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監牢

  「表兄？」一個聲音在鄒商人耳邊響起，鄒商人疑惑看去，看到獨悠帶著冬兒站在自己面前。鄒商人急忙露出一絲笑：「是表……」

  弟妹二字鄒商人沒有說出口，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什麼都曉得了，還怎麼能稱一聲弟妹？

  「我往那邊去，不料就遇到了表兄，表兄可是身子骨不大好，怎麼瞧著神色蒼白？」獨悠還是這樣問著，鄒商人笑了笑：「也沒有什麼，我只是想來尋尋表弟。」

  「秦大哥在鋪子裡呢。」冬兒已經笑著說，鄒商人點了點頭，就往一邊走去。

  「他怎麼了？」冬兒看著鄒商人的背影，不解地問。獨悠拍一下冬兒的肩：「沒有什麼，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獨悠帶著冬兒是要去牢里，這是獨悠尋了王大叔，讓王大叔特地安排的，既能讓冬兒瞧瞧她自己的娘，也能讓獨悠見一見方老三，問一問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秦渝蓉的妹妹。

  

  「姐姐，我這樣打扮，我娘不會擔心吧？」冬兒想到要瞧見自己的娘，頓時緊張起來，獨悠點一下她額頭：「不會擔心的，我們趕緊走吧。」

  王大叔也在牢門前站著，瞧見冬兒和獨悠走過來，王大叔就迎上前：「裡面都打點好了。」

  「大叔，我娘她，沒有受什麼罪吧？」冬兒忐忑不安地詢問，王大叔笑了笑：「有我呢，什麼事兒都不會有。」

  冬兒這才深吸一口氣，獨悠曉得冬兒的緊張從何而來，拍了拍冬兒的手，二人就在獄卒的帶領下往牢裡面去。

  牢房很深也很黑，只有一盞燈掛在牆上，偶爾會有陽光從狹窄而高的窗戶上照下來，冬兒和獨悠都從來沒進過這種地方。冬兒怕冷，緊緊地偎依在獨悠身邊。獨悠面上神色平靜，但偶爾看到兩邊那稻草中滾著的不曉得什麼樣的人的時候，還是掠過一絲驚恐。

  「到了！」走過那長長的道，獄卒停了下來，面前是道小門，獄卒推開小門，對冬兒道：「你要見的人在裡面。」

  冬兒往裡面看去，這是一間很小的屋子，看起來也很乾淨，有一桌一椅一床。床上竟然還放著被子，和這一路上所見到的，簡直是一個天上地下。

  冬兒娘坐在椅上，聽到門被推開，抬頭望向門口，看見冬兒的時候，冬兒娘的神色頓時變了：「你怎麼來了，你不要來，你不許來，你也不許記得我。你要去過你的日子。」

  「娘！」冬兒聽到自己的娘這樣說，心裡頓時十分難受，喊了一聲就撲進門內，緊緊抱住自己的娘。

  冬兒娘被冬兒這樣抱住，淚不由滴下，但冬兒娘依舊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想您！」冬兒抬頭看著她，眼中滿是思念。冬兒娘捧起女兒的臉，這個人是自己在這世上最牽掛的人，也是最省不得她吃苦受罪的人。

  可是，冬兒娘長嘆一聲：「你會被我連累的。」

  「娘，我只曉得，這個世上，你待我最好。」冬兒的話讓她娘笑了笑，接著冬兒娘就輕聲道：「那是我作的孽，我要去還的。」

  冬兒能聽出自己娘話語中的喪氣，冬兒娘已經不願意再活下去了。

  「娘，您也是被逼，被逼無奈。」冬兒抬頭瞧著自己的娘，冬兒娘卻只淡淡笑了笑：「再被逼無奈，那些事兒，都是我做的。」

  冬兒不曉得再說什麼，只能靠在娘懷中哭泣。冬兒娘有許多話想要對女兒說，但卻不曉得該說什麼，那些日子，那些在鄉下的平靜日子，是偷來的。

  「如果知道要造那麼些孽，那我當年，就該被淹死在那場大水中。」冬兒娘語氣輕柔，但說出的每個字，都凍得冬兒渾身一顫。

  「你卻對你作的孽，沒有一點，一點後悔。」獨悠看著面前的人，緩緩地說。昔日的李太太，今日的階下囚，已經不復往日的雍容華貴，身著囚衣，坐在稻草叢中，就算再想維持高貴，也維持不了。

  「我為什麼要後悔？那些想要了我命的人也沒有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或許該叫她方老三了，聽到獨悠這話，卻只冷笑了一聲。

  獨悠依舊瞧著她：「你真的，從來沒有後悔過嗎？」

  「那些人不過是被我引誘，他們好色，他們活該。」方老三還是那麼幾句，獨悠的眉挑起：「那我丈夫呢，還有那些曾經的苦主家中，也有無辜孩童。」

  「他們既然享受了好處，自然也要被牽連。」方老三的話讓獨悠笑了：「既然如此，你的兩個孩子，也該被牽連。」

  「別動我的孩子，他們什麼都不曉得，就讓他們一生一世，什麼都不曉得，這樣過下去吧。」方老三的聲音都變得尖利了。

  獨悠瞧著她：「你疼自己的孩子，那為什麼，不想一想別人呢？你覺得，你被人那樣對待，甚至想要殺死你，你就去殺別人，你既這樣能幹，為什麼不去把那些害了你的人殺了，而只會對無辜者下手。」

  「住口！」方老三大喝一聲，獨悠依舊看著她：「你害怕了，因為你這些年，曉得你的道理是錯的，你不過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欺負無辜者，算什麼本事。」

  「我，那些，他們都，」方老三語不成調，能言善辯的舌頭，這會兒卻話不成句。

  「我想，一定有人也對你說過我對你說過的話，只是，那時候你並沒有處在這種境地，所以不願意聽，現在，處在這樣境地，你才發現，你錯了，大錯特錯！」獨悠說著就站起身，方老三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獨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若你在當初，能一刀殺了那個害你的人，那我敬你，敬你是個能人。」

  人在這世上，總會遇到被侮辱被傷害，但怎麼對待，那就完全不同。如秦渝蓉和獨悠，他們面對的，是去對付那些侮辱傷害自己的人，而不是遷怒於無辜者。

  如方老大，他能殺掉方舅舅，但他殺了方舅舅的目的，不過是想自己做主，他的心肝，早就是黑的。方老三也如是，他們自覺天下人都被他們在掌心之中玩弄，卻沒有想過，世上還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