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賞賜
2024-09-10 08:36:47
作者: 秋李子
「是,是,媳婦,我錯了,我錯了。」周哥急忙告饒,眾人又說些別的話,一頓晚飯也就歡歡喜喜地散了。周哥喝了好幾杯酒,又在周嫂的抱怨中被扶回去,阿梨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們身後,在那盤算著自己父親要給自己攢的私房錢,要給自己添的首飾。
秦渝蓉也喝了兩杯酒,這會兒覺得有些燥熱,索性就在院子裡面吹吹風。獨悠哄睡了女兒,走出來瞧見秦渝蓉坐在院子裡,獨悠不由笑著道:「這會兒雖已經進了二月,但這風到了晚間,還是冷得很,你不進屋?」
「我就是很歡喜,很歡喜。」秦渝蓉的話讓獨悠伸手摸他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你故意的!」秦渝蓉順勢握住獨悠的手,獨悠靠在他身邊坐下:「不後悔?」
「不後悔。」世人都是要靠著家族的,秦渝蓉說出算帳那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代表了,他在族內,得不到任何幫助。
獨悠握住秦渝蓉的手,秦渝蓉說完那句就又低頭看著獨悠:「再說,那麼十多年,我都過來了。況且,秦國公府我都能離開,更何況一個徽州的家族?」
縱然那個家族有很多人,那又如何呢?秦渝蓉和獨悠會在遠離徽州的京城過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恬靜安寧。
不依靠家族,同樣也就是不受制於人。秦渝蓉的人生,也會更自由。
獨悠淺淺一笑:「我還記得,記得當初見你的第一面,你來替二爺給二奶奶帶話。」
那次,獨悠也在嗎?秦渝蓉不記得了,只記得被婆子帶進院子的時候,秦渝蓉沒來由的緊張,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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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悠輕聲道:「如果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會是我以後的丈夫,我那時候,就該多說幾句話。」
「那我那時候,只會覺得你聒噪。」秦渝蓉如實說出,獨悠瞪了他一眼,秦渝蓉又笑了:「我那時候,覺得天下的丫鬟都一樣聒噪。」
言外之意,並不是對獨悠一個人。獨悠瞧向秦渝蓉:「所以,若我那時候多說了幾句話,等進了府,你就不會對我有好印象了?」
這問題秦渝蓉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但他思考了很久,還是說了實話:「是!」
「你這人啊,怎麼連一句哄人的話都不會說?」獨悠雖然曉得丈夫是這樣的性子,也忍不住輕嘆一聲。秦渝蓉把妻子擁緊:「可你喜歡我的,就是這點。」
踏實穩重,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但任何時候,只要轉身過去,就能看到他站在身後。獨悠不由淺淺一笑,秦渝蓉繼續道:「那時候二爺曉得婚期提前,還說,也不曉得二奶奶會不會覺得不被重視。」
畢竟,沖喜新娘的名頭,確實有些不大好聽。
「二爺一直都是個好人。」獨悠笑了,好人有時候難免就會優柔寡斷,再加上從小沒有受過什麼磋磨。朱肅能為若玉想到,自然也就會體貼別人。
秦渝蓉點頭:「是啊,二爺是個好人,所以這麼多年,我也才能平平安安。」獨悠低頭,看著和丈夫交握的手,蘇彎說得對,自己很幸運,秦渝蓉也可以稱得上幸運,才能長大,才能得到現在這一切。
獨悠低低地笑了,秦渝蓉沒有問妻子笑什麼,他只是把妻子的手握得更緊一些,仿佛能握進心裡。
蘇彎回到永平侯府,去和永平侯夫人說了今日的事兒,永平侯夫人只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蘇彎抬頭看向永平侯夫人,見永平侯夫人的憔悴已經少了許多,蘇彎曉得永平侯夫人恢復如常了,蘇彎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麼,只是行禮告退。
