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算計
2024-09-10 08:35:49
作者: 秋李子
吳太太已經對吳大奶奶道:「既然如此,就要罰你。」 「婆婆要怎麼罰我?」吳大奶奶已經含笑說著,吳太太瞧一眼李太太,這才笑著道:「自然要問問李太太的意思了。」
「我可不敢摻和。」李太太已經雙手直擺,眾人都笑了,獨悠也笑著道:「既如此,那我今兒就給席面上,添上幾份點心吧。」
獨悠這話剛說完,就有人對獨悠道:「早曉得你們家點心做得好,今兒既然要添點心,那必定是很好的點心了。」
「不過就是家裡的人想著,做了幾樣新鮮點心,只是這些新鮮點心,不好拿出去賣。」獨悠說著就對吳大奶奶道:「說來,這事兒我還要謝謝你呢。」
「謝我什麼?」吳大奶奶狐疑地問,獨悠唇邊笑容沒有變:「謝謝你把春香送到我身邊來,姑姑對春香,那可是讚不絕口。」
「這麼說,我也確實當得起你一個謝字。」吳大奶奶也笑了,說話間,獨悠已經拿過食盒,把裡面的點心給取出來,一張桌子上擺了一份。
「哎呦呦,秦奶奶,你們這點心,真是想得絕了。」有人已經驚呼出來,這點心做成的,竟然是牡丹式樣,顏色看著也和別的點心不一樣,花瓣近乎透明,放在盤裡,看一眼都覺得十分可愛,都不敢伸筷子去夾。
「今兒是賞牡丹,所以就琢磨了這麼一樣點心。」獨悠含笑說著,已經對李太太笑著道:「您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李太太也被獨悠的舉動給震驚了,這會兒獨悠笑著看向自己,李太太面上只能露出平靜笑容:「怎麼會怪你呢。」
說完,李太太就對吳太太笑著道:「可見我們年紀大了,比不上她們年輕人有想法。」
說著李太太就取了一塊點心入口,這點心入口就化了,能感到一點點的甜,但那甜卻不像是糖的甜味,非常輕,輕得恰到好處。
「這是怎麼做的?」李太太頭一個吃點心,自然也有人跟著吃,吃完了就忍不住問獨悠,獨悠已經笑著道:「豆腐做的。」
豆腐也能做點心嗎?這會兒別說眾人,連李太太都看向獨悠,豆腐怎麼能做點心。
「確實是豆腐做的。」說著獨悠還道:「不信,你們再嘗嘗。」
這會兒就有人又嘗了一口,仔細地嚼了,然後才道:「確實有點豆子的香味。這是怎麼想出來的。」
「不過就是家裡平常吃飯時候,說說笑笑間想出來的。」獨悠話剛說完,李太太就笑著道:「這必定是獨門的手藝,怎麼能說出來呢,說出來,別人還怎麼過日子。」
「李太太說的是!」眾人也就轉了別的話題。李太太酒席上的菜,也和別的地方有些不一樣,十分地精緻,每樣都有個好聽的名字。
「這菜,果真是淮揚口味。」吳太太已經笑著對李太太說,李太太也笑著點頭:「我嫁在揚州,自然愛極了那邊的口味。」
席上在說笑,服侍的人也順序地送上菜餚,一個婆子已經走到李太太身後,輕聲說了一句。李太太看向獨悠,面上笑容帶上深意,獨悠已經發現李太太看向自己的眼神和方才不一樣,難道說,李太太確實有問題?
