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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龍之一字

2024-09-05 00:28:51 作者: 春風攬星河

  「可否借一步說話。」容晚對這些虛名不甚在意,直擊主題,看向溫勁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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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在下在二樓有一處雅間,倒是僻靜。」

  「如此甚好。」容晚從不在意細節,便跟著溫勁彥緩緩拾階而上。

  剛踏上二樓,容晚似乎聽見有一人在輕笑,一回首卻空空如也,未見其人。

  「請。」打開天字乙房的房門,溫勁彥領著容晚走了進去。

  裡面是撲鼻的墨香,容晚抬眼入目之處皆是仔細收納束起的書籍,桌案上還攤著一張宣紙,上面舞著一個字——龍。

  「龍?」容晚看向溫勁彥,似乎想要透過這個字去看穿他。

  「不過一字爾。」溫勁彥淺淺一笑,眉目動了起來,道。

  容晚思量再三,手指點著桌案上的龍字,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道,「龍是指飛龍在天之龍,還是潛龍騰淵之龍,亦或是真龍之子之龍?」

  「容大人,你覺得是什麼呢?」溫勁彥一笑捲起書冊,道,「或者說在大人眼裡,看到的是什麼呢?」

  「龍之一字,寫得如此飛揚,想來溫兄的心思,不止於區區如此吧。」容晚看穿了此人的野心,開始思量究竟是否應該為家學請這樣一位老師。

  「在下不過是敢直視自己的心罷了,讀書為的不就是一朝騰淵而起,伴龍臥虎,將自己的一身才學,施展出來嗎?」溫勁彥竟然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道,「還是說累世的豐功,容大人已經看不上我這等的俗人了?」

  「容家不過徒擔一個虛名罷了……」

  「就是這虛名,也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溫勁彥打斷道,眸色中閃出一絲慍怒,道,「容大人,你怕是得了太多,已經忘了這些俗世之名了吧,可若說你真的放下了,我看又不像。」

  「容家的那些虛名,你真的忘了嗎?」

  容晚被這樣叩心一問,反而愣了神,捫心自問,容家二字,她真的能當作一般無二嗎?

  若是真的如此,她為何真的要費心辦家學呢?

  何不將子弟送去官學?

  「看來你沒忘。」溫勁彥倒是識破了她,道,「那便好,否則我倒是要認為容家要出一個空空的草包了。」

  「野心之向,與良善之心,與謀權之圖,當真不可兼得嗎?」溫勁彥徐徐將這龍之一字舉了起來,對著窗外的微光,比對著,道,「在下可不這麼認為,所作所為,所想所得,為何不能求同存異呢?」

  容晚聽到這樣的話,是從來未有人在她面前這樣提及的,就是冶父教她的也是治國之道,明理之道。

  從未有人這麼赤裸裸的將自己的野心,將自己的圖謀,將自己的偽裝全部撕開,坦誠地放在她面前。

  「我要去爭的,去向上奪也罷,去向上謀亦可?是一朝飛龍在天也罷,是潛龍騰淵亦可。我皆不在意,我溫勁彥,要的就是成相將之才,謀河山之定!你可以笑我小小舉子所圖之大,但你且看看,就是這樣的我,亦可!」

  他的目光對著這個龍字,笑得張揚,一身的書卷氣下,還藏著這樣的野心。

  「你有沒有想過,這四方的天,這樣一個龍字,或許是另一個籠呢?」容晚道,「或許一朝不慎,你的周圍也只剩下這四方的牢籠罷了。」

  「就是這四方的天,又如何能困住我?」溫勁彥一笑道,「容大人,你當真尋我來,只為了看看我的野心嗎?只為了和我討論這一個隨手寫下的字?」

  她越發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他有才學,有見解,有膽氣,但卻也有吞人的野心。

  這樣的人……

  容晚不敢用。

  「本有所求,但現在卻覺得還是隔紗瞧人更好,至少還有些朦朧的美感。」容晚一笑,辭別道,「有一友人和我說,江南學子中有一人名溫勁彥,此子甚好。但今日我一見,卻覺得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在下告辭,江湖最好不見。」容晚離去。

  溫勁彥在她身後一笑,將手中的龍字撕得粉碎,道,「容家子,還是淺薄了些,不堪為其謀。」

  此時,一人卻敲窗道,「那可否為我謀之一二?」

  推窗見了外頭的陽光,也見了陽光下他窗外探頭的那人,他一笑道,「願效犬馬之勞。」

  ……

  回了家中,容晚抓耳撓腮,思來想去,還是對家學的老師舉棋不定。

  溫勁彥才學甚好,但是他的野心,容晚駕馭不住,怕成了一粒種子種在容家的孩子心中。

  若是讓這些孩子早早地接觸了這些,她不安。

  若是冶父還在就好,求了他也便沒這麼多事。

  可惜師父早已雲遊四海,已無跡可尋。

  恰此時,門外有人敲門,

  「進。」

  大嬸嬸董莜背著行囊走了進來,看著容晚還是有些拘束,道,「我…便要出行了,特來向侯爺告別。」

  「嫂嫂何須如此客氣。」容晚看向她,道,「此行遠去,不知歸期,但若嫂嫂想歸,隨時我容家都敞開門等著為你接風。」

  「這麼多年來,我都是如同木偶一般的活著,在這空蕩蕩的府邸里生活著,本想著替我夫君守著他的家,也算全了我們彼此的情誼,但今日,侯爺允我帶著我夫君去看這天地之遼闊,我余願足矣,此生也算是燃起了光,有了盼頭。」董莜笑著,眼睛彎彎的,帶著點怯意,又帶著點喜意。

  「今日我來,也不是沒有東西給侯爺的。」董莜從行囊里取出一物,遞給容晚道,「此物雖鄙陋,但卻是我父所留,如今董家也只剩下此物可以拿得出手了。」

  容晚打開一看,竟然都是些治國之策,甚至上面還寫著一些當朝官員的名字和他們的見解。

  「我父親還在世時,總愛交些朋友,談天說地的,也說些策論,覺得好了就都記了下來,落了筆,一來二去的倒成了書冊。只可惜父親亡故的早,這些策論到底沒了用武之地,留給了我一個女兒家,又無兒無女的,留著也無用,便想著,給侯爺,也算是給侯爺看看,也好打發些時間。」董莜將這冊子說得極輕,但容晚卻知道此物的珍貴,若非珍貴至此,怎會保留得如此完好,甚至董家已敗落,卻還留著此物。

  「多謝嫂嫂。」容晚鄭重謝過,董莜笑得眼帶嚮往,道,「嫂嫂我先去看看這方天地,等他日歸來時,也好同你講講有趣的見聞。」

  「嫂嫂,我等著你回來。」

  「一定。」

  董莜這一走,又一處的院子靜了下來,偶爾容晚會翻看她留下的書冊,其中的策論治國之道,讓她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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