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聖心難測
2024-09-05 00:27:26
作者: 春風攬星河
謝衛見趙信突然反口咬住自己,慌慌張張地張口就道,「我哪裡敢攀污鎮國公,大人證據都在這呢?」
「還敢狡辯!」趙信指著他的腿,呵道,「說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趙信大改之前的態度倒是讓人啼笑皆非,但是現在的情景,事情已經大白,若是再死拽著不放,倒是牽強了。
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眼前的謝衛已經是一枚棄子。
謝衛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做的蠢事,忙又裝腔作勢地抱著腿打滾地嚎叫,道,「誒喲,我的腿!哎喲,我的腿!」
「看來不上點刑罰,你是不會明白什麼是欺君之罪了!」趙信已經沒有了什麼耐心,立刻喝道,「來人,給我上刑具!」
「慢著,趙大人,到底此事事關通敵叛國之罪,怎能如此草率地上了刑罰,到時候落人口舌,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寥應清走上主位,轉身坐下,繼續道,
「不如你我一同抽絲剝繭地將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好好盤剝得乾乾靜靜才好面見陛下,相信陛下也不願意被輕易的蒙蔽了過去。」
容晚徐徐睜開了眼,心情平復了許多,慢慢走到謝衛身前,高高地站著看著他躲在地上怕得顫抖的模樣,不由冷笑出聲,笑聲瘮人。
「你要幹嘛!我告訴你這可是在刑部大堂!你可不能……」謝衛害怕至極,人連連往後退,但話還沒說完,便尖叫出聲!
原是容晚將他背上的長槍拔了出來,血濺了一地。
「你這種人的血髒了紅纓槍。」容晚收回槍,從身上扯下一塊白布,開始擦拭著槍頭的血跡,仿佛周遭的一切已經與他沒有了關係。
「來人,讓大夫給他吊著口氣,可別在我大殿上斷了氣,晦氣。」寥應清像是沒有看到容晚的妄為,道。
謝衛到底不是從戰場上廝殺而來的,這傷幾乎去了他大半條命,這下不用偽裝也是只剩下半條命了。
躺在地上喘道,「大人,冤枉啊!」
寥應清卻微笑著看著他道,「那你說說,是哪裡冤枉了你,是你確實是容家軍的軍師,還是這羊皮紙不是你偷偷找人偽造的,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讓本王聽聽,是不是冤枉了你,若你不是本案的主使,那你不是沒有一線生機,本王會上書陛下,替你求情,饒你一命。」
謝衛到底怕死,他本就只是想貪圖這筆銀子,又因被容家軍趕了出來,懷恨在心,才做了這等事,完全犯不上因此丟了性命。
張嘴剛想說,但想起了那些人的威脅,又怎敢說。
做這樣的大事,吩咐的人又豈會沒有拿捏他的辦法?
謝衛的眼眶濕潤了,卻不能哭號,也不能質問,只能將這些罪都怪在自己身上,若不是自己貪婪,怎會有這樣的下場!
他破罐子破摔般地嚷嚷道,
「罷罷罷!老子都交代了,這東西確實不是老子從容戈的營帳那裡拿來的,老子也確實不是什麼容家軍的軍師,不過是當過幾日衛兵罷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謝衛坦白得太快。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無用的一個人,差點拖著容家上下一百零七口下地獄!
寥應清卻不想這樣輕易地放過了他,道,「你攀污鎮國公的事情是交代得清楚了,那你怎麼拿到他的字,怎麼蓋上了他的親印,你還是沒有說清楚。」
「你是覺得在這大堂之上,有你不能說的人,還是有不讓你說的人?」
謝衛大笑了起來,道,「哈哈哈,老子知道的都說了,就快點給個痛快的死法,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寥應清正欲再設法,卻見趙信甩下驚堂木,按下此事,道,「謝衛攀污鎮國公證據確鑿,判斬立決,立刻執行!」
「且慢!」容晚出言喝止道,「他只是尋常士兵,論動機他沒有,更何況這羊皮捲軸上迷霧重重,他是如何拿到我父親的字和印章,又是如何刻印的,他都沒有交代清楚,此事怎能匆匆定下結論!」
「正是如此。」寥應清從旁側擊,道,「還是趙大人,你知道什麼隱情,所以才按下不敢發?」
趙信心裡的算盤打了三圈,想不出妥當的回擊之策。
忽然,謝衛高笑著用盡全身的力量站了起來,奪了一旁衙役的佩刀,立刻自刎,臨死前最後一刻,他高呼道,「可恨!」
悔之晚矣。
血濺三步,當場氣絕!
容晚看向他倒地的屍身,心裡五味雜陳。
趙信見謝衛殞命當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點弧度,拍下驚堂木,道,「罪人已伏誅,這個案子就到這裡吧,請師爺攥寫案情經過一封,容本官明日遞交給陛下審閱。」
容晚知道謝衛只是一枚棋子,但事已至此,隨著謝衛的死,此事已陷入僵局。
踏出刑部大牢的時候,頭頂的太陽明晃晃地照著竟然有些耀眼。
刑部外站滿了一個個翹首等待的布衣百姓,他們一見是容晚全須全發地走了出來,便喜極,左右呼道,「昭雪了!」
「國公爺昭雪了!」
容晚站在陽光下,看著這群從未謀面的陌生的臉龐笑了。
幾日裡來的艱辛,所有的絕境,甚至一些不該有的信念,在看到這一張張淳樸的笑顏的時候,都似乎化作雲霧散去了。
這大概就是父兄所說的,若是為了天下萬民,雖死亦不足惜。
邱老夫人早早地等在了家門口,備好了燒得正旺的炭火,強壓著容晚踏了過去,說上一句,「都過去了,以後我孫兒平平安安。」才肯放心。
是啊,一切陰霾似乎都過去了。
只是,幕後的人還沒有揪出。
傍晚,靈堂前,容晚獨自一人倚著父親的靈柩,身旁端正的擺放著兩個裝滿著的酒盞,手裡還拿著一盞一杯又一杯地飲著道。
「父親,兄長,十八年來,我總是在想,若是有一天你們從戰場上歸來,解甲歸田後我們一家人該過著怎樣鬆快的田間生活,我想過養條狗,養幾匹馬,我們幾個縱情於山川間,快活肆意地為自己活著!你們不做將軍,只做我的父親,只是我的兄長,那該多好!」
容晚又飲下一杯酒,悲道,「可嘆累世的英勇忠心,終是不敵帝王心。」
「我容晚今日發誓,定要將這些戕害你們的人都一個個的抓出來,讓他們看清楚,看分明,我容家不是他們算計的魚肉,而是奪他們命的鍘刀!」
飲下最後一盞酒,容晚空空對月,一行清淚沾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