獨悠按捺下心情,繼續和身邊人說笑。婆子又看一眼獨悠,也就走出來,仿佛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外面,冬兒娘還在等候,等著冬兒帶著孩子回來,婆子走到冬兒娘身後:「你對你這個女兒,還真是關切。」
「我這輩子,在這世上最親的,也只有她了。」冬兒娘的話讓婆子笑了:「你啊,總是想過平靜日子,但我們,被他們救了的那天起,就註定沒有普通人的日子過了。」
「難道過去十幾年,你過的,不是平常日子?」冬兒娘反問,婆子已經笑了,笑容之中,還帶著一絲鄙夷:「誰告訴你,我就甘於這樣過?」
冬兒娘垂下眼帘,就見婆子伸手撫摸要來撫摸自己的臉,冬兒娘把臉別過去,婆子收回手:「我們啊,也只是長得不好,才只能在這裡,年輕時候充做丫鬟,現在也只能充做婆子。」
那些酒席上的熱鬧,永遠都不屬於冬兒娘和婆子這樣的人,冬兒娘面上的厭惡之色更深了,婆子又笑了:「你啊,就是這樣,其實,過這樣快活日子,有什麼不好呢?」
這樣的日子,真的快活嗎?冬兒娘並沒回答,一顆心都在冬兒那邊,只要女兒能平安,要了自己的命又如何?接著冬兒娘就在心裡搖頭,不,不,自己要留著這條命,才能護住女兒。
冬兒回到家中,許嫂子在和春香忙碌,阿嫵和阿梨兩人在看著孩子們。看見冬兒進來,阿嫵就歡喜地說:「冬兒,你回來了,是不是給我帶糖回來。」
「沒有帶糖,姐姐只是和我說,要我把孩子抱過去。」冬兒聽著阿嫵歡喜的聲音,不由有些惆悵,這些日子以來,冬兒很喜歡阿嫵,想著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阿嫵了,冬兒伸手撫摸阿嫵的發:「你要好好地,乖乖地聽姐姐的話,好好地學著寫字。」
「我會的!」阿嫵的小腦袋點了點,笑容依舊燦爛,冬兒伸手去抱孩子,許嫂子已經端著一碗湯走進來:「差不多該餵孩子了。」
「姐姐讓冬兒把孩子抱過去呢。」阿嫵在那高聲說,許嫂子哦了一聲:「也是,偷空也能餵下孩子。」
說著許嫂子就拿過一件小斗篷來,給孩子遮嚴實一些:「這些日子雖說有太陽,但這會兒風大,還是要遮嚴實了。」
「我會把孩子好好地抱去的。」冬兒瞧著許嫂子,很想不把孩子抱走,但想著李太太的話,想著把孩子抱走,是為了讓獨悠沒有顧慮,才能看清秦渝蓉的真面目,冬兒還是狠下心抱著孩子往外走了。
「唉,我們乖乖的小侄女被抱走了,只有這不乖的弟弟了。」阿梨戳了下還在睡覺的弟弟的臉,對阿嫵垂頭喪氣地說著。
「等晚上,就回來了。」阿嫵還是這樣毫不在意。阿梨就又嘆氣了,晚上回來,誰曉得晚上什麼時候才回來?
「你們兩個,今兒該寫的,都寫了沒有?」許嫂子轉頭見她們又在玩耍,自然要呵斥幾句,阿嫵吐舌:「寫了寫了。」
冬兒抱著孩子在院子門口徘徊了下,決定還是抱著孩子離開。從這裡往李太太的宅子那邊,會經過百好點心鋪,當經過點心鋪的時候,冬兒不由望了眼點心鋪,等今日過後,秦渝蓉的真面目就被揭開了,獨悠也就不會再受他蒙蔽了,自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
冬兒低頭看著孩子,孩子睡得很香,唇邊還帶著笑。冬兒剛要往前走,就撞到了一個人。
「哎呀,你走路怎麼不看路?」王大叔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全,被冬兒這一撞,就有些害怕,往後跳了一步捂住腦袋對冬兒說。
「對不住,可是我……」冬兒見王大叔竟然是往後跳了一步還捂住腦袋,想說的道歉的話,全被堵在那裡。
「王大叔!」秦渝蓉已經從店內走出來,瞧見冬兒,秦渝蓉的眉不由皺緊:「你不是陪著獨悠去那邊赴席嗎?怎麼又在這?還抱著孩子?」
「姐姐讓我把孩子抱去,說中間空了的時候,也好餵孩子。」冬兒這話,讓秦渝蓉也點了點頭:「既如此,你把孩子抱去。」
說完秦渝蓉就要轉身去和王大叔說話,卻見王大叔在那盯著冬兒在看。這眼神,也太不像話了。
秦渝蓉急忙喊了一聲:「王大叔。」
「你娘叫什麼名字?」誰曉得王大叔把秦渝蓉的手甩開,就對冬兒這樣問出來,冬兒疑惑地看著王大叔:「我娘,我不曉得我娘叫什麼名字。」
「那你娘這會兒在哪兒?」王大叔卻並不願意放過冬兒,還是在那詢問。
「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我只曉得,我該把孩子抱去了,不然孩子就餓了。」冬兒只覺得王大叔分明有病,而且冬兒還要擺脫秦渝蓉,於是冬兒腳步匆匆地往另一邊走去。
