,這個新來的夫子有幾斤幾兩?」林茹自小在書中浸著,對於詩書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
「你若是連我這個院中的婦人都不如,那也不用我勸你,你就好好的哪裡來回哪裡去,不要誤人子弟。」
容晚見她這樣說,氣也上了頭,道,「好,那便由我出題,若是夫子贏了,也請嫂嫂大度,將孩子們一併帶來好生學習,畢竟不要誤了求學才是正事。」
「自然,能贏了我,才算他有點本事。」林茹傲然道,「侯爺出題吧。」
「那好。」見二人已準備,容晚高聲道,「那便以安身立命為題吧?」
「這是什麼題?」林茹不屑得很,道,「哪有人這般出題的?不都以治國齊家論策?」
「治國齊家左右都是些道理,各有各的看法,我倒覺得看不出深淺來,倒是安身立命為題,最適合現在的容家。」容晚道,「還是嫂嫂,你覺得題目應該由你來定?」
被容晚這樣說,林茹自然氣不過,道,「那你也且聽著,就是這般的題,他也答不過我!」
「那便夫人先請。」孫之平不計較,反而一身的從容,站在講堂上溫和的禮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