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過往

  獨悠不由走到他身邊：「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想。」秦渝蓉的話剛一出口就被獨悠打斷：「胡說，你就是在想什麼，不然你眼中，不會這樣。」

  「我，我今兒遇到曾經在我父親身邊服侍過的人。」秦渝蓉的話讓獨悠詫異了，在秦父身邊服侍過的人，竟然還能遇到？

  「怎麼遇到的？」獨悠反問，秦渝蓉沉吟一下，才告訴獨悠怎麼遇到的，獨悠的眉皺緊：「當時家裡有多少伺候的人？」

  「我不曉得。」秦渝蓉回答的是實話，秦父去世，繼母捲走了那些家財，秦渝蓉還是孩子，下人們自然是一鬨而散。

  獨悠撫摸一下秦渝蓉的發，輕聲道：「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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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不知道。」秦渝蓉靠在獨悠身上，獨悠笑了：「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別說這家裡的事兒，連你自己有些什麼東西，你都不曉得呢。」

  按說，秦父會在秦渝蓉名下置辦一些產業，還有那些掌柜，可那時候，竟然是一鬨而散。想來，其中有繼母出的力，他們到底布了多久的局，要的就是秦家的家業。甚至可能，還有秦渝蓉名下的一些產業。

  「父親要曉得他去後，是這樣情形，會不會後悔？」秦渝蓉突然詢問獨悠，獨悠一時也回答不出來，但獨悠卻只笑著道：「人死如燈滅，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煙消雲散了。」

  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在咽氣那一刻。

  秦渝蓉伸手捂住臉：「我曉得，我只是，只是後面一次次地回想，都覺得，我當時如果還在意一些，就不會落到這樣處境。」

  「你那個繼母，當初對你，一定很好。」獨悠突然這樣說，秦渝蓉點頭，確實很好，軟語溫言，冬日的衣衫，夏日的扇子，樣樣都妥當。所以秦渝蓉哭累了睡著，醒來時候不見繼母，不見身邊服侍的人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那夢，仿佛永遠醒不過來，睡醒，睜眼，自己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痛哭失聲，卻沒有一個人回答，當終於來了一個人，卻是房東，說要把自己趕出去，還說，父親欠了他三個月房錢。

  怎麼會呢？每個月的房錢，都是不錯日子地給，但房東的凶神惡煞，讓秦渝蓉不敢說話，也說不出話來，只能被扔出宅子，和父親的棺木一起。

  秦渝蓉又冷又餓，卻不敢離開父親的棺木一步，換來的又是什麼呢，是眾人的議論，說這棺木擺在這裡太晦氣了，要送走。

  秦渝蓉只能追著棺木走，卻被人推倒在地。肚子餓沒有飯吃，只能跟著別人去行乞，因為不會討飯，還被人推倒在地。

  直到有雙手扶起秦渝蓉，秦渝蓉抬頭看著眼熟的人，卻還是生了懼怕，擔心下一刻，又被人推倒在地上，不要去沾染貴人。

  「這孩子，也著實可憐，念在他父親和我有舊的份上，帶回去吧。其餘的事兒，你去料理。」轎子中，傳來朱辭漫不經心的聲音。秦渝蓉就這樣被帶回了秦國公府，只是，昔日進秦國公府的時候，是來做客的人，現在進秦國公府，是無依無靠被秦國公府收留的人。

  領自己去洗澡的婆子再也沒有了笑容，只是叮囑自己要照顧好朱肅。這些往事，秦渝蓉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卻時時都在心上。

  此時秦渝蓉一字一句地對獨悠說出，說完，秦渝蓉只覺得壓在心上的大石頭消失了。獨悠伸手撫摸丈夫的臉：「那些年，苦了你。」

  「我不苦！」秦渝蓉依戀地用臉去摩挲妻子的手心。

  「二爺是個好心人。」獨悠只說了這麼一句，秦渝蓉笑了：「若是去陪大爺而不是二爺，或許，我，性子早就變了。」

  現在的秦國公府世子，和朱肅的品性不一樣，朱肅性格中有天真爛漫的一面，也是個善良的人。但這位世子從小被老秦國公帶在身邊，常年教導他的，都是另外的事兒。

  獨悠想起朱大奶奶來，不由也笑了：「是，他們是國公府未來的主人，要為國公府所有的人都想清楚。」

  秦渝蓉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唇邊現出一抹嘲諷的笑，這抹嘲諷的笑，很快就消失了。獨悠已經看到秦渝蓉唇邊那抹嘲諷的笑，但獨悠並沒有問什麼，秦渝蓉既然不願意說，無傷大雅的事兒，就不用再問了。

  去過了廟會，也就算過完了年，正月初十，這邊點心鋪就開張了。開張那天，例行放了幾串鞭，又給每個夥計都發了五錢銀子，討個吉利彩頭。

  楊三是個愛說笑的，拿了銀子就笑著道：「這啊，又可以存起來娶媳婦了。」

  「楊掌柜，你怎麼還沒娶媳婦，你這樣年輕，又這樣能幹，來說媒的人，該踏平你們家門檻才是。」

  楊三聽到自己被叫了聲掌柜，就樂得眼睛都眯起來：「我啊，不過就是東家抬舉我，讓我做個掌柜，其實呢，我哪裡是個正經掌柜。」

  「原來你不是正經掌柜，這麼說，每年的工錢，也就要少些了。」獨悠的聲音響起，楊三急忙擺手：「東家，這哪能呢，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眾人都笑起來，獨悠已經對冬兒道：「你把孩子放到裡面睡下，就去幫春香燒火吧。」

  冬兒應是，楊三就湊到獨悠跟前：「東家，這冬兒，生得真好看。」

  「去，人家還小呢。」獨悠啐了楊三一口，楊三伸手摸摸腦袋：「我也只大冬兒三歲。」

  「三歲已經很多了，再說了，這要嫁誰，自然是姑娘家自己樂意，若姑娘家自己不樂意，那就不能嫁。」獨悠的話讓楊三吐舌：「是，是，東家說得就是對的。」

  他們的說笑聲，傳進裡面廚房，春香一邊在那擀著麵皮一邊笑著道：「東家人真好，要是別個，這麼得用的夥計，想要一個丫鬟做媳婦，一定飛快答應。」

  冬兒只笑了笑，什麼都沒說。春香沒有得到冬兒的回答，輕嘆一聲道：「我現在曉得，為什麼大奶奶讓我來東家這邊了。」