「你別走,我想問問你今年多大了。」王大叔卻不管其它,還是跟著冬兒。秦渝蓉在一邊插嘴:「冬兒是九月的生日,到九月滿十四了。」
滿十四了,王大叔念了一遍,就要追著冬兒走。秦渝蓉急忙拉住王大叔:「王大叔,這是我們家的丫鬟,你要問她,可以等到她回來。」
「是丫鬟嗎?」王大叔聽得這句,眉頭皺得越發緊了,秦渝蓉點頭:「對,是丫鬟。」
「那,糟了,我們快跟著去。」說完王大叔推開秦渝蓉的手,就要往前面跑。
這到底怎麼了?秦渝蓉被王大叔這舉動弄得十分疑惑,但也跟著王大叔跑。冬兒來京城之後,就被冬兒娘帶著四處看,把這京城的大小路都記熟了。因此冬兒發現王大叔並沒離開之後,就抱著孩子往小巷子裡面一轉,然後曲里拐彎地往李太太的宅子走去。
王大叔往大路追了一段,沒有看到冬兒,對秦渝蓉道:「她們今兒是去哪家做客?」
「去什麼李太太家。」秦渝蓉見王大叔的神色明顯不好,曉得必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如實相告。
「李太太,李太太,李太太。就不曉得,是不是又換了什麼身份,還是說,她們又要做什麼了。」王大叔在那念叨,秦渝蓉急得跺腳:「到底出什麼事兒了,若真出什麼事兒,那我的妻子可還在她家。」
「你現在立即去李太太家。」王大叔顧不上許多,就又道:「不,我也跟你去,不過我往後門去,而你到前面,說要拜見李太太。」
既然王大叔說得如此鄭重,秦渝蓉也點頭,好在這些日子時時要去見人,拜帖是現成的,不用回去尋。
秦渝蓉匆匆趕往李太太家,王大叔只希望自己能趕到的及時,那個騙子,不,她們都是騙子。這是此後很多年,王大叔在一點一滴回憶當初的事的時候,拼湊出來的,她們,從主人到丫鬟,都是有問題的,可等到王大叔真正意識到有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見到故人,是該直接呵斥,還是該問問,這麼多年,你還好嗎?你還有沒有心?王大叔一邊奔跑,一邊覺得口中滿是腥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緊緊咬住牙齒,咬到牙齒出血。
冬兒娘在後門等著,見冬兒從小巷子那邊走過來,冬兒娘不由伸手替女兒擦一下額頭上的汗:「也不用那麼急,今兒這宴會,要開許久呢。」
「娘,我們做的,是對的,是不是?」冬兒看著自己的娘,問出這麼一句,冬兒娘面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接著冬兒娘就笑著道:「你這孩子,娘怎麼會害你呢?」
「可是我……」冬兒還沒說完話,那個婆子就從裡面走出來,瞧見冬兒手中抱著的孩子,婆子笑了:「正好,抱進去吧。」
說著婆子就要上前來接孩子,冬兒娘卻阻止她:「這件事了結了,我們母女,從此就和你們毫無瓜葛了。」
「妹妹你真得捨得?」婆子笑吟吟地說著,冬兒娘也笑了:「有什麼捨不得呢?我要的,和你們要的,並不一樣。」
「那我答應你。」婆子的唇撇了撇,急不可待地要去接孩子,冬兒聽得有些糊塗,一時沒有把孩子遞過去,婆子急了,伸手就把冬兒推開,搶過孩子。
「娘。」冬兒娘被婆子這麼一推,也不高興了,叫了一聲。冬兒娘急忙道:「你先進屋裡去。」
「好啊,這麼多年不見,你們這會兒,又拐帶孩子了。」王大叔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他幾步就上前,伸手去搶婆子手中的孩子:「這孩子,是我家小主人的,你們這會兒又把他孩子騙來,想來必定還是要做不利的事兒。」
「這哪裡來的莽夫!」婆子著急抱著孩子去給李太太邀功,自然就去推王大叔,還把冬兒娘也推過去:「你在這裡給我擋住。」
說著婆子就往宅子裡面跑,王大叔想要跟著進去,卻被冬兒娘扯住:「難道你還要害我們?」
「明明是你們當年害了我!」王大叔怒吼一聲,冬兒娘輕聲道:「我並沒有想著害你?」
「你還真好意思說,當年,當年,你怎麼能在做出這樣不知羞恥的事兒後,還能,還能……」王大叔話沒說完,冬兒娘的淚已經掉落,看到冬兒娘落淚,王大叔長嘆一聲想要說的話,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是有苦衷的。」冬兒娘見王大叔不再說話,這才輕聲說了一句。