蘇彎退下時候,看到來回事的人絡繹不絕。那些吵鬧,似乎又遠去了,每次三老爺鬧事過之後,大概永平侯夫人對丈夫的情分,就少那麼一截,而永平侯卻永遠不會曉得妻子對自己已經沒了情分。這樣的勛貴夫妻,京城之中並不罕見,可笑的是,這些丈夫往往以為妻子賢良淑德,從不吃醋,卻不知道,妻子對他們沒有任何情分。
蘇彎收起思緒,想起獨悠和秦渝蓉來,幸好,幸好,世間還是有好夫妻的。只是不曉得,當那筆產業被秦渝蓉得到之後,秦渝蓉和獨悠之間,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蘇彎淡淡微笑,不再去想別的,自己只要做好本分就是。
王大叔是在二月底回來的,冬兒依舊跟著王大叔一起回來。王大叔直接來找了秦渝蓉,當包袱一打開,就看見一片金銀耀眼。秦渝蓉不由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裡面放了許多首飾。
「這是?」秦渝蓉驚訝地問,王大叔笑了:「這是冬兒和我,回到那邊之後,把店鋪田地都變賣了,這會兒全在這裡。」
一間店鋪能積攢那麼多的銀子嗎?秦渝蓉點了點,這些首飾雖多半是銀的,但也有一兩件金的。而在首飾下面,還壓著些銀票,這些銀票也有三四百兩,首飾加銀票,差不多上千兩了。
「我們原本可以早些回來,但要變賣產業,難免就晚了些。」王大叔伸手撫摸那些錢財,解釋完了就道:「還有件事,我要先託付給你。」
秦渝蓉的眉不由皺起,等著王大叔說下去,王大叔咂了砸嘴:「你曉得,我是跟著主人的。」
跟著主人,那就算沒有了私財,秦渝蓉點了點頭,王大叔又輕聲道:「冬兒這邊,雖說你把身契還了給我,但我總覺得我之後要做的事兒,只怕會拖累她,所以冬兒也暫時先放在你這裡。」
這怎麼一副託孤的樣子?秦渝蓉皺眉:「大叔,怎麼就說到這裡了。」
「這事兒我心中自然有個盤算,若做不好,難免就會連累了冬兒,冬兒跟著她娘也很是吃了一些苦頭,所以我希望她以後能平安順遂。」王大叔這話,秦渝蓉越聽越糊塗了,怎麼覺得,王大叔要去做件很不得了的事兒?
「我不曉得那個李太太到底要說什麼,做什麼,甚至可能她會把事兒也推到我身上。我主人那邊,萬一他怕被連累,把我交出去,到時候冬兒就無依無靠了。」王大叔這話,是深思熟慮的,甚至這話也不能說出口,別人聽到,還不曉得會怎樣想王大叔呢。
因此王大叔這話聲音放得很低,秦渝蓉看著王大叔:「事情何至於此?」
「你不用勸我,我常年在衙門內出入,這個案子牽涉又很廣。而我所認得的人裡面,只有你是別無牽掛,而且願意幫我,也能照顧好冬兒的。」王大叔說著就拍了拍那個包袱:「這幾樣首飾,我會留下一些,就當做是給冬兒的嫁妝,銀票和剩下這些首飾,我會帶回去給主人。」
這些真要說起來,也能算得上賊贓,秦渝蓉輕聲嘆氣。就見王大叔拿出一件件首飾,總共拿出了四樣銀首飾,兩樣金首飾,剩下那些就全都結了個疙瘩,放在包袱裡面。
「我這也是孤注一擲,也是為了,為了……」王大叔說了好幾回,卻沒有把後面的話給說下去,為了什麼呢?為了冬兒娘和王大叔昔日的情分,但這昔日的情分,在今時今日,既有可能害了王大叔。
秦渝蓉垂下眼帘,並沒有打算勸一勸王大叔。王大叔卻已經笑了:「我瞧著你並不願意勸我。」
「大叔今年快四十了,您比我大了那麼多,也比我經歷更多,要勸的話,我怎能勸得了你。」秦渝蓉這話說的王大叔點頭:「你說的是,我這年齡也不小了,我這所為,自然也是自己從心發出,並不是別人能阻攔就能攔住的。」
「大叔,保重。」秦渝蓉只說了這麼一句,王大叔笑了:「我自然會保重,我還想著,若能,那我們一家三口也能聚在一起,過上一些時候的快活日子。」
這一家三口說得十分自然,想都知道,王大叔說的另外一口是哪一個。真是造化弄人,若沒有這件事,只怕冬兒娘和王大叔早已成親,生兒育女,過著庸常平靜的生活。
但若沒有這件事,冬兒娘和王大叔也許就不會認識,自然也不會有這番緣分。這世間的事兒,到底怎麼起、怎麼落,都不可知。
秦渝蓉送走王大叔,就在那發呆,獨悠已經走了進來:「王大叔把冬兒留下了,說這些日子,就讓冬兒先在我們這邊住下,這也有些不好呢,冬兒到底是……」
獨悠說了好一會兒,沒有得到秦渝蓉的回應,獨悠不由瞧向他:「你怎麼了?」
「我就是在想,這世間的緣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渝蓉這才回神過來,獨悠笑了:「你原來在想這個,其實你也不用太想,王大叔比我們經歷得多,也懂得多,他做這樣選擇,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說的也是我想的,只是……」人這輩子,總是會多想一想。獨悠見丈夫欲言又止,笑著說:「冬兒這會兒自然不好再像原先一樣,和臘梅住一起,好在阿嫵這會兒單獨住了,就讓冬兒和阿嫵住一間。」
這家裡事情的安排,都是獨悠在安排,秦渝蓉曉得妻子這是沒話找話,因此秦渝蓉點頭:「這個家,你在當,自然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啊。」獨悠輕輕地拍了拍秦渝蓉的肩沒有再說什麼。秦渝蓉握一下妻子的手,自己很好,非常好,那些憂慮,只不過偶爾會出現,很快,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冬兒被王大叔留在這邊,也沒有說什麼,甚至在獨悠看來,冬兒平靜的有些過分。因此獨悠一邊在那給冬兒準備著鋪蓋,一邊悄悄地用話在問冬兒。但冬兒和最初來的時候,表現出的活潑不一樣,冬兒只是很平靜地,獨悠問她什麼,她就笑著回答,獨悠不問,她也就在那坐著發呆。
「冬兒。」獨悠握住了冬兒的手,冬兒抬頭平靜微笑:「姐姐,您叫我?」
「不管是王大叔還是你娘,他們都希望你過得平安順遂。」獨悠這句話讓冬兒的眼角有淚,但冬兒很快就笑著說:「我曉得。」
「光說曉得可是不成的。」獨悠這句話仿佛一個開關,冬兒的面色頓時變了,接著冬兒才哽咽著說:「可是我能做什麼呢?姐姐,我能做什麼呢?」
獨悠見冬兒的手緊緊握成拳,甚至連這句,我能做什麼呢,都帶著一絲難受。獨悠不由把冬兒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
冬兒被冬兒摟進懷中,哭聲開始慢慢逸出,先是那種很低很低的,像小獸被困在陷阱無法尋找到母親的輕哭,接著那哭聲越來越大:「姐姐,我不曉得,我不曉得,我就不該活在這世上。若沒有了我,娘就不會這樣為難,若沒有了我,大叔也不會想盡辦法想救出我娘,可是要救出我娘,需要的不止是銀子。」
「你說什麼傻話呢。你應該這樣想,就是有了你,你娘才想要離開,就是因為有了你,王大叔才想給你一個家。」獨悠捧起冬兒的臉,拿手絹給她擦著淚:「王大叔十幾年都沒成家,為的就是你娘,他想要問娘一個青紅皂白。現在,答案就在他跟前,他怎麼會放棄?」
「是這樣嗎?」冬兒的鼻子哭得紅紅的。獨悠笑了:「就是這樣。冬兒,我們人活在世上,就有自己的緣法。你娘和王大叔,也有他們的緣法。至於他們之間結果如何,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王法無情,更何況是這樣大的案子,冬兒娘能保住命就不錯了,更別說其它。
「姐姐,雖說我娘做了那些事兒,可我曉得,她是不願意的。」冬兒輕聲說著,獨悠撫摸冬兒的臉,對冬兒點頭。冬兒的眼睛頓時睜大:「姐姐,你相信我的話,而不會以為,我這是在為我娘開脫。」
「你是你娘的女兒,就算為她開脫,也是天經地義的。」再說那個團伙,領頭的被稱為方老大的人還沒被抓到呢。
行文去到揚州的時候,當地官員自然不敢怠慢,但因著方老大,此時已經化名陳無忌,在揚州做了多年的富商。當地官員思索再三,還是下貼去請他,誰曉得帖子到了這家,傳來的消息是主人前往湖州去了,已經走了三天了。
這下當地官員也曉得其中必定有蹊蹺了,於是著人連夜往湖州這個方向追趕,希圖追趕上,但江面茫茫,哪裡都尋不到方老大的蹤跡。
當地官員曉得,方老大必定是知道了什麼風聲,逃走了。於是當地官員點齊人馬,前往方老大宅子,要拘押裡面所有的人。
這家裡的下人,一小半被那位自稱李太太的帶到京城,剩下一多半都是來揚州之後才尋的,哪裡曉得自家主人真實姓名?這一拘押,連著家裡的眷屬自然全都拘押起來。
方老大有一子一女,女兒今年十三,嬌養得很,見狀也要硬著頭皮出來應對,卻被官府一句,連你們都是要被賣的,給抓了個乾乾淨淨,兒子更小,不過八歲。日常只是在書房內跟著先生讀書,還有丫鬟伺候。見狀哭聲震天,但哭得再厲害,也沒有人搭理。
官府這邊把宅子裡面所有的人都拘押起來,也就連夜審訊,那眷屬不用說,要全部押上京,這些下人們呢,暫時先押在揚州,至於這府內請的先生、帳房,還有那店鋪內的夥計,本地的就由人作保,先把他們保出去。外地的就訓斥一番,讓他們在揚州不許擅自離開。
亂紛紛鬧了三四天,開頭幾天,那女兒還寬慰自己弟弟,說爹爹要知道了,一定會回來救他們,誰曉得日挨夜挨,挨到被押上京的日子,也沒有等到父親返回揚州。
這邊的眷屬剛一上了去京的路,京城這邊就收到了消息,自然是要在京城裡面等待。至於那被押進牢里的李太太他們,也沒有去審他們,就等著揚州的人到了,再一起審。
這些消息,秦渝蓉是從朱肅那邊曉得的,朱肅擔心的是另一件事:「這個人,聽說十分兇惡,這會兒又沒拘押到,誰曉得會不會來尋你,你這些時日出入,定要十分小心。」
「若是真如此,那我就寧可做這麼一個餌。」秦渝蓉這句話才說出口,朱肅的神色立即變了:「你可不能這樣胡說,你可不能做餌。」
「這天下能做餌的人多了去了,怎麼我就特別金貴?」秦渝蓉笑容之中,還是和平常一樣。
朱肅被秦渝蓉這句話問住,不由連連跺腳:「總之,你不要去做這個餌,我們總會抓住這個人的。」
秦渝蓉見朱肅這樣焦急,也就笑了:「是,是,我不會做這個餌,我方才是逗你玩的。」
朱肅這才露出笑:「如此就好,你不曉得,方才我就在想,若你真出了什麼事兒,那我就連朋友都沒有了。」
在這個世上,有那麼多的人,那麼多以各種理由成為自己朋友的人,但真心朋友,朱肅只認秦渝蓉一個。
見朱肅如釋重負,秦渝蓉也笑了:「我的好日子,才過了一點點,我還要繼續過下去。」
日子那麼難過的時候,秦渝蓉都沒有放棄過,現在秦渝蓉更不會放棄了。朱肅聽到秦渝蓉這樣說才放心了:「二奶奶還說,等什麼時候有空,要來謝謝你們。」
「謝我們做什麼?」秦渝蓉倒真覺得這事兒稀奇,若玉這個人,竟然也會說出一個謝字?
「上回施粥的事兒,你們可幫了大忙了。」這句話說得秦渝蓉越發摸不著頭腦。朱肅見秦渝蓉一副懵懂的樣子,笑著解釋了兩句,秦渝蓉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之後,岳母就說,人上一百,其性各異。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太岳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說來說去,老夫人也只是心疼兒子,如果能難為永平侯夫人為自己兒子爭些利益,那老夫人自然是要做的,但如果難為了永平侯夫人卻只換來一些難堪,那老夫人也就偃旗息鼓,私下教訓兒子一番,再貼補兒子一些也就是了。
三老爺鬧,也不過就是為了銀子,既然老夫人願意貼補給他一些,他也就只當沒有這回事。只是永平侯和永平侯夫人夫妻之間,會不會因此產生隔閡,老夫人和三老爺都不在乎。
各人有各人的快活日子過,倒也不用再去想多的。
「永平侯夫人治家如此嚴謹,也見過多少風浪,我們這點小事,哪裡就能幫到她。」秦渝蓉這句話讓朱肅笑了:「不然、不然,有時候,幫到忙的往往就是小事。就如同這件事,若不是二妹妹偶然想起,多問了幾句,怎會揭出這麼一個大案子來。」
秦渝蓉點頭,朱肅就搖頭晃腦地:「我今兒教你一個乖,要曉得,做官的人可要千萬注意那些小事,這樣才能不釀成大錯。」
小事釀成大錯的,比比皆是。秦渝蓉笑出聲:「你這又來裝什麼老夫子?」
朱肅也放聲大笑,等告辭後,秦渝蓉自然要把這事兒說給獨悠聽,獨悠聽完後也照樣叮囑秦渝蓉一番。這會兒獨悠也輕聲把這事兒告訴冬兒:「你們以後出門,一定要多加小心。」
「姐姐你放心,妹妹就交給我,我啊,一定會好好地護住。」冬兒一臉嚴肅地說著,獨悠不由點一下她的額頭:「倒也不用如此,這事兒啊,只怕很快就要結了。」
他們的兒女已經被押解上京,難道那方老大敢在中途劫人不成?見獨悠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冬兒嘆了口氣:「唉,我聽我娘說過一些,那時候她說的是,往年在別的地方聽到的,我現在想想,定然是她在,在那時候見過的。」
那時候冬兒娘在那裡面,或許是聽到見過,對那些人的行為越發厭惡,才會想要離開。有了冬兒,大概只是她的一個理由。
「這些事兒你一時半會兒必定是忘不了的。」獨悠很肯定地說,冬兒的臉微微一紅,怎麼會忘掉呢,那是自己的娘親,她講給自己也是為了自己好。
「所以呢,你就要好好地,好好地過日子。」冬兒聽到獨悠後面這句,不由冷在那裡,這和好好地過日子又有什麼關係?
「你娘告訴你這些,就是要你小心,然後過好日子。」獨悠再次強調,冬兒不由疑惑,真得是這樣嗎?
「你信我的。」獨悠只是說了這麼一句,阿嫵就已經走了進來:「姐姐,你們鋪好床沒有,我困了。」
「鋪好了,你啊,總是這樣嬌。」獨悠把阿嫵拉過來,刮一下她的鼻子。阿嫵靠在獨悠身上,看著冬兒似乎不想和她說話。小孩子都是很直接的,不會掩飾自己的不悅。況且獨悠在旁邊,阿嫵越發不願意掩飾了。
「姐姐和你是怎麼說的?」獨悠見阿嫵這樣,難得地拉下了臉,阿嫵的小手指頭對了對,輕聲說:「姐姐說了,娘也說了,冬兒姐姐和原來不一樣了,叫我不要惦記著以前的事兒,不能不理冬兒姐姐。」
「這不是說得挺好的?怎麼,又忘記了?」獨悠笑吟吟地問,阿嫵咬住下唇,沒有說話。
「你們以後,也是要做好姐妹的。」許嫂子的聲音已經響起,冬兒急忙站起身:「姑姑。」
「都坐下都坐下,我們家裡也沒有這麼幾個人,不用做規矩給別人瞧。」許嫂子瞧著冬兒:「我從來都很喜歡你,不覺得你是個壞人。」
冬兒的神色又微微變了變,許嫂子見冬兒面上變色,拉著冬兒的手:「還有句話是怎麼說來的,罪不及孥。」
「娘,您怎麼這會兒也會說文縐縐的話了?」阿嫵驚訝地問,許嫂子故意瞪阿嫵一眼:「難道我就不能說文縐縐的話了?」
阿嫵想了想:「不是不能說,只是我總覺得,這不像娘平時的模樣。」這會兒被阿嫵這樣一說,屋內氣氛頓時變得活潑起來。
許嫂子把女兒拉過來,按在被窩裡:「方才就嚷著困了,這會兒怎麼還不睡。」
阿嫵就打了個哈欠,口中還說著,我不困。但阿嫵的眼睛已經閉上。許嫂子拉住冬兒的手:「以後,你就在這安心住著,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再說。」
「是。」冬兒說著就打了個哈欠。許嫂子叫起獨悠:「都這時候了,她們睡了,我們也該睡了。」
獨悠給冬兒和阿嫵都各自掖下被角,拿起燈吹滅,這才走了出去。屋內十分安靜,冬兒的眼瞪得很大,等到水落石出那一天,想到自己娘對自己說的,要自己以後好好地過日子,不要再惦記著自己。
冬兒不由輕聲嘆息,但這嘆氣聲都不能太重,太重了,就會驚擾到同屋的阿嫵。阿嫵已經翻了個身,口中喃喃地說,娘,想吃點心。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人啊,半年前自己也是這樣無憂無慮。直到半年前娘帶著自己上了京,仿佛那前面十三年的平靜時光,是一場夢。但願娘能活著,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算著日子,還有一天李太太的兒女就要到京了,而秦渝蓉還有另一個牽掛,那個李太太張口閉口說她的女兒是自己的妹妹,這個妹妹到底是真是假,秦渝蓉還是想看看那個女孩,看她是否是自己的妹妹。
永平侯夫人的壽辰也快到了,若玉早在半個月前就搬回了永平侯府,住在昔日自己住過的屋子裡,幫著張大奶奶籌備壽宴。
張大奶奶對小姑子回來幫忙顯得十分欣喜,笑著道:「雖說這家裡是婆婆當家,可是她的壽宴難道還要婆婆自己備辦不成,自然是要我們這些小輩們來操心。」
「嫂子不嫌棄我回來吃家裡的飯就是了。」若玉這話讓張大奶奶捏一下她的臉:「這話說的,很該把你打出去。」