「苦衷?什麼樣的苦衷,當初你讓主人家趕走我,現在,你又把小主人家的孩子抱走,你們到底是什麼樣人。」王大叔的話讓冬兒如被雷擊,她拉住冬兒娘的袖子:「娘,娘,什么小主人?那個孩子,不,姑爺是你們昔日的小主人?」
「這事兒和你沒有關係。」冬兒娘推著冬兒,要讓她趕緊回去,冬兒卻死死地拉住自己娘的袖子:「娘,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兒。」
「你娘她,哪是什么正經女人。」王大叔這句話說出口,冬兒娘的神色頓時變了,她看向王大叔,神色變得淒婉:「你竟然這樣說我。」
「不然呢?」王大叔反問。冬兒娘閉了閉眼:「你從沒有信過我。」
「我信過你,可我得到的是什麼?」是真還是假,王大叔此刻已經完全不去想了,他又往前一步:「把孩子抱出來。」
「不能。」冬兒娘脫口就是這麼一句,王大叔冷笑:「不能,你們到底還要做什麼,難道說,你們害死了老爺不夠,還想害死他的兒子嗎?」
「娘,我求求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冬兒聽著王大叔和自己娘的對話,只覺得渾身冰冷,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冬兒,這事兒和你沒有關係,你趕緊去收拾東西,我們立即離開京城,永遠都不回來了。」冬兒娘厲聲喝著冬兒,王大叔已經攔住冬兒:「你進去,把孩子抱出來,好不好?」
「冬兒,你到底要不要聽我的?」冬兒娘還在那厲聲喝著。冬兒的淚也落下:「娘,原來你們都在騙我,我不能,不能這樣對姐姐。」
「你以為你能改變的了什麼?」冬兒娘揚起手,一巴掌打在女兒臉上:「什麼都改變不了,我能護住你,已經十分辛苦了。」
「娘!」冬兒看著自己的娘,冬兒娘索性什麼都沒說,拉著冬兒就要離開:「我們現在就去僱車,現在就走,什麼東西都不要了。」
「你不能走。」王大叔死死扯住冬兒娘的袖子,冬兒娘牙一咬:「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你喊人來我也不怕,這些事情,該做個了結了。」二人正在糾纏,冬兒已經一把扯掉自己娘的手,轉身就往宅子裡面跑:「我要去把孩子抱出來。」
「你瘋了不成?」見冬兒往裡面跑,冬兒娘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得王大叔,轉身也跟著冬兒往裡面跑,勢必要把冬兒給拉回來。
婆子一路抱著孩子,逕自進了上房,那孩子折騰這么半天,已經醒了,聞不到熟悉的味道,眼睛還沒睜開就哭起來。
婆子戳孩子的臉兩下,那孩子哭得更厲害了。婆子不由笑著道:「你也不要哭了,橫豎你今兒啊,要乖乖地在這待著。」
這孩子哪裡聽得懂,還在那哭個不停。婆子的唇撇了下,拿起一碗酥烙來:「你命好,姐姐一大早就讓人準備了,說等你來了,就餵給你。」
這婆子不大會餵孩子,把碗一個放在孩子唇邊,孩子的嘴動了動,因為餓了喝急了,被嗆了一下,剛止住的哭聲就又重新響起。
按說上房離花園很遠,獨悠不該聽到孩子哭聲的,但獨悠卻仿佛能聽到孩子哭聲,原本笑著在和別人應酬的獨悠突然抬頭望向上房方向。
吳大奶奶發現了,對獨悠笑著道:「你瞧什麼?」
「奇怪,我怎麼恍惚聽到孩子哭聲。」獨悠的眉皺得越發緊了,吳大奶奶側耳細聽了聽,就笑著搖頭:「哪裡能聽到孩子哭聲,想是你想孩子,耳朵就聽錯了。」
獨悠笑了笑,吳大奶奶說的也是,可這心緒,開始不安起來。李太太已經聽到獨悠的話,算著時候,這時候也該是孩子抱來的時候了,於是李太太笑著起身,託言要去更衣。
眾人也就趁機散一散,各自三三兩兩,在那說話。
「這會兒牡丹跟前沒有人,還是去瞧下牡丹吧。」吳大奶奶笑著挽起獨悠的手,獨悠卻推辭道:「罷了,我還是讓人去把冬兒尋來。」
「你啊,就是惦記著孩子。」吳大奶奶輕嗔了一聲,就見獨悠去尋李太太宅子裡的下人,讓她去把冬兒叫來。
那人領命而去,李太太已經走到了花園外面,一個男子等在那裡,瞧見李太太走出來,那男子笑著道:「姐姐,孩子已經到手了。」
「你另一個好姐姐呢?」男子曉得李太太問的是冬兒娘,笑著道:「按說,她們母女,這會兒該離開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