「瞧瞧,這就要把我打出去了。」若玉故意這樣說,說完二人相視一笑,張大奶奶就笑著道:「可不敢呢,我要真把你打出去了,你哥哥就要和我來吵了。」
「哥哥房中,似乎又添了人?」若玉和張大奶奶笑著說了會兒,若玉就輕聲問,張大奶奶笑了笑:「橫豎添再多的人,也不過就是個人。」
當年,若玉還記得哥哥嫂嫂成婚之初的恩愛,這會兒張大奶奶就語氣如此平靜地說著這話。怎能不讓若玉嘆氣。
張大奶奶見若玉沒有接自己的話,也笑了:「是我的不是,怎麼提起這事兒來,你放心,我啊,會過得好好的。」
未來的永平侯夫人,這座侯府也是要交到她手裡的,若玉的兄長並沒有什麼大的毛病,不過就是略好女色了一些。若玉若只是個妹妹,自然覺得哥哥的所為無傷大雅,但現在若玉已經成婚多年,自然覺得哥哥的所為,讓人想要詬病。
「況且,我有兒子,有女兒,婆婆也是個很好的人,我的日子,好著呢。」張大奶奶說完,若玉就輕聲道:「辛苦你了。」
「再辛苦,難道還能有你們府內那位三奶奶辛苦?」張大奶奶反問,若玉想起蘇瑤,也只能長嘆了一聲。朱三爺不靠譜,朱二老爺和朱二太太也不靠譜,蘇瑤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而蘇瑤真要爭取,就會被人笑話。
張大奶奶見若玉面上似有嘆息,伸手握住若玉的手:「我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你是張家的掌上明珠,所依仗者甚多,你嫂子和你妯娌的爭執,你可不能說句話。」
「嫂子也太把我當成還是當初的閨中女兒了。」若玉淡淡一笑,張大奶奶不由伸手點她額頭一下:「我瞧著你長大的,難道還不能疼一疼你。」
「怪道不得人人常說,我們二奶奶啊,是最有福氣的一個人。」秋蘭已經笑著湊趣,張大奶奶也笑著對秋蘭道:「你們二奶奶有福氣,你們這些隔著的人才能有福氣。」
「舅奶奶的話,我句句都記在心上呢。」秋蘭笑吟吟地說著,若玉啐秋蘭一口:「這時候又是舅奶奶了。」
「是,是,這時候啊,不是舅奶奶了。」秋蘭故意頓了頓,才笑著說:「自然是,大奶奶好,大小姐也好。」
人一出來嫁,這些稱呼都要改了,若玉和張大奶奶相視一笑,就算再想要昔日稱呼,背了人,都不能用當年的稱呼了,而是要笑著說一句舅奶奶,說一聲姑奶奶。
「這稱呼啊,不過就是說給人聽的,在我心中,自然還是大小姐頂頂重要。誰都越不過去。」秋蘭見張大奶奶和若玉面上似乎都有幾分難過,急忙笑著又說一句。
「這才是好丫鬟,才是婆婆讓你們陪送的緣由。」張大奶奶剛說完這句,就有人過來說,又有人送禮來了。
張大奶奶和若玉急忙去忙碌,秋蘭跟著她們前去服侍。來往的侯府下人們,有些看到秋蘭,也笑著稱呼一聲小朱嫂子,只有幾個婆子會笑嘻嘻地叫一聲秋蘭姑娘。
這讓秋蘭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惆悵,終究,這時光,還是在抹掉自己之前在永平侯府的痕跡,等再過幾年,就沒有人還記得自己是秋蘭姑娘,甚至也不是小朱嫂子,而是朱媽媽,是國公府的二太太身邊最得用的人了。
永平侯夫人的壽辰,不光是收禮,還送出去了不少禮物,本府的下人們自然都得到了賞賜,有一份賞賜,是專門給獨悠的,而且是蘇彎